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鍾鼓 1

  張狂瞥了他一眼, 方才的緊繃神色頓時釋然, 懶洋洋地站在原地, 道:“我還當是誰。”


  魔尊從巨斧上一躍而下,他個子不高, 站在巨斧麵前, 更是顯得小小一隻,特別不起眼。


  他生得清雋俊美, 一身玄色長袍, 墨發高束, 矜貴古雅,好似位堆金積玉中養大的小少爺。


  小少爺神采奕奕,衝眾人使勁揮著手, 興奮道:“狂妹!你交新朋友了?”


  他聲音清亮,喊道:“你們好呀!我叫薑一柯, 字九黎,號九黎尊主, 統領魔域南北兩界, 今年一千一十五歲, 沒有親人, 沒有伴侶,唯一好友是魔教教主,最喜歡吃的東西是糖葫——”


  張狂道:“好了,閉嘴。”


  薑九黎委屈道:“你打斷我幹什麽?你們人界都說第一印象很重要,我為此可是準備了好久。”


  “……沒必要。”張狂聳聳肩, 步伐輕穩,徑直掠過了目瞪口呆的崖山眾人,衝薑九黎搖了搖手腕,“對了,來幫個忙。”


  薑九黎定眼一瞧,樂了,拍著斧柄大笑出聲:“風水輪流轉,我說你怎麽忽然撕了我給那張黑符,原來是被人給坑了哈哈哈哈哈。”


  “你還落井下石?”張狂惱怒道,“笑什麽,快過來幫忙!”


  張狂看著他就來氣,想攢片花瓣扔過去,結果指尖隻湧出了一兩性靈氣,稀稀落落的,別說砍魔尊了,一壺水都燒不開。


  薑九黎笑了半晌,提溜著步子走過來,與張狂站在一處,仔細研究那黑石手銬。


  崖山眾人萬萬沒想到,一個是魔教教主,一個是魔界尊主,兩位令正道聞風喪膽、談之色變的兩位反派BOSS,居然同時出現在他們麵前。


  而且看樣子,張狂之前撕那漆黑符咒便是魔尊薑九黎給的,兩人關係還挺不錯,氣氛融洽地討論——是把手銬砸了呢,炸了呢,還是烤了呢。


  錦漓拽了拽夏知桃衣袖,湊到她耳旁小聲道:“別吧,那萌小孩居然是傳說中的魔尊?!”


  夏知桃茫然道:“…我也不信。”


  魔界與人界自古便被一道天地屏障所隔,道行高強者方可來去自如,人界分支頗多,有人族、仙靈、妖族等等,而魔界因著環境極其惡劣,僅有魔族一支得以存活。


  不過雖然名號都帶了個“魔”字,張狂卻和薑九黎完全不同。她雖出身不明,卻是地道的靈修,岐陵山也坐落人界西域,空有個“魔教”噱頭罷了。


  與之相反的是,薑九黎為南界魔尊獨子,魔族血統純正,從小便在魔域中長大,修煉的自然也是魔界心法。


  薑九黎仔細瞅了張狂手腕兩眼,屈指敲了兩下黑石,不可思議道:“這啥東西,居然困得住你?”


  “默…什麽石,忘了。”張狂道,“我砸半天了都沒弄開。”


  薑九黎咧嘴一笑,右臉頰旋出個小梨渦,豪氣萬丈道:“放心!薑哥罩你!!”


  小少年看起來弱不禁風、纖瘦嬌小的,沒想到一卷袖子,肌骨卻異常勻稱,線條微微隆起,蘊滿了力量感。


  但詭異的是,他手臂上滿是一道道愈合疤痕,大小不一、深深淺淺,遍布了每一寸肌膚,延伸至挽起的墨黑袖口。


  薑九黎伸手拽住手銬兩端,用足了勁,“哐啷”拽了半天,結果黑石手銬紋絲不動,張狂快被他搖的散架了。


  “你輕點!”張狂怒道,“這是我真身!”


  “我說怎麽是黑色眼瞳,你不一般都凝個靈體四處跑麽,眼睛跟琥珀似的。”薑九黎詫異道,“今天心血來潮,忽然用真身了?”


  張狂有點心虛:“……咳,這個啊,情況特殊…”


  薑九黎沒太在意對方的敷衍,拍拍她肩膀,信誓旦旦道:“本尊今天一定幫你砸開,不然我薑字倒過來寫!”


  說著,他拽起鎖鏈,一口白齒咬上去,用牙狠狠磨了兩下,然後哭喪著臉道:“咬不斷!”


  張狂用手肘“哐”地敲他頭上,憤憤道:“你那斧頭拿來切蔬果的?擺著那當花看?”


  薑九黎揉了揉酸痛麵頰,道:“你等下,我拖過來。”


  他蹭蹭幾步跑過去,反手握住那漆黑斧鉞,一路火花帶閃電,“鏗鏘鏗鏘”地向張狂拖過來,隔老遠喊道:“你站著別動啊,我劈一斧子!”


  張狂瞥了眼鋒寒刃麵,對著斧鉞上凶神惡煞的浮雕,不由得沉默片刻,滿臉質疑神色,不情不願道:

  “……你小心點。”


  薑九黎拎著斧子拋了兩圈,擺出個起步勢來,道:“放心,本尊準頭一向很好。”


  夏知桃震驚了,她知道兩位都是鼎鼎有名的反派BOSS,但眼下張狂身子虛弱、靈氣有損,萬一斧鉞不小心扔偏了準星,把人家砍成兩截怎麽辦?

  她越想越可怕,頓時便慌了神,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不由分說地擋在張狂麵前,道:“且慢!”


  薑九黎果真停了手,好心提醒道:“這位朋友你讓一下,我砸不中了。”


  “魔尊大人,我覺得此事有待商議,”夏知桃把張狂按住,道,“應當有其他解決方法,依教主大人此時狀況而言,拋斧鉞還是太過危險。”


  張狂悄悄向她挪了點,看夏知桃沒反應。又悄悄地挪過去一點,神色興高采烈的,聲音軟了幾分:“嗯,知桃說的都對。”


  薑九黎認真思考片刻,十分為難:“不能扔斧鉞的話,那怎麽辦,要不我給你渡點魔氣?”


  張狂無奈道:“……你想我死?”


  靈氣魔氣互不相容,靈氣越是精粹、至純者,越容不得一絲魔氣入體,周身靈脈霎時倒流,即刻爆體而亡。


  薑九黎一籌莫展,最後還是正羅衣走近幾步,輕聲道:“默靈石自萬淵窟中挖掘而出,壓製的僅為靈力運轉,若是以魔氣相斥,應當可以解開。”


  夏知桃不得不感歎一句,正羅衣心態相當強大,竟然接受了教主和魔尊是好友的詭異情況,甚至願意出聲幫忙……


  雖然他這樣被輪番打擊,不斷地刷新世界觀,神色懨懨,看起來著實有些憔悴。


  張狂同意後,薑九黎將五指搭上黑石手銬,微弱魔氣順著指腹流淌而出,纏繞著默靈黑石。


  隻聽“哢嗒”一聲細響,黑石手銬瞬間碎裂,自手腕間炸成粉末狀。


  張狂被氣流一擊,身形不穩,向後踉蹌了兩步,搖搖欲墜差點摔倒。


  夏知桃趕緊伸手扶住她,張狂半靠在她肩膀處,麵色蒼白,唇畔沒了血色,顫聲道:“薑九黎!你是要殺了我嗎?!”


  “本尊已經竭盡所能,小心收著力道了好嗎!”薑九黎驚恐道,“喂,你真的沒事吧?”


  張狂拭去血澤,道:“死不了。”


  薑九黎手肘架在斧柄上,身子斜斜歪歪地站著,聲音惆悵:“張狂啊,想當年花田月下、春風拂麵,你我漫步於魔域湖畔……”


  見兩人相熟已久,舉止熟稔,夏知桃聽得心中有些酸澀,像是嚼了枚青果子,不免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醋壇子將傾未傾,薑九黎痛心疾首,又道:“當年你一刀能斬十頭嗜血巨蟒;現在別說砍人了,嬌弱得風一吹就倒,簡直丟人現眼!”


  他長籲短歎:“狂妹,你這樣一幅扭扭捏捏、柔柔弱弱的模樣,咱們還怎麽打崖山,怎麽拆正道?”


  張狂冷聲道:“唷,看來你魔界十幾座大殿全不想要了,想睡一下瓦礫廢墟體驗魔界疾苦?”


  夏知桃:“…………”


  果然,反道們的日常,BOSS們的娛樂就是不一樣,語句行間充斥著暴力元素,根本不是她這種小角色可以隨意估量的。


  。


  張狂麵色蒼白,半倚靠在夏知桃肩膀處。薑九黎聳聳肩,伸出手臂去拉她,而對方握著他手臂,借力了起來。


  張狂還有些站不穩,眉眼緊緊蹙著,低垂著頭,顫聲咳了好幾下。


  薑九黎拍拍她肩膀,摸出根糖葫蘆來,向張狂遞了過去,慷慨道:“來,請你吃糖葫蘆。”


  張狂輕捂著肋骨處,另一隻手間攢著那根紅糖葫蘆,神色懨懨,有氣無力道:“我得回岐陵一趟。”


  薑九黎道:“行唄,反正我最近閑得慌,咱們正好順道,待會可以去安慈那邊買糍粑吃,還有西街的薑糖水,上次你買了三箱的霜糖酥也有貨了……”


  張狂明顯有點小激動,烏墨似的眼睛亮了下,不露聲色地望了夏知桃一眼,矜持地忍住了:“再議。”


  薑九黎將巨斧橫過來,張狂忽然想起什麽,走到正羅衣身旁,五指間掂了支細長羽絨,淡然晃了晃。


  “——不用謝。”


  張狂將那支羽毛扔他手裏,懶聲吩咐道:“時日太久,她靈魄早就彌散,我耗了所有靈力,才勉強在幻境中封住一魄。”


  正羅衣愣了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張狂遞給他的這支羽毛,究竟意味著什麽。


  他五指顫著,聲音微有不穩,道:“教主大人,秦師姐她…大恩不言謝…我……”


  張狂截斷他:“好了,停。”


  她偏過頭來望著夏知桃,眼角似月牙般,稍稍向下彎著,笑意淺淡,輕聲道:“這是鈿花的回禮。”


  ……鈿花?

  夏知桃愣了,下意識還以為心魔占據了張狂神識,望著她的眼神有些不安。


  張狂似是看出她擔憂,急忙解釋道:“不是你所想那樣,心魔算是我的一縷執念。”


  長睫微微垂下一點,烙下疏落的影子,她輕聲道:“心魔因幻境而成型,而幻境崩塌後,也便回來了。”


  所以,她依稀記得一些事情。


  記得對方的溫柔笑意,記得指尖撫過耳際的觸感,記得一朵似火焰般燃燒,被她別在發間的小小鈿花。


  薑九黎在旁邊圍觀,好奇地探頭探腦,他盯著那纖細白羽,忽然瞪大眼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驚奇道:“狂妹,羽毛裏麵這位,難道就是那個讓你大半夜跑魔域來找我,一邊喝酒一邊哭哭啼啼說自己好難過,對方不記得自己的——”


  “喂喂喂閉嘴!!!”


  張狂驚慌失措,一把捂住薑九黎的口鼻,把他腦袋使勁扣下,連聲道:“薑九黎我可求你別亂說了!”


  薑九黎被捂住嘴,“唔唔”哼了好幾聲,將張狂掙脫開來,不情不願道:“好吧好吧。”


  張狂鬆了口氣,生怕薑九黎再說漏嘴什麽,連拖帶拽地把他給推走了,還不忘衝眾人揮揮手,小聲說了句:“回見。”


  兩人動作十分迅速,張狂淡定自若地坐在巨斧邊緣,薑九黎踩著斧柄操控,濃厚黑霧乍然而起,而不過虛晃一刹,原地已沒了兩人身影。


  。


  之前的傳送符咒並沒有將幾人送出很遠,而是落在了不遠處,若是禦劍升高些,便能望見被大霧籠罩著的白鶴堂。


  白霧被陣法束縛其中,與濃煙交織一處,火光充盈,黑灰四溢,構成一副煉獄般的可怖景象。


  秦藺身子弱,傳送陣法生效之後,夏知桃在內的崖山五人都醒了,隻有這位白鶴小少爺還緊緊蹙著眉,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


  錦漓看著正羅衣將秦藺抱起,再想想白鶴堂如今現狀,有些於心不忍,與夏知桃道:“你說,還有其他白鶴能逃出來不?”


  “很難說,看秦疏背後那人的布局手法,心思縝密程度,白鶴堂中怕是難有人生還。”


  夏知桃搖搖頭,極輕地歎了口氣:“嫡係隻餘了秦藺一人,不過三四歲的年級,也不知該如何讓旁門信服。”


  但說實話,她更憂心張狂。


  張狂本不應該出現在那人布下的局中,卻因自己而摻和進來,攪亂原本謀劃,不僅弄得傷痕累累,還極有可能成為背後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正羅衣帶四人連夜趕回了崖山之中,白鶴堂之事讓正道勃然大怒,即刻派遣了數名大修前往調查。


  但背後布局之人狡猾異常,白鶴堂的千古陣法之所以聞名遐邇,便是因為僅有白鶴族人能夠尋到“生門”,而其他人若是沒有引路魂燈,進入陣法中隻有死路一條。


  因為這點的緣故,數名大修都隻能先在周圍先布下禁製,駐守等候陣法失效,才能進入白鶴堂中尋找生還者。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夏知桃與錦漓分別後,回到了熟悉的水鏡峰之中,而主殿前麵,已經有兩個身影在等著她。


  望煙興衝衝地跑了過來,哥哥望澤地跟在她身後,他看著妹妹一溜煙跑沒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夏師姐!你終於回來了!”


  望煙興高采烈,一把挽住她胳膊,連聲道:“我聽陸果師姐說了白鶴堂的事情,聽著便驚心動魄的,幸好你們安然無恙。”


  夏知桃將胳膊抽回來,無奈地笑了下,為了掩護萌萌噠的教主大人,隻能胡扯了兩句來應付望煙。


  好在望煙沒有多想,隻當是正羅衣護住了他們幾人。而正羅衣答應夏知桃會將教主之事瞞下些許,含糊細節,也讓她放心了幾分。


  小女生向來話多,望煙拽著夏知桃晃了晃,開始吐槽起“某人”來:“師姐師姐,你再不回來,我都要寂寞死了!”


  “崖山這麽大,我就認識你和張斕兩個女孩子,”望煙嚷嚷道,“結果你一走,張斕這家夥就開始閉關,一閉就是接近一個多月,根本都不出來的!”


  夏知桃表麵上“哦”了聲,心道張狂她人都跑了,肯定沒法出來的,閉關這由頭倒是尋得挺好,起碼圖個清靜,不會被人打擾——


  “我可是天天定時定點,跑張斕閉關洞窟去拍門,”望煙洋洋自得,“我看她出不出來!”


  夏知桃:“……”


  忽然有點心疼教主大人。


  “閉關最是要求清靜安寂,不得有人打擾,”望澤摩挲著額角,頭疼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別成日去吵人家。”


  望煙撇撇嘴,委屈道:“我…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那張斕現在呢?”夏知桃思忖片刻,想去看看教主情況,“她現在出來了麽?”


  望煙也不知道,但她對張斕在哪兒閉關倒是一清二楚,輕車熟路地領著兩人過去,最後停在個頗為偏僻,冷冷清清的洞窟門口。


  “石門還是閉合著,”望煙瞥了眼,悶悶不樂道,“張斕怎麽回事,夏師姐你回來了,還不肯出來。”


  洞窟四周極為冷清,寂寥無人,在所有為弟子們提供的洞窟中是最為偏遠的一個,若是不仔細尋找,一晃神便會在蔥鬱深林間將其遺漏。


  不過神奇的是,洞窟四周雖然冷清,青磚石縫中,卻一簇又一簇地,綴滿了白色的小花兒。


  小花兒點著五片柔軟的瓣,在冷風中輕搖著,似是堆積了滿目霜雪,顫顫惹人憐。


  。


  夏知桃站了片刻,見石門毫無反應,也不想打擾到張斕,將又想上前拍門的望煙給拉回來,與兄妹兩人先回去了。


  正羅衣念幾人此番受驚了,便與胡子師祖商議好了,給包括夏知桃在內的四名弟子全都放了假,允他們不用修煉上課。


  夏知桃樂得清閑,一連歇息了十幾日,正窩在自己小木屋裏悠悠閑閑地泡著茶,木門卻被人敲響了。


  “稍等片刻。”


  夏知桃打開門,便見望煙抱著個卷宗站在門口,滿臉期待地看向自己。


  “午好。”夏知桃客套了一句,望著她懷中卷宗,順口問道,“尋我可有要事?”


  望煙嘿嘿笑了下,腆著臉道:“沒要事,就是,就是想問問師姐你最近有沒有空呀?”


  她將懷中的卷軸遞給夏知桃,有些不好意思地絞著手指,諾諾道:“我、我之前瞞著哥哥,不小心接了個崖山的高階任務。”


  她滿臉期許,小聲問道:“但是我覺得自己可能完不成,就想問問師姐你,願不願意和我一道去?”


  夏知桃接過卷軸,打開細細瞧了兩眼,失笑道:“你一個煉氣期,還敢接金丹的任務?”


  望煙愁眉苦臉:“你千萬別和哥哥說,我和正雪峰一個弟子打賭輸了,隻能硬著頭皮接了,現在根本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崖山萬書閣之中,經常會給弟子們發布一些小任務,大多與凡間零碎的妖魔鬼怪有關,依照境界等級而安排、頒布。


  目的很簡單,在崖山修煉的再厲害,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而這種需要出山的小任務,正是給了弟子們一個操練機會。


  弟子們可根據自己需求自由領取任務,若是能夠好好完成,便可得到獎勵,而與之同時,若是任務失敗,也會有些小懲罰。


  “我仔細看過卷宗了,”見夏知桃沒說話,望煙便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解釋道,“就是一個大戶人家中鬧鬼,請求崖山幫忙驅趕晦物……應當不難吧?”


  卷宗寫得有些簡略,大致說在幽州有個大戶人家,兩口子剛成婚不久,正是濃情似蜜、如膠似漆的時日,置辦的新宅子卻忽然開始鬧鬼。


  從婚禮那日開始,家宅中開始頻頻出事,夜半傳來陣陣哀鳴,管家在長廊望見白衣鬼影,家具無緣無故砸落在地,讓人惶恐不安,不得寧日。


  新婚兩口子被折磨的苦不堪言,根本無法安睡,隻能派遣了家仆來崖山之中,希望對方可以派人前來解決邪祟。


  乍一看沒什麽問題,像是個尋常小鬼鬧事的卷宗罷了,但夏知桃又瞥了兩眼,道:“有個疑點。”


  望煙立馬瞪大眼睛,聚精會神地坐在一旁,認真聽夏知桃分析。


  “你看,這卷宗說邪祟鍥而不舍地鬧了許久,手段層出不窮,可大多是些屋簷滲血,花瓶自落的小把戲。”


  夏知桃點了點卷宗,道:“接近一個月的時間,卻並未帶走任何性命,隻是單純的折磨精神,不覺得奇怪麽?”


  望煙有些不解:“可能隻是個孤魂野鬼,能力很弱吧?”


  “若真是如此,尋個寺廟燒炷香,請人誦誦經便完事,根本無需來崖山,更不必點名金丹修士。”


  夏知桃笑了笑,道:“依我看,這楊家定然瞞了什麽,遮遮掩掩地生怕別人知曉,卻又不得不尋求崖山幫助。”


  望煙恍然大悟,來了些興致,從夏知桃手中將卷宗接回來,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又讀了一遍。


  夏知桃從抽屜中將地圖翻出,她尋到幽州位置,看著上麵繪製的各式標注,忽然笑了:“望煙,我和你去。”


  就在幽州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黑點,用黑墨工筆標出了兩個字:


  ——“岐陵”


  作者有話要說:【特別嘉賓】


  薑九黎:收到了上章評論區大家寄來的諸多試卷和《五三》,承蒙厚愛、感激不盡,一‘不小心’掉血池裏讓巨蟒吃了,不關我事。


  【小劇場】


  張狂:家裏不大,也就五六個山頭,十幾所大殿,還有一堆天地異寶,都是偷偷摸摸攢下來的老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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