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終相認
蘇陌嵐迅速回神，看看一片狼藉的臥房，以及光禿禿的左手，嘴角微微一抖，傳音道：“杜清，幫我取件幹淨衣服。”
她可沒有在衣衫不整時見客的嗜好。
杜清很快送來了一件幹淨的丹藥師袍子，副會長的臥房已經被靈力轟得處處殘渣，根本無法站人，蘇陌嵐簡單洗漱後就來到閣樓下，目光在人群裏一掃：“慕容淩風呢？”
蓮溫和的神色突然暗了一下：“在客房，他傷得不重，正在休養。”
“蓮在藥裏加了味安神的藥材，那人至今未醒。”副會長又補充一句。話裏似乎有指責他故意為之的意思。
蘇陌嵐愣了愣，看著明顯不合拍的二人：“你們……”
“蘇姐姐，你也覺得很奇怪吧？”杜清湊上前來，和她咬耳朵，“你養傷的時候，他們就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可她記得以前蓮和阿綠的關係還算不錯。
蘇陌嵐微微皺了下眉頭，沒打算在此時細問：“今天的事，多虧有諸位。我和王爺謝過……”
她正要行禮致謝，這一拜還沒拜下去，就被一股靈力托住了身體。
“您是要讓阿綠折壽嗎？”副會長含淚問，麵紗後的雙眼湧動著萬千情緒。
蘇陌嵐渾身一僵，一股不祥的預感浮上了心頭。
她沒有說話，甚至躲開了副會長的視線。氣氛一時間僵持住了，連錢十三和杜清都嗅到了兩人間不尋常的氛圍。
“副會長說的話，陌嵐不太明白。”半響後，蘇陌嵐方才開口。
“事到如今，您還要裝傻不成？”副會長激動地大步走到她麵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您明明是……”
“阿綠！”蓮警告地呼喚道，意有所指般看了看一臉懵逼的錢十三等人。
副會長咬咬牙，一記厲眼看過去：“我和她有話要私下說，你們都退出去。”
“憑什麽？”錢十三不滿地問道，“小爺是蘇蘇的朋友，又不是你的奴才，幹嘛要聽你的差遣？”
“你！”阿綠顧忌著他和蘇陌嵐的關係，一時語結了。
“十三說得沒錯，”蘇陌嵐暗暗鬆了口氣，笑著說，“我和他是過命的交情，他不需要避嫌。再說，我與副會長似乎也沒什麽話需要在私底下說。您這次能出麵幫忙，我很感激，也許您是看在蓮大人的麵兒上才會如此，可不管怎麽樣，這份恩情，我都……”
“大人！”副會長的聲線冷不防拔高，透著尖銳。她握著蘇陌嵐的手無意識地收緊，滿目傷痛，“您說這些話是存心要讓奴婢心痛嗎？奴婢做錯了什麽？您為何到了今時今日仍不肯與奴婢相認？”
話帶著哭腔，此刻的她就像被一個被遺棄的孩子，脆弱、可憐。
蓮沉默著，但凝視蘇陌嵐的眼神中也帶著幾分質問與痛楚。
蘇陌嵐張張口，那些準備了一肚子的解釋、糊弄，通通說不出來了。
“等等，等等。”錢十三揉揉太陽穴，“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小爺怎的聽不明白呢？”
堂堂中央帝國藥師公會副會長竟然稱呼蘇蘇為大人？還在她麵前自稱奴婢？是他聽錯了，還是這個世界太玄幻？
蘇陌嵐的心猛然下沉，他們果然猜到了，她仍想做最後的掙紮，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阿綠打斷：“蓮查證過，您小時候從未出過蘇家。一年前，您隻是蘇家的廢材。一介廢材怎可能在一夜之間實力瘋長，甚至掌握低級大陸無人會的空手煉丹術？”
“我不是說過了嗎？”麵對她的質問，蘇陌嵐故作若無其事的解釋，“這些本領都是我師傅教我的。至於我和師傅幾時相識，您和蓮大人若想知道，我也可以抽空說與二位聽。”
“起初，我也被那夜你的說詞蒙住了。以為您是大人的關門弟子。”副會長自嘲地說著，突然，她的眼中迸射出兩道驚人的銳光，“可一個人的性子是不會變的，若隻有我一人覺得熟悉也就罷了。蓮、杜清，我們都在你身上看到了大人的影子，難道您在學藝途中，連您師傅的性子也學到了十成嗎？即便是真的，那您又如何解釋，在您和蓮分開之後，您的氣息會出現在虛無大陸，出現在蘇家密室？那裏機關重重，普天之下隻有一人知道進出之法！”
她不給蘇陌嵐反應的時間，高聲道：“隻要您今日立下天地誓約，說您不是蘇暮煙蘇大人，我阿綠便信你！”
“但您敢嗎？”
擲地有聲的四個字堵住了蘇陌嵐所有的退路。她有一萬種說詞能解釋身上的疑點，卻獨獨沒辦法發下誓言。
院子裏安靜得隻有晨風呼嘯的聲音，過了許久，她才妥協般歎息道：“阿綠，一年多沒見，你愈發能言善辯了。”
這一聲阿綠喚得副會長清淚縱橫：“您終於肯承認了？”
“不承認還有別的辦法麽？”蘇陌嵐苦笑道，抬手擦去她的眼淚，“已經做了副會長，怎的還跟以前似的這麽愛哭。你啊，也不怕被公會裏的丹藥師瞧見，笑話你。”
那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語氣讓副會長瞬間破功，忍不住撞進她的懷裏，緊緊的把她抱住，失聲痛哭。
蘇陌嵐的眼眶不自覺紅了，安撫著拍拍她的後背：“這一年來，辛苦你了。”
即使沒有聽說過太多，但她能想像得到，阿綠在這段時日裏費了多少力氣尋找自己的下落。
“阿綠不辛苦。”副會長嗚咽道，“隻要您能回來，阿綠願意做任何事。”
“傻孩子。”蘇陌嵐滿心動容，目光越過她看向不遠處沉默無言的男人，突然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要說她最虧欠的，莫不過於蓮。是他先找著她的，他也曾多次提出質疑，明明有那麽多的機會能夠說清楚，可她卻一次又一次敷衍過去。
如今身份曝光，不知他心裏該有多難受，多惱怒。
蘇陌嵐的愧疚蓮看得很清楚，心底盤繞的怒火霎時一空，他淡漠精致的麵龐柔和下來，宛如春日盛開的桃花，美麗而又溫暖：“師傅。”
都是傻瓜啊。
蘇陌嵐鼻尖微酸：“嗯。”
得到她的回應，蓮的笑容愈發明豔，一如從前每一次被她誇獎時一樣，那是打從心底升出的喜悅與滿足。
“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錢十三完全不在狀態，瞅瞅氣氛正好的三人，再看看好像聽到了什麽大消息般，吃驚得嘴邊大張的杜清，一溜煙蹭到她身旁，低聲問，“你一定知道對不對？告訴我，究竟是咋回事？剛才這個壞女人說的什麽蘇……蘇……”
“蘇暮煙。”杜清合上快要脫臼的下巴，“當初名震四大陸的蘇家家主。”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至於名震四大陸什麽的，錢十三絲毫不曉得，“她剛才幹嘛提起這個人？小爺聽她那意思，蘇蘇難道就是蘇暮煙？可是，蘇蘇就是蘇蘇啊。怎麽會忽然變成另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的來曆貌似還挺不一般的。
杜清搖搖頭：“你問我，我問誰去？沒見我也糊塗著嗎？”
“切，小爺還以為你知道些內情呢。”錢十三鬱悶地翻了個白眼，見三人仍在敘舊，一種被排絕在外的失落感立刻浮現，他不爽地湊上前去，抓住副會長的後領，強行把人拖出來，“你夠了啊！別以為你是女人，就能占蘇蘇的便宜。”
阿綠被他拉得踉蹌，好不容易站穩又聽到他充滿火藥味的話，登時怒了：“蘇蘇也是你能叫的？”
“小爺叫了，咋滴？”錢十三毫不示弱，他才是蘇蘇最好的朋友，這些冒出來的家夥全都給他滾蛋吧！
示威般又往蘇陌嵐身邊湊近幾步，甚至還伸出手挽住她的胳膊。
“錢十三，放開大人。”阿綠暴怒，恨不得衝上去砍掉他那隻礙眼的鹹豬手。
“蘇蘇，你看她好凶哦。”錢十三可憐巴巴的說道，“好像要吃了我。”
“裝瘋賣傻。”阿綠一針見血道，“大人，您莫要被他騙了。”
“你才裝瘋賣傻，你全家都裝瘋賣傻。”錢十三躲到蘇陌嵐身後，從她肩後露出個腦袋來，向阿綠吐舌頭。
“十三，”蘇陌嵐眉眼一抖，無奈道，“她的全家裏也有我。”
“嘿嘿，小爺不是不知道嘛。”錢十三尷尬地撓撓頭。
蘇陌嵐一陣失笑，忽然，神識捕捉到公會外越來越多的武者，神色一肅：“其他的事稍後再說，阿綠，你先把外邊的人打發走。若有人問起，就說我在曆練之地得了大機緣晉升了，方才會造成剛才的動靜。”
“這樣說會讓藍家把你看作心腹大患的。”錢十三不太同意。
“他們早就把我視作了眼中釘。”蘇陌嵐彎唇冷笑，“與其藏著掖著，不如開誠布公。我倒是很想看看藍家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後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阿綠緩和一下情緒：“奴婢知道了。”
不到半個時辰，蘇陌嵐突破近神八階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帝都。藍田聽說此事時，氣得砸了一副價值連城的茶具。而笑忘書亦驚碎了萬年不變的笑臉。
無數人不敢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質疑。
一時間，蘇陌嵐這個名字成為了人人談論的對象，風頭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