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四章 不接地氣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不接地氣
“買幾本閑書看看也是好的。”
陳陽如此對自己說著，湊了上去。
在這之前，陳陽不是沒有看到賣書的書肆，就是一些飄飛在半空中的書船，上麵還有紅袖添香的那一種，在坊市裏麵陳陽也曾看到過。
畢竟這是修仙為主的世界，在這方世界裏，知識就真的是力量。
不管是粗豪的大漢，還是妖嬈的女修，誰沒有過刻苦攻讀過的日子？
隻是，陳陽原本仗著陰魔宗弟子身份，萬魔窟中任意進出隨意閱讀的資源，對這些外麵的書籍不是很感興趣。
萬魔窟的羊毛，他還沒有薅完呢。
隻是這麽久逛下來，陳陽的想法多少有了一些改變。
萬魔窟中的各方記錄，好是好，畢竟皆是宗門前輩大修留下的資料。
問題也在這裏。
有資格留名萬魔窟的哪一個不是叱吒風雲的一時風流人物。
這樣的人，有一個通病，不接地氣。
陳陽看得多了，感覺自個兒也飄上了半空中，不接地氣了起來。
連人味兒都快沒了。
這下在坊市中逛了半天，方才知道真正的底層散修們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一些小技巧，小常識，別說是在萬魔窟中，就是在外門雜役弟子當中，陳陽一樣是看不到的。
畢竟丹藥的一百種利用方式。
這個是每一個攤位上都有的冊子，賣得極其便宜，隨便給點東西就換了，畢竟就是一點印刷的成本。
上麵真真實實地列舉了一百種丹藥的利用方法，突出的就是兩個字：節省。
以陳陽懷裏麵的陰沉丹來說，他很是嫌棄這種宗門發放的丹藥，跟天外石鍾露比起來，簡直上不得台麵。
可是，到了坊市，他才知道這居然是個寶貝，對陰魔宗之外的，偏向魔道方向的散修而言，得之不易。
他們好不容易從陰魔宗的門下交易到陰沉丹，並不是直接服用，在他們看來這是暴殄天物。
他們會將陰沉丹細細地研磨成粉末，再兌上龍涎、水沉等香料，搓成線香或者盤香。
在修煉的時候，他們會選擇一處空氣不流通的地方，將香點燃，用以輔助修煉，必須保證一顆陰沉丹為主材料磨成的香，要能支撐至少一周的修煉。
這，才算是充分地力量。
陳陽簡直驚呆了好吧。
感覺之前自個兒將陰沉丹當糖豆兒吃，簡直罪大惡極有沒有。
這，還是隻是一百種方法之一。
這，才是散修的真實世界。
陳陽當然不會這麽幹。
他隻是感覺真實世界的大門被打開了，充分地反省了之前不接地氣的飄忽。
陳陽冷不丁就醒悟了過來。
像這種摳摳搜搜的辦法，對他當前的身份和需要來說，並沒有意義。
可是，底層散修們的經曆、見識，就不是這樣了。
他們所處的世界，跟陰魔宗的外門弟子所能看到的，儼然是另外一個世界。
陳陽走進了書肆之前，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脫下身上外門雜役弟子的服飾，反過來套上去。
這麽看是奇怪了一點，但混在散修當中，又顯得分外的正常。
這個也是一個接地氣的行為。
陳陽在之前逛街的時候就發現了，原來身穿陰魔宗弟子的服飾，在散修們眼中，就跟冤大頭是一個意思。
換了裝扮後，陳陽混在一起或是異族，或是人族的散修當中，除了顯得唇紅齒白太過年幼之外，就沒有之前那麽惹眼了。
他悠然地逛在一處處書架裏，掃過書脊上標注的名字，感興趣就拿起來翻兩頁，不感興趣就放下來。
這些書，就不像之前的丹藥一百種利用方法一樣，隻是簡單印刷製品。
那樣的話，這書肆也開不下去，總有博聞強識，或者天賦神通之輩，過來一陣翻閱全給記下來，一塊靈石不花白嫖的。
每一本書，隻有前麵兩頁是能看的，後麵全都有法術封著。
封鎖的法術不難破解，隻要靈力一衝就開，就是動靜會大，那個攤主狐狸老頭可不是聾的，保證一個閃現就出現在麵前。
所以辦法是簡單，管用就行了。
陳陽逛得津津有味，裏麵大部分書沒什麽意義，偶爾一些散修留下來的遊記之類的，倒是讓他大感興趣。
隻是目前還沒有翻到好的，他便不著急買。
狐狸老頭還在不住地通過一個像是一條條尾巴編織起來的大袋子裏，往外一架子一架子地掏書架。
書架裏滿滿當當地都是書，掏出來就往外一放，自然有鬼火燈籠飛來，合力托著書架落地擺放，然後乖乖地在邊上負責照明。
修士看上什麽書了，也不用自己動手，隻要伸手一指，就有鬼火燈籠上前將書取下來，翻開前麵兩頁。
陳陽看得嘖嘖稱奇。
這鬼火燈籠，不要太好用，從苦力到書童，再到照明燈，全能。
這個法術，他卻是不曾在萬魔窟中看到，搞不好是那狐狸老頭一族獨有的法術了。
陳陽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氣息尚可，估摸著也就是通幽、入冥這兩個小境界上下之間的層次。
比起普通的外門雜役弟子要強，比起大部分內門弟子又顯得弱的級別。
陳陽看他，關注點也不在修為上，而是在族群。
“他的背後，應當是一個不小的狐狸族群。”
“修為不高，門道不少。”
“看他愁眉苦臉樣子，搞不好這小小一個書肆，就要養活一整個族群的大小狐狸了。”
陳陽啞然失笑，感覺自家想法很是有趣。
有那麽一瞬間，他看這個老狐狸，感覺就像是在地球上，看那些五六十歲的人，在辛辛苦苦地打工，供養著家裏麵的一窩子。
陳陽再掃了一眼新弄出來的書架，目光在一排排書脊上掃過去，再次確定了猜測。
上麵，居然還有正經科考要用的經書，也有讀書人寫的話本，有尋幽覽勝的見聞……
相當於，陳陽在一個修仙者坊市裏麵的書肆裏麵，居然看到了論語、牡丹亭，以及桃花源記。
就是這個性質。
陳陽用腳趾頭想，也猜得到是這個狐狸老頭的族人，時不時地就幻化成美女什麽的，去跟苦讀的書生糾纏不清，吸幹了陽氣後賊不走空，順帶著把書生的藏書都給搬走了。
陳陽目光閃爍，再看眼前一大排一大排的書架，不由得想：
“這麽多書，不會都是這麽來的吧？”
“為那些可憐的書生默哀一秒鍾。”
陳陽一個念頭都沒有轉完，心中冷不丁地，產生了一個悸動。
“嗯？”
陳陽僵立當場，在識海中，殘破的諸天輪回盤，毫無征兆地冒出來，再徐徐地轉過了一格，泄露出了一縷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