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你怎麽可能找到我xiNSHu.CoM
第七百一十八章 你怎麽可能找到我
一道輪盤,憑空浮現。
天上的月輪,在這一瞬間,似乎都被掩去了光輝,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
邪物銅鏡,本質是也是器物。
通天寶鑒對它的壓製,還可以說是鏡族之間,上下之別。
諸天輪回盤一出,就是器物一族上的絕對壓製。
邪物銅鏡嘎吱作響,像是水火不侵的堅固本體,都在扭著,要被破碎了一般。
一縷玄之又玄,帶著怨氣的氣息,為邪物銅鏡主動地逼迫了出來。
它甫一出現,邪物銅鏡上就浮現出了一層寒霜,像是冷到霜凝了一樣。
陳陽伸出一根手指,讓那一縷氣機纏繞在他的指尖。
這就是攤主怨施展本命神通,點化器物,以器物自身本體和族群的怨氣為憑,點出靈性和異力時候,留下的一縷氣機。
“著!”
陳陽的陰神之力飛速地消耗著,憑著那一縷氣機,窮搜龍門縣十幾萬人最深的,最淺的,平平無奇的,一切怨氣。
陳陽緊閉著雙眼,又仿佛在頭頂上,開了一對天眼,窮搜龍門縣。
他看到:
六歲的女孩在怨,怨父母又生了一個弟弟,奪走了她所有的關注和寵愛;
一歲的嬰兒在怨,怨母親再不肯給它喂奶;
十幾歲的少年在怨,怨隔壁女孩眼睛裏全是鄰居年長的書生,正眼都不看他;
初為人父的年輕人在怨,怨母親鼓動著他生孩子,說好了你盡管生,她來養,實際上抱了幾天累得不行,索性不聞不問;
中年男人在怨,怨老妻嘮叨,孩子不聽話,老父把著棺材本不肯支援他;
老婦人在怨,在丈夫死後,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因為媳婦兒的冷眼,不敢接她一起住,不敢給一個銅板;
飯館怨龍門遭劫,病情席卷,生意沒得做;棺材鋪也怨,怨有人多管閑事,再多死些人就好了,生意就不愁了……
道左相逢,陌生人一個不對眼,便生怨氣;
傾蓋如故,恩愛夫妻一言不合,相看兩厭幽怨……
不管是什麽人,何等身份,或男或女,如何年紀,似乎永遠地被怨氣包圍糾結,不得解脫。
陳陽一接觸到籠罩在龍門縣上空,由無數怨氣匯聚起來的怨恨時候,差點為之陷落。
在那一瞬間,他深深地感覺到了什麽叫人間不值得。
你苦苦堅持,默默守護的,竟是一個黑暗肮髒齷齪如此的世界。
在陳陽險些為之陷落的一刹那間,他腦海當中觀想出來的元始天尊,淡然地一揮玉如意。
陳陽的心神,陡然一定。
這一定,不是強行鎮壓下來的安定,而是豁然開朗般的看透。
他突然就明白了。
六歲的小女孩兒怨弟弟分走了愛,可是過了這一個刻的心情,她就會覺得弟弟可愛,用心地照顧,乃至在長大之後蛻變成扶弟魔一般的存在;
十幾歲的少年,正是慕少艾的年紀,為隔壁女孩的選擇生怨,轉眼間,又可能為另外一個女孩動心;
老婦人再是不滿,中年人的兒子偷偷摸摸地塞過來幾個銅板,露出孺幕又歉疚的笑臉,她就會心疼兒子,擔心兒子不好做人;
中年男人冷靜下來,在燈光下看老妻,會看出她年輕時候嬌俏的樣子,孩子再不聽話,終究也是自己的種,老父把著棺材本就把著吧,願他長命百歲,這樣午夜夢回還是心中安定,終究還是有一個有爸的人;
飯館怨完病氣,又會回到忙碌裏,並為重新變好的生意而欣喜;棺材鋪的老板在清閑時候,走出來站在門口,看著人們平安喜樂,忽然就覺得其實生意不好也沒有什麽……
……
如此複雜,如此變化,非善非惡,這才是人性。
人就是這樣的。
一念之間,興許在九幽最深處,十八層地獄仰望;
一念之間,興許又在九天之上,天上宮闕俯瞰。
這才是人。
陳陽明悟之後,那滾滾的怨氣長龍就衝不動他了。
不管是怎麽樣滔天之怨,他都能在裏麵看到另外的一麵的。
就比如:
陳陽此刻,伸出手,握住了一縷怨氣。
在怨氣裏,他看到了一個年輕時候也曾貌美,現在三十多一點點,就如黃臉婆般的婦女。
她十幾歲就嫁給了一個書生,含辛茹苦,上麵供養公婆,下麵帶著孩子,中間辛苦種田,還要照顧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讀書人丈夫。
疲憊時候,她也曾暢想過,日後男人高中,帶著她和孩子們與公婆,一起搬到首府去,過神仙一樣的日子。
幾年前,男人去趕考,他的老師和同窗都說他是必中的,男人有才華。
街坊鄰居都在說,女人有福氣,嫁給了一個文曲星,一定可以到首府去過神仙日子。
女人盼啊盼,轉過了一年,男人沒有回來。
考試早就當出結果了,中與不中,人不能沒了呀。
女人雖然是一個人辛苦操持著家,可每天晚上躺到床上,頭碰著丈夫的頭,她就覺得什麽都值得了。
她不能沒有他。
婦人隻好自我安慰,男人估計是沒考好,沒臉麵回家。
那就在首府多呆段時間,那裏的讀書人多,互相交流,下一回說不定就中了呢。
一年,又一年,再一年。
婦人等啊等,等到幾個孩子都不小了,依然沒等到男人回來。
她就等到了一個同鄉傳回來的消息,說她的男人考上了狀元,然後被招了駙馬,壓根沒提過,也沒想起過,在龍門縣還有一個糟糠之妻,還有幾個孩子,還有高堂父母。
“這不可能!”
“他怎麽能這樣?!”
婦人在這一刹那,怨氣衝天。
她要上首府,她要告狀,她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說理的地方。
“你說,她想怎麽做?她想那個負心漢,怎麽樣?”
陳陽的意識,在怨氣長空中發問。
伴隨著他的聲音起,他的意念化生出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婦人相關的怨氣緊緊地攥住。
內裏,一個老鼠般的妖魔,一點一點地鑽了出來。
它,就活在婦人的怨念當中,靜靜地等待著時間到,從中複蘇。
“不可能!”
“你怎麽能找得到我?!”
攤主怨的身上,冒出衝天怨氣,又驚又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