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坦然相告
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想,蘇陌嵐把人安頓在藥師公會後,便秘密找到阿綠。讓她出麵為安落雁診治。
安落雁中的毒乃是一種極為少見的劇毒,可以說是見血封喉。下毒的人應當是想當場便把人毒死,卻算漏了安落雁體內有她當初煉製的幻夢的解藥。兩種藥效互相抵製,又互相交融,才會讓她在毒入肺腑時,又勉強吊住最後一口氣。
蘇陌嵐前世對四大陸的丹方如數家珍,這種在一般丹藥師眼中棘手的毒藥,卻難不倒她。
隻是短短一天,林峰就從阿綠口中得知解毒有望的喜訊,激動地當場掉下眼淚來。
“多派些人手用最短的時間把消息傳出去。”藥師公會後院客房裏,蘇陌嵐穩坐東位,嚴肅地對錢十三吩咐道。
“這種事小爺最在行了。”他得意地揚起腦袋,“你就放心交給小爺吧。對了,昨天你忙著召集煉丹師會診時,小爺收到了無常殿傳來的情報。在你走後紫月國內一切安好,慕容新也已經安全回到宮中,聽說這兩日正在頒布新政,要將減免稅收的年份再擴大兩年呢。紫月國各地百姓都稱他為仁君,照這趨勢,用不了多久聲望就會超過你和冰塊臉。”
“他是君,王爺是臣,我乃良民。聲望在他之下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蘇陌嵐不以為然。
“你倒是想得開,就是不知道某些人能不能這麽大度咯。”想到曾經在慕容淩風手裏吃過的虧,錢十三壞心眼的說,“蘇蘇,不是小爺背後說他閑話。這男人啊,沒幾個對權勢不上心的。尤其是這皇室中人,你想想,古往今來多少天家子弟為了一把龍椅鬥得不可開交?冰塊臉以前不上心,可他都多久沒回紫月了?日後回去,麵對易主的國家,你說他心裏能舒坦嗎?”
蘇陌嵐神識微動,目光掃過門口,再看看仍在誇誇其談的錢十三,玩味地笑了。
“你別笑啊,小爺說的可都是心裏話。低估什麽,都不能低估了男人的野心。”
“哦?聽錢少這口氣,似乎是頗有心得?”一道磁性的聲線緊接著響起。
錢十三想也沒想的說:“這不是廢話麽?小爺見多識廣,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話戛然一止,一股寒氣瞬間竄上他的後背。
“說啊,幹嘛不說了?”坐在圓桌邊和錢十三麵對麵的杜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催促,“你剛不說得很起勁嗎?”
“本王也想聽聽,錢少還有什麽高見。”男人緩步自他身旁走過,極其自然地坐在了蘇陌嵐的身邊。
看著那張雕塑般完美的麵孔,再聽著他這萬年不變的嘲諷腔調,錢十三久違地覺得牙根發癢:“你,你都不會讓人通傳一聲的嗎?偷聽人講話太沒禮貌了!”
慕容淩風凝看了蘇陌嵐一眼,而後端起她喝過的茶盞優雅地抿了一下,“是某些人嗓門太大,本王想不聽見也難。”
“你無恥!”錢十三被他懟得火冒三丈,“明明就是你偷聽。”
慕容淩風一挑眉,“那也比一些人隻會在背後亂嚼舌根強。”
“小爺這叫實事求是!”錢十三據理力爭。
慕容淩風微微皺了下眉,不悅道:“說話便說話,無需這般大呼小叫。聽得本王耳朵疼。”
“撲哧”,蘇陌嵐聽到這兒不由得噴笑。
“蘇蘇!”錢十三一跺腳,“連你也幫他欺負我。哼,枉小爺還為你提心吊膽,你太沒義氣了。”
“好好好,”蘇陌嵐忍住笑,安慰他,“是他不懂禮數,沒有大家風度。十三你宰相肚裏能撐船,就別和他一般計較了。”
“這還差不多。”錢十三挑釁地朝慕容淩風抬起下巴,仿佛打了一場勝仗。
後者慢條斯理地擱下茶杯,說:“本王也不屑與幼童做口舌之爭。”
“你說小爺幼稚?”錢十三一聽,哪裏忍得了,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不幼稚,你厲害,怎麽沒見把蘇蘇保護好?這是第幾次了?你明明在她身邊,卻總是讓她受傷!要不是蘇蘇能耐大,要不是這次她的丫鬟帶著蓮趕來救場,要不是小爺說動了爺爺,你以為,蘇蘇她能安全離開中央學院嗎?”
“十三!”蘇陌嵐怎麽也沒想到他忽然間沒提起這件事,厲聲道,“不要再說了。這不是他的錯!”
說完,她立刻去看慕容淩風。
他的臉色果不其然沉了,眉峰緊皺著,哪還有剛才的意氣風發?
“你還護著他。”錢十三也是一陣陣的火大,“小爺有說錯嗎?在紫月國的時候,他就沒護好你,害得你比星月宗的那個女人暗算,差點丟了性命。後來……”
“住嘴!”蘇陌嵐眉目一冷,盯著他的眼神從未有過的嚴厲。
錢十三隻覺得渾身發冷,怔怔看了她半響,才紅著眼說:“好,好,就當小爺多管閑事。”
說著,他轉身就跑。
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杜清眼看情況不妙,在心裏怒罵了錢十三好幾句,才尷尬地站起來,“我……我去看看他。”
“嗯。”蘇陌嵐應了聲,直到她出門,這才握住慕容淩風的手指,“十三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沒什麽惡意,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慕容淩風苦笑一下,“他說得未嚐沒有道理。你是我的女人,保護你本就是我的責任。可我……”
蘇陌嵐伸手點住他的嘴唇,搖頭說:“不許說這種話。你待我的好,我心裏都記著呢。若沒有你啊,也許那晚我已經死在藍家的圍剿下了。”
她從未忘記過,這個男人對自己的付出。
蘇陌嵐的目光不自覺移到他的胸口,仿佛穿透了他的衣物,看見了他胸膛上那一道道駭人的傷疤。
“你知道了?”慕容淩風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若非這次負了傷,你還想瞞我幾時?”蘇陌嵐氣憤地瞪他一眼。
“沒什麽打緊的。”慕容淩風坦然道。
“你真當我是傻子不成?你以為我猜不出當時你傷得多重?若你心口那道傷再深上幾分,你還有命在嗎?”蘇陌嵐激動的質問,眼底有淚花閃現。
慕容淩風輕輕吻過她的眼睛,憐惜道:“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輕盈而柔軟的觸感吹散了蘇陌嵐心中的怒火,明明在他昏睡時,她就發過誓,待他醒來定不饒他。
可人真的醒了,她又舍不得了。
蘇陌嵐有些氣自己的不爭氣,伸手把他推開:“幾句軟話就想讓我消氣?戰王,你認為可能嗎?說吧,這半年你在曆練之地都遇到了什麽。”
“過去的事說來幹嘛?”慕容淩風無意再提,“如今本王就在這裏,過去如何,有計較的必要麽?”
見她有反駁的跡象,他又添上一句:“正如本王不願問你半年的時日,為何你會接連晉升。”
一句話堵得蘇陌嵐啞口無言,沉默一會兒,她才說:“不問也行,但你也要答應我,別把十三的話當真,更不許因此自責、胡思亂想。”
慕容淩風眸色一閃,寵溺地刮刮她的鼻尖:“好,都依你。之前錢十三說……”
“不是說好這事翻篇嗎?”蘇陌嵐以為他還要在此事上糾纏,語氣不禁冷了幾分。
“本王是想問,他說的丫鬟是怎麽一回事,在本王昏迷後,又發生了什麽。”慕容淩風失笑道。
蘇陌嵐神色微變,欲言又止。
“不能說?”
“倒也不是。”即使她不說,那天相認時十三和杜清也在場,他會知道是早晚的事。想到這兒,蘇陌嵐便也不再隱瞞,把自己的來曆一五一十地說了。
慕容淩風的麵色也隨著她的講述漸漸失去溫度,“蘇暮煙?虛無大陸蘇家家主?曾經名震天下的陣法大師兼九級藥尊?”
“是。”蘇陌嵐坦然承認。
“這具身體是你奪舍而來的?”慕容淩風的目光很是淩厲,蘇暮煙的名字他豈會沒有耳聞?那是無數小家族、小宗派,乃至小國家奉為神祗一般的存在。也是數百年來,第一個非中央帝國培育的頂級天才。
“……不,我並非有意奪舍。在我醒來時,蘇陌嵐的意識就消失了,緣何我會在她的身體裏重生,我亦不太清楚。或許是機緣巧合?”她說得不太確定。
“怪不得當初蘇陌嵐會在一夜之間性情大變,甚至從一介廢材一躍成為天才。”那些曾困擾慕容淩風許久的疑惑終於被解開了,但他心中仍有疑慮,“你真正的身體呢?在你附身前,遇到了什麽?為何蓮一年多以來會在四處尋你?蘇家突然避世,與你的重生又有何聯係?”
“……我不是真正的蘇陌嵐,你對此難道就沒什麽要說的麽?”蘇陌嵐被他連珠炮般的問題砸懵了,“你不覺得害怕麽?”
這種近乎怪力亂神的事兒,尋常人聽了必定會感到恐懼。可他的反應未免也太反常了。
“你身上藏有秘密,本王早已知曉。如今不過是得知了真相,為何要害怕?”慕容淩風定眼看她,眼裏都是認真,“你是蘇暮煙,還是蘇陌嵐。又或是不知打哪兒跑來的厲鬼,本王都不在乎。本王隻知道,你是本王愛慕的女人,是本王的妻!”
蘇陌嵐揪緊的心猛地一鬆,然而她還未來得及感動,就聽他說:“比起計較這種事,本王更想知道,當初蘇暮煙的失蹤是怎麽一回事。”
蘇陌嵐不知該從何說起,當年的事知情者除了她,便隻剩下參與圍剿之人。那是一筆血債,她遲早會討回來。可一旦說了,以他的性子又怎會袖手旁觀?
“你不說,本王便自行調查。總歸能查到些蛛絲馬跡。”
耳畔傳來他不悅的聲音,蘇陌嵐愣了一下,笑道:“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當初……”
“謊話就不必說了。”慕容淩風徑直打斷她,眼神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本王不愛聽。我不是你那幫糊塗的故人,會輕易被你糊弄。你如此猶豫,不外乎一種可能。你想隱瞞的事太過危險,你不願把本王牽扯進去。可你又知不知道,你這份好心是不是本王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