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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臆想(月票還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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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明容是疑惑的,但她也知曉一件事,若要與人決裂,萬萬不可對對方拋出的誘餌懷有試探之心,當斷則斷。


  否則沒完沒了,十分被動。


  可她又確確實實疑惑了,大概是年少時第一次發覺幼時乖巧憨態的小女孩其實聰穎非常,學什麽都極快,領悟力驚人。她最初是驚奇的,也越發喜歡,後來對方越長大,越耀眼奪目,襯得她人十分不足,她便越發想揣測其深度,越發想與之比較。


  這種探究心理就仿佛一種病。


  謝明容覺得自己該走,可她沒走,還站在那等著明謹給答案。


  “世人都說我是大房嫡長女,是謝遠的女兒。謝家,是天下公認的謝家,高祖親賜,三大紫勳,世襲罔替,它的嫡長女必須是最優秀的。而謝遠何許人,年少時便為昭國第一世公子,於榮耀時風華萬丈,於風塵時蟄伏崛起,他的女兒也必須是優秀的。”


  “王權之下,最華美的籠子,最尊貴的金絲雀。”


  她用這樣簡短的一句言語形容自己的身份地位。


  “可無人知我憊懶,心性極野,旁人於草地端方姿態時,我想著爬樹翻牆,爬樹翻牆時,又總想著如風箏一樣飛出這大宅深院,我貪圖的總是不該屬於我的,而求而不得,是很折磨人的事。”


  明謹素來是不喜歡直白表達情感的人,她含蓄內斂,今日所言,聽著平和,如老者闡述平生,但也足夠坦誠以待。


  謝明容有所動容,因為她信。


  “你的貪心,我是見識過的,最後你不也的確飛出去了麽?固然最後又飛回來了。”


  “但這應該跟嬸嬸對你的影響有關,與我何幹?”


  謝明容忽然有些疲憊,轉身欲走。


  “好強,並非是姐姐你一人的天性,謝家女兒骨子裏藏著的都是傲氣。”


  “你有,我更該有。”


  “所以當你立誌要做謝家女郎端方第一人,承繼家族榮耀,克己複禮之時,就沒想過從小被你帶著玩耍,被你教導功課禮儀的我不會有壓力麽?”


  謝明容震驚,像是聽到了難以置信的事情。


  “你不想輸給我,我亦不想輸給你,所以我學了,也跟你比了,姐妹之間多有比較,太多了,有時候會傷及情分,但我也不曾後悔,就好比我不願意在那些郡主公主麵前低頭,因我始終不願意做那戰敗之人。”


  “但有一點我始終不如你——無論我怎麽努力,多少年後無論成就什麽樣的身份地位,是榮耀,還是塵埃,都不會像姐姐那樣疲乏時候回家能得父母一絲撫慰,也不會在你與父母生分時,你的母親會放低身段主動對你低頭,因為她對你不舍。”


  “這就是嫉妒。”


  因為她的父親是謝遠,她的母親她怕再過幾年,她會忘記她的樣子。


  已經太久太久了。


  那個於雷雨時坐在屋簷下固執等著的小女孩始終沒等到母親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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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明容有些動容,本該是生氣的,但她麵上流露出且沒來得及隱藏的竟是一種憐惜。


  好像回歸到了最初,她無視父母的告誡——讓她遠離危險的大房,去接近,去陪伴年幼的二妹妹,最開始的情感也隻是因為憐惜。


  那時候明謹尚且年幼,她的孤獨跟難過都還沒學會遮掩,這種印象就深入了記憶。


  不過反過來,明謹也等於重塑了她的認知。


  原來高傲優秀如謝明謹,也曾追在自己身後,執著與自己比較麽。


  卑劣的也不止自己一人?

  謝明容恍惚之中,卻突想起了什麽,眉目猛然銳利,瞧著明謹淡淡道:“嬸嬸是生性疏闊之人,她可以容忍自己困於宅門,卻不忍你同她一樣,所以她從不強逼你學那些規矩,而祖父跟大伯雖才學斐然,心機高絕,到底是男兒身,能教你的也隻是那些權謀吧,閨閣女子該學的端方規矩,他們是不管的,原本我以為我對你的教導也不過是你我之間的事情,是我當時年少心軟,後來想想那些年你我的爭鬥,其實何嚐不是他們一手造就。”


  謝明容從橋上一步步走下,居高臨下俯視著明謹。


  “直到你離開,我才看清自己在謝家真正的地位,從當年祖父暗示我若努力優秀一些便可替代你,從大伯掌握謝家後讓我替你出席一些你不便出現的場合,從我父親讓我嫁給歸勤伯府,替大伯籠絡軍部,我就知道我謝明容在謝家看來也隻是你的替身,既可以在你憊懶不願上進時當靶子引你上進,又可以在你離開後充當聯姻的棋子。”


  “謝明謹,你讓我如何甘心?”


  “如今你還要哄我騙我,無非是看穿了我心中軟肋,以為尚能拿捏我,是否大房三代一貫將其他謝家人視為棋子?”


  謝明容眼裏有猩紅,也有難以疏解的偏執。


  明謹一時心驚,還沒反應便看到謝明容探手抓來,抓住了她的咽喉。


  “對了,我差點忘了,你們父女可是視人命如草芥,你那好朋友不就是在你們的權謀之下抄家滅族麽,她是如何死的?”


  “吊死在官憩院水月樓中,一襲薄紅紗衣,眉目滲血,雙目難閉”


  一瞬間,水上橋頭,橋邊青木,木下落花都被一縷風卷動,似海上幻影,顫抖後破碎撕裂。


  然後

  明謹猛然驚醒,視線清明後,樹木花葉綽綽的縫隙中,她看見不遠處的湖泊依舊是湖泊,橋依然是橋,橋上人依舊在那,遠望湖泊,眉目淺淡,毫無剛剛猙獰之貌。


  直到不遠處一個俊挺儒雅的青年著急走來,見到她後才舒展了眉宇,小心翼翼上台階,謝明容看到他後,眉頭微蹙,但還是端方行禮,克製著為妻的賢淑之禮。


  後在看到自己夫君伸出手來想扶著她,她遲疑了下,到底還是任對方攙住了自己。


  裙擺跟長袍尾微微接洽,兩人相攜下了橋,飛花亂舞,卻頗為寂靜。


  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不外乎如是。


  “姑娘,您”


  芍藥小心翼翼站在身後出聲。


  “是我二伯他們逼迫她嫁入歸勤伯府?”


  “從當時動靜上來看,不算逼,應當算大姑娘妥協了。”


  明謹思慮一二,“我姐姐那性子,若無其他外因,就算不喜歡,也不會拒絕,所以她有心儀之人?”


  否則就沒有妥協一說了。


  芍藥點點頭,“這件事很隱秘,二房似乎處理過相關之人,那邊一時也探查不到,但那邊從經驗分析,十有**是有這事兒,隻是目前時間不夠,還未能追蹤到此人痕跡。”


  明謹卻搖頭,“不管有沒有,都不用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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