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無忌 2

  夏知桃麵無表情, 實則內心洶湧澎湃, 暗道怪不得張狂之前慌成那樣, 原來是這原因。


  紅玦擺弄著銀鈴,手臂輕輕抵著姣好下頜, 故作遺憾地歎口氣。


  “隻可惜教主一個沒收, 還差點把我屋子轟出個洞來。”她抬起一絲眼皮,驀然勾出個笑來, “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夏知桃身子一僵, 這紅玦姑娘所說的興趣, 怕便是之前她意圖塞給張狂的一堆奇怪物什了。


  果不其然,紅玦輕巧打了個響指,暗影中便蹦躂出個暗衛來。


  暗衛眉眼低垂, 恭恭敬敬地遞上個紅布包裹,而後便消失不見了。


  紅玦笑盈盈地拿出細繩來, 殷勤地推薦道:“姑娘啊,我跟你說, 這繩子緊而不勒, 癢而不麻, 若是綁的好了, 恰好能落下道道淺淡紅痕,似唇齒沒入肌骨,烙下……”


  “打住打住,”夏知桃聽得心悸不已,連忙委婉地岔開了話題, “我瞧著時候不早,也該回去了。”


  紅玦聳聳肩,將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好,長長歎了口氣,嘟囔道:“你們啊,還真是不懂趣味。”


  夏知桃賠笑道:“您聰慧過人,一番盛情好意我自然是心領了,隻是現在有些不方便,等以後若是有需要,定會來向您詢問意見。”


  沒想到紅玦不領情,她有點小脾氣地“哼”了聲,道:“姑娘,你得有點誌氣!”


  她一拍桌子,纖纖玉手扶著腰際,振振有詞道:“你知不知道張狂是誰?名聞遐邇、罪惡昭著的魔教教主,咱們反道當祖宗供起來的人物。”


  夏知桃聽得雲裏霧裏,隻見紅玦輕踏兩步悄然而至,五指撫著她肩側。


  她輕輕笑了下,聲音似銀鈴般清脆,在耳旁輕聲道:“睡越好幾個輩分的祖宗,刺不刺激?”


  夏知桃:“…………”


  “那事的趣味啊,可當真是難以言喻,”紅玦悠悠道,“你想想,以指尖勾著她束腰,聽著她不情不願的細嗓,將緞帶一絲絲拽落,似雪般柔白的是肌膚,似梅般淡豔的是——”


  “抱歉抱歉,”夏知桃默默打斷她,訕笑道,“紅玦姑娘當真是個妙人,隻是時候已晚,我真的該回了。”


  夏知桃在現代時也是個正常的成年人,雖然忙於工作沒有過對象,但對那事還是知曉的。


  她也樂意聽紅玦繼續講下去,奈何著實是天色太晚,而且周圍五六個暗衛蹲守暗處,總歸讓她覺得有點怪怪的。


  對方都這樣明確拒絕了,紅玦才意猶未盡地住了口,五指攏了攏細柔的白狐裘,繼續慢騰騰地鼓搗起她的草藥來。


  夏知桃回到來時的路上,那位小廝還勤勤懇懇地候在拐彎角,給她指明了回去的道路,甚至還貼心地準備好了燈籠。


  她接過燈籠來,衝小廝笑著道謝,接著便走上青石小徑,行入月夜清風,陣陣蟬鳴之中。


  手中燈籠輕輕搖晃著,晚風沁著水汽,搭在眼角眉梢,蔓開一股涼意。


  夏知桃猶自歎口氣,她知曉紅玦姑娘心思不壞,隻是與對方談話時,總讓她有種古怪預感。


  若是放任紅玦說下去,自己便要被堅硬的紅色鎖鏈,給一圈圈鎖死在牢獄之中。


  。


  得知張狂來了,府主延陵半夏連夜趕了回來,第二天一早,夏知桃便與張狂在長廊上撞見了兩人。


  出乎夏知桃意料的,延陵毒府的府主看著意外地年輕。


  他一身青色長袍,模樣俊美,身姿清雅,懶洋洋地倚靠在柱旁。


  修長五指間拎著把折扇,正晃晃悠悠地扇著風,似一個堆金積玉中養大的紈絝公子哥兒。


  “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紅玦毫不客氣,一腳踹到他小腿肚上,“我娘呢?!”


  延陵半夏疼得“嘶”了一聲,折扇都摔了,方才的愜意瀟灑全沒了,差點掉進欄邊水池裏。


  “酒兒沉迷在南嶺抓蠍子,”延陵半夏扶著欄杆,穩住身形,“你爹孤苦伶仃,一人淒淒慘慘的回來,你還踢我!”


  紅玦瞥了他一眼,幾根帶毒銀針便扔了過去,半夏將手中折扇“嘩啦”一展,輕鬆接了下來。


  他歎口氣,道:“沒大沒小,私下也就算了,在貴客麵前還這樣揍你爹,給我留點麵子罷!”


  紅玦自然也瞧到在旁邊圍觀的夏知桃兩人,沒好氣地“哼”了聲,默默退至一旁,道:“揍得就是你。”


  “延陵毒府就這樣,”張狂貼著夏知桃耳廓,與她悄悄道,“包括府主夫妻,全府上下數百人,全部都寵紅玦一個。”


  夏知桃失笑,看慣了崖山的壓抑製度,這父女的相處方式還挺有趣的。


  結果自然是不用多說,紅玦一開口,延陵半夏壓根就沒猶豫的,直接定下了與岐陵的同盟,過程順利地不可思議。


  臨走之時,延陵半夏還帶來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毒藥蠱蟲,說什麽各有奇效,硬是讓兩人帶在了身上。


  兩人回程路上,夏知桃坐在長劍邊緣,有些感慨:“沒想到這麽容易便達成了。”


  在她計劃中,怎麽都得與延陵毒府磨上個十幾日,你爭我吵地辨上好幾輪,必要時還得小狂出麵武力鎮壓。


  誰想到這才來了不到兩日,在附近逛了圈,府中住了會,便輕輕鬆鬆地達成了目的,對麵甚至沒有任何要求,表示必要時刻可無條件助陣岐陵。


  “延陵毒府雖擅毒術,但總體境界不高,故而行事十分低調,不同於其餘反道的囂張恣意。”


  張狂坐在她身旁,柔順長發被風帶起,好似潑墨染就的山水畫卷。


  “其實在好久以前,我剛打下修羅道那會,延陵毒府就來問過同盟之事了,”張狂小聲道,“但我當時…呃,當時情緒不穩定,便回絕掉了。”


  夏知桃“撲哧”笑了,伸手揉了揉她長發,道:“原來如此。我當為何如此順利,還是沾了咱們小狂的光。”


  她身子挨過來,頭輕輕靠著肩膀上,抬眉望了她一眼,笑意溫柔:“多虧你了。”


  張狂有點不好意思,耳尖騰上點紅暈,小聲道:“也沒有……湊巧罷了。”


  雖然實力還沒有完全恢複,但張狂如今趕起路來,效率可比剛剛逃出崖山那會要快得多了。


  不消半時辰功夫,兩人便已經回到了岐陵之中,恰好在正殿的門口,遇見了玄虛老爺一行人。


  當初決定要拉攏其他勢力後,張狂與夏知桃去了延陵毒府,而玄虛老爺便領著錦漓與靈童兩個小娃娃,一同去了酈穀妖族。


  。


  “誒喲喂,這不是姑娘麽,”玄虛老爺遠遠地便望見張狂,喜笑顏開地杵著古杖,道,“這麽快就回來了?”


  張狂笑了下,道:“老爺,您回來了。”


  她與夏知桃一起走上前去,而夏知桃微微鞠了一躬,道:“老爺好。”


  麵對夏知桃,玄虛老爺便沒什麽好臉色了,動不動便吹胡子瞪眼,氣鼓鼓的。


  “那什麽,毒府同意了沒?”


  他沒好氣道:“區區一個小破反道,也值得咱家姑娘親自跑一趟?你這人怕不是豬油蒙了心肝,安排得亂七八糟!”


  張狂無奈道:“老爺,是我自己想要與知桃去的……”


  “我不管!”玄虛老爺哼哼道,“老爺就是不高興,見不到你身子還沒好,便被人拖著到處亂跑。”


  張狂失笑,過去哄老爺子了,而夏知桃在大殿內晃悠著,倒是錦漓樂顛顛地衝了過來,欣喜道:“夏知桃大人——”


  夏知桃打聽了下,便知曉錦漓她們酈穀之行也差不多,同盟之事商議的異常順利。


  穀主翻浪黑蛟聽聞玄虛老爺要來了,那是一個欣喜若狂,幾人還沒進入酈穀呢,已經領著千萬隻小妖,浩浩蕩蕩地出穀迎接了。


  輪輩分,玄虛老爺可是萬年大妖,可算得上是眾妖們的祖宗了,祖宗來談的事,那都不叫事。


  他懶洋洋地把話一說,黑蛟便拍板定了下來,豪氣衝天地表示萬一真開打,他們酈穀定然竭盡全力、視死如歸。


  於是,錦漓便蹭著光,開開心心地吃了一天東西,臨走時身後還有萬妖歡送,氣勢如虹洶湧澎湃,別提多有麵子了。


  “酈穀,毒府,還有咱們教主大人的岐陵山,”錦漓點著數,興奮道,“就隻差一個千仞鐧了。”


  夏知桃微微頷首,神色卻並無過多欣喜之色,而是稍有憂慮,道:“也是最麻煩的一個。”


  “為什麽啊?”錦漓奇怪道,“你們不是幫了過千仞鐧少主柳綾麽,按理說應該很輕鬆才是。”


  夏知桃搖搖頭,解釋道:“千仞鐧從不講究血脈傳承、血親手足,而是純粹的以武為尊,愈強者愈有話語權。”


  “柳綾縱然身為少主,在鐧中卻並非高位之人,”夏知桃歎口氣,“要想說服他們,還須得通過千仞鐧主才行。”


  錦漓打了個寒顫,抖抖索索道:“對,對哦……”


  千仞鐧之人本就凶狠殘虐,毫無規章製度、道德束縛可言;而那鐧主更是其中之最,出了名的暴戾無度。


  他名下不知背了多少無辜之人的血債,更是連手足兄弟、血親骨肉都能無情弑殺。


  柳綾打小便在這麽個扭曲的環境下長大,也真是難為她了。


  所以,這次該派誰去,幾個人一起去,便成了夏知桃思忖的問題。


  她意向中薑九黎是最好的人選,但近來魔域不知怎麽了,許多上古魔獸接連失控,滿魔域的到處亂跑,弄得薑九黎焦頭爛額,自顧不暇,也就無法抽身過來了。


  而除去薑九黎的話,岐陵的最強戰鬥力,便隻剩張狂與玄虛老爺兩人了。


  夏知桃將這想法與張狂一說,她卻搖了搖頭,認真道:“別讓老爺去。”


  “魂骨封印破除後,他遭到了極為嚴重的反噬,境界跌落至聞道階段,”張狂輕聲道,“酈穀敬他,千仞鐧可不會如此。”


  夏知桃點點頭,道:“那小狂你怎麽看?”


  “我覺得,要不就我們去吧,”張狂小聲道,“我們兩個。”


  夏知桃自然是沒意見的,但考慮道千仞鐧的凶殘性,她還是有些放不下心來,道:“不多帶幾個人麽?”


  “除去化作劍身的暮月,錦漓雖然不靠譜,但能沾沾好運的光、靈童雖然個子小,但境界不容小覷,要不帶上她們?”夏知桃提議道。


  誰知話音剛落,張狂便默默搖了下頭,悄悄湊過來一點,道:“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她眼睛極黑極深,似浸入水中的烏墨玉石,幹幹淨淨地望著夏知桃,小聲道:“我們去約會,好不好?”


  夏知桃:“…………”


  等一下,那可是所到之處血流成河、骸骨成山的可怖反道,而去人家大本營找死的行徑——你管這叫約會?!

  作者有話要說:【特殊嘉賓】


  紅玦:方才講到哪兒了,綁繩子這學問可大了,我且與你細細道來。


  張狂:為什麽要拿繩子綁人?奇奇怪怪的。


  紅玦:教主大人您有所不知,當手腕被繩索束縛,眉眼被黑布蒙上,任由他人胡作非為,其中曼妙銷.魂的滋味兒,那叫一個……


  夏知桃:求求你別講了,再講真的要被紅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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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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