第一百六十四章 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活
“蘇姑娘說得對極。”一道熟悉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是益元宗宗主！”街上的百姓看著來人的服飾，當即驚呼起來。
益元宗雖比不上藍家，但在普通人眼中依舊頗有威望。
人群自發朝兩側退開，仿若朝聖一般。
“師傅。”杜清不好意思地後退，吐吐舌頭，“您特地來接蘇姐姐嗎？”
“蘇姑娘遠道而來，我怎能不親自迎接？”張明瞪她一眼，看向蘇陌嵐時，已是一派慈眉善目的樣子，“蘇姑娘旅途勞頓，不如到宗內歇息？也好讓老夫盡一盡地主之誼。”
“不必了。”蘇陌嵐婉言謝絕，“中央學院院長不知何時會喚我前去，實在不宜走動。”
“老夫和院長也是故交，稍後老夫會命人前去說一聲的。”張明的態度十分堅定，這也引得不遠處的圍觀群眾紛紛投來好奇、打量的目光。
不用猜也知道，這些人定是在思索她的身份和來曆。
蘇陌嵐神色微緩，她何嚐不知道張明是故意的？
中央學院這次叫她前來，明擺著沒安好心，益元宗在此時出麵，便是要為她撐腰。但這份情，她隻能心領了。
“還是不了，待諸事解決我定親自登門拜訪。”蘇陌嵐歉意地拱手。
張明長歎一聲，看著她的眼神愈發和善，嘴上卻說：“老夫要你去你就得去，怎麽，你是嫌棄我益元宗廟堂太小，看不上眼了？”
“我……”蘇陌嵐啼笑皆非，她哪是這意思啊。
“既然是宗主一片好心，再婉拒，豈不顯得你我過於失禮？”慕容淩風幽幽開口，替她做出決定。
一聽這話，張明心滿意足地笑了，忙吩咐廖碧前邊帶路。
益元宗本宗就在帝都，離這座城鎮隻有半個時辰的腳程，宗門這次前來備好了馬車，一出城，張明就邀請他們上車。
兩輛懸掛著益元宗旗幟的馬車在雪白的中級魔獸雙頭馬的護送下，徐徐離開。
馬車裏，蘇陌嵐麵色不善：“為何擅自答應他？你難道不知益元宗參合進來，會有什麽後果？”
“多一分勢力幫襯，便能多一分勝算。”慕容淩風沉聲道。
“可我沒想過要把益元宗牽扯進來。”蘇陌嵐秀眉一緊，“杜清是我的朋友，萬不該參與此事。”
“本王在乎的是你的安危。”慕容淩風的語氣極其強硬，“隻要你能平安，其他任何事本王都未放在眼裏。”
見她麵帶怒色，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便當是本王自私吧，這世間，本王隻有你了。”
若能保她安然，算盡天下人又有何妨？
他眼中的決絕毫不掩飾，好像一記重拳擊打在蘇陌嵐的心窩上，滿腔的指責和埋怨通通化為烏有。
“倘若益元宗因此遭罪，便是陷我於不義啊。”她揉著眉心苦笑道。
“事是本王應的，一切後果本王願一力承擔。”慕容淩風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更者，益元宗是中央帝國的名門宗派，中央學院再如何，也會賣張明幾分薄麵。”
“但願如此。”如果這次當真危險萬分，她定會想個辦法讓益元宗抽身出來。
蘇陌嵐暗暗下定決心。
帝都宏偉的外城牆漸漸變得清晰，城門宛如一堵天然的屏障，高聳入雲，站在下方一股沉重的威嚴感撲麵而來，城頭未見武者把守，但城牆四周卻布有大型防禦法陣，足以抵擋十名近神高手的攻擊。
蘇陌嵐第一次來到帝都時，就曾研究過這個陣法，對它的威力十分清楚。
“蘇蘇，”馬車忽然停下，車簾冷不丁被人挑開，錢十三的身影出現在外，“小爺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回家一趟。”
錢家本家同樣也在帝都城內，他得回去和父親、爺爺商量，想辦法弄清楚中央學院的態度，好幫上蘇蘇的忙。
蘇陌嵐深知他的心思，自從接到錢老爺子的聯絡後，錢十三就日益沉默，多半是錢家不願他插手到這件事裏。
“也好，”她淡笑道，“回家以後切記不可與長輩爭執，多為錢家想想，別太意氣用事了。”
“……嗯。”錢十三咬唇，揚起抹很是勉強的笑容來。
而後，目光轉向馬車內的另外一人：“蘇蘇就交給你了！你要敢害她受傷，小爺就找你拚命！”
“本王的娘子，無需錢少掛念。”慕容淩風冷聲道，“本王自會護她周全。”
“小爺姑且信你一回。”說完，錢十三戀戀不舍地看了蘇陌嵐幾眼，這才一咬牙轉頭跳下馬車。
隊伍再次啟動，可還沒進入城門，就被人匆匆截停。
張明拍了下馬頭，提氣道：“見過護衛長。”
來人一身銀甲，肩膀處刻有雙刀相交的臂章，赫然是負責帝都安防的護衛隊隊長的標誌。
濃眉下一雙鷹眼越過張明，盯著隊伍後方的馬車：“星月大陸來人可在其中？在下奉院長之令，特來帶你們前往學院。”
伴隨著話語一起傳來的，還有那巨浪般可怕的魂力。
蘇陌嵐迅速釋放神識，身影從馬車內飛出。
“倒是有點能耐。”護衛長冷哼一聲，沒再出手。
看來，剛才的攻擊僅僅是試探她的深淺。
蘇陌嵐斂去眸中的冷光，道：“大人稍等片刻，我與宗主有幾句話要說。”
看著近到身前的女人，張明低聲安慰：“別擔心，你是老夫的貴客，一會兒老夫會陪同你一道去見院長。”
“宗主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這樣做，難免讓人誤會。”見他想反駁，蘇陌嵐忙道，“事情究竟如何暫時不清楚，您貿然同行，隻怕不好，就請宗主先回宗門稍後，若我真遇到什麽事兒，您再出麵如何？”
話看似溫婉，但她的態度卻分外堅定。
張明無奈道：“杜清能有你這麽個朋友，是她的福氣啊。也罷，今日就聽你的，不過，杜清和廖碧得隨你同去，待你和院長說完正事，他們也可送你回宗。”
知道他讓步了，蘇陌嵐也不好再拒絕，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兩位小友就交給護衛長了。”張明拱手行禮，給足了護衛長麵子。
“走吧。”護衛長在前邊帶路。
看到他騎著駿馬出現，身後還跟著一眾陌生的麵孔，帝都內的子民莫不是一臉驚詫。
“他們的樣子……”慕容淩風臉色甚冷，從四麵八方投來的充滿惡意的視線，讓他心中不快。
“能被護衛長親自護送的，隻有兩種人。”杜清解釋道，“一種是身份金貴的世家，另一種……”
“是在帝都犯下不可饒恕罪行的要犯。”蘇陌嵐接著說，“你我是生麵孔，他們會往壞處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是嗎？”慕容淩風冷笑一聲，“依本王看，是有人想給你我一個下馬威啊。”
先是藍宇，又是護衛長，其心昭然若揭。
話落，一股狂風以他為中心毫無征兆地向前方撲去。
“大家當心。”一個壯漢意識到不妙，迅速調動靈力防禦。
大風雖未傷人，但沿街的攤位卻是被掀得七零八落。
“哪裏來的大膽狂徒，竟敢在帝都撒野？”攤位的老板虎視眈眈瞪著慕容淩風，而他身旁立刻有數人齊聚，皆是滿臉怒色。
“你瘋了？”杜清驚訝得合不攏嘴，連廖碧也投來不讚同地眼神。
蘇陌嵐撫額。
“護衛長，”攤販老板指著慕容淩風道，“古往今來從無人敢在帝都如此張狂，今日您千萬別阻止我等！此人目無王法，理應好好教訓！”
護衛長也是震怒，默許了攤販的請求。
中央帝國的威嚴絕不容旁人挑釁！
“蘇姐姐，怎麽樣呀？”杜清戒備地望著隨時要動手的群眾，取下背上的彎刀，可那握著刀柄的手卻不自覺地滲出冷汗。
這些人的實力都在先天之上，一個尚且難辦，更別說是一群了。
“他們為何動怒？”蘇陌嵐無辜地眨眨眼睛，“我們有做什麽冒失的舉動嗎？”
這話一出，蓄勢待發的氣氛頓時僵硬了，無數雙錯愕的眼睛朝她看來。
唯有慕容淩風悄然彎了下唇角，似是猜到了她的意圖。
短暫的沉默後，群情更加激憤。
“你怎麽敢睜著眼睛說瞎話？”
“現在裝無辜，不覺得太晚了？”
“敢做不敢當，算什麽英雄？”
……
聽著這一聲聲的咆哮，蘇陌嵐的神情愈發迷茫，“這位大人，到底發生何事了？”
護衛長陰沉著一張臉，冷哼道：“你的同伴公然在帝都動手，擾亂帝都治安，已犯下死罪！”
“啊？”蘇陌嵐吃驚，“他幾時做過這種事了？”
“還說沒有？方才是誰攻擊我們的？你看看我的貨物！”攤販老板氣得吐血，隨手一指地上的狼藉，“鐵證在前，難道你想抵賴不成？”
“原來是這樣啊，”蘇陌嵐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方才我和我的朋友感知到有殺氣，故而他才會本能的防範，沒想到竟是造成了誤會，我們此次受中央學院院長的邀請初次來到帝都，實在不知還有這等規矩，有冒犯之處，望各位見諒。”
說著，蘇陌嵐調動靈力將地上散落的靈石、獸皮等物品托起來整齊擺放好。
聽說是院長邀請的人，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武者立時換了副麵孔。
“這次就算了，你們可得記住帝都不比別處，行事說話都得注意，莫要損了院長的名聲。”攤販老板偃旗息鼓，沒一會兒，眾人便如潮水般散去。
蘇陌嵐和慕容淩風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想要給他們下馬威，那也得看他們願不願接招！
“你們方才是在用院長做擋箭牌？”護衛長凶神惡煞的問道，周身氣息變得危險。
蘇陌嵐一怔：“我不過是實話實說，何來擋箭牌一說？”
“……”護衛長哪想到她竟如此牙尖嘴利，一時間被堵得啞然。
說她錯了，可他們的確是院長喚來的。
可若是說對，不就與目的相左了？
“哼，不知死活的東西。”護衛長惱羞成怒地拋下這句話，手中銀鞭落下，加快了速度。
杜清鬆了口氣，衝著蘇陌嵐豎起大拇指：“蘇姐姐你真厲害！剛才我還以為一場大戰避免不了了呢。”
“急智而已，如此做，隻會激怒學院。”素來冷漠寡言的廖碧終於開口，冷淡的言語卻流露出些許擔憂。
“激怒又如何？”慕容淩風不見半分怯色，“本王寧可站著死，也絕不跪著活。”
蘇陌嵐沒有說話，但她坦然默許的態度，已足夠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