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猶恐相逢是夢中

  傍晚，沒有什麽風。少昊在湖邊站著，從袖子裏掏出浮屠杯放在水麵上，不多時，水麵霧氣氤氳出一方圓弧，形如鏡子一般。 他盯著那氤氳的霧氣，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知站了多久，水麵有了變化，身著鵝黃衣衫的女子正在沐浴。給一隻虯龍沐浴。 她站在木桶邊，將花瓣撒在阿花身上，它高興地一口叼一朵紅的，一口叼一朵綠的，愜意地晃著腦袋。 少昊聽她笑著告誡虯龍道：“在穹桑你是一條虯龍、是麒麟，哪怕是青蟲都好，可在此處，既然他們認定了你做蛇，你隻能委屈一下暫時做一陣子蛇了。” 阿花“吧唧”一口將她手上的花瓣吞了，不是很願意。 她放下籃子對它耳提麵命，“寄人籬下怎麽還如此大的架子？做蛇也不錯的，不過換了個稱呼，你不要如此固執嘛。” 阿花尾巴拍打著水麵，直翻眼睛，固執？明明是虯龍卻硬要被叫做蛇，到底是誰固執？ 她諄諄告誡，“你要是不聽話，就將你送回少昊那裏去，讓你再也見不到五殿下！” 這句話十分有效，阿花乖順地低下頭來，安靜地爬出木桶，倒吊在木槿樹上曬太陽去了。 她狡黠地笑了笑，“原來你也怕見少昊，難不成你也有個從小便拿他嚇唬你的爺爺？” 草色煙光裏，女子眉眼上都是開懷。 水波一動，水麵又是一片氤氳霧氣，再也見不到她了。少昊佇足良久，仍是未再等到畫麵，隻好收起浮屠杯，信步回轉。 這神物曾在她身邊，沾染上她的氣息，隻要她心裏想著他，少昊便能見到她，隻是，她並不是常常想起他。 大昴星升起來的時候，小小覺得玉台宮上空的禁術減弱了。著了件小衫，她躡手躡腳出了房門，向遠處的阿花招了招手。阿花飛身而去，一會兒便在空中扭著身子點了點頭，她穿好靴子跑到帝俊寢殿窗下一瞧，會心一笑，他此時果然不在宮中。 悄悄出了玉台宮，她駕雲直奔穹桑。她身上有帝俊的咒，平日裏她一出了玉台宮便被他知曉，近日卻例外，想來他一定被什麽高深的術法絆住了，否則玉台宮上空的禁術不會這般弱。 夜色蒼茫，穹桑島上空仍隱隱泛著金光，她笑了，心道：少昊必定在。 “厭厭”咒沒有破解，她在竹舍外徘徊了好一陣，生怕身上咒術壞了自己的好事。書房並沒有亮燈，恨別離和求不得也沒有如往常一般在下雙陸棋，周遭靜寂得如同睡著了一般。 上神居所周圍都下有強大的禁術，無論來訪仙妖，入島便用不上半點法力。此刻她不能遁形，也不能隱身，隻做人間小賊一般，貓著腰小心翼翼向耳房去。 經過少昊的臥房時，她屏息凝神靜聽，一切平靜，抬起腳剛要走，屋內有輕微的響動聲傳來，她心中一沉，伏在窗口不敢稍動，好一會兒才敢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