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囚牛斷韁
後背一陣發涼,手持雙劍上擋下刺間,戚辰瞥了眼身後拎著兩個鐵鎚,剽悍之氣外泄的鐵凌霜,這姑奶奶到現在還沒用力?吹牛的吧。
正自腹誹,忽然眼前半空火光點點,腳邊一熱,忙輕點腳尖,退到鐵凌霜身邊,抬眼看去。
霎時間,半空火如繁星,流星般劃出道道紅光,沖向半空嗡嗡蝗群,火光掠過的蝗蟲渾身一顫,嘰嘰叫著,渾身通紅冒煙,掙扎著消失不見。
腳下一條火線,搖曳擺動,跳著舞,緩緩的對著周圍蔓延過去,偶爾火光乍亮,道道紅芒如波如扇,貼著地面衝擊擴散而去,那水蜘蛛毫無靈智,傻乎乎的往前沖,遇到紅芒,瞬間化作一道水汽,緩緩飄散。
心下正自讚歎,看到那半空中星星之火掠過,周圍密密麻麻纏繞的蜘蛛絲閃了一瞬,冒出陣陣輕煙,眼瞅著肩上散落點點黑灰,腦門冷汗遍布,
「我說,那蜘蛛絲不是有毒的嗎?咱們現在算是中毒了嗎?」
「嗯。」
身後冷清聲音平靜傳來,戚辰一陣眩暈,想來是毒氣發作,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說什麼好,心裡叫苦不迭,早知道你這麼厲害,自己就在洞外守著了,過個一年半載來給你收個屍,也算對得起鐵鉉大人和自己父親了。
縷縷黑煙飄來,閉氣也是無用,戚辰作死深深吸了一口氣,豪放一笑,
「額哈哈,我砍了蜘蛛,你砸碎了那三角眼,咱倆再比一場。」
說罷,也不理身後一頭蠻力的傻女人,看著那落在地上,齜牙咧嘴看著自己的鬼臉蜘蛛,臉色鐵青,嗷嗚一聲虎叫,拎起雙劍,沖了過去,老子劈了你這罪魁禍首。
楊布雨三角眼閃來閃去,拎著血劍的手臂微微顫抖,內息運氣,緩解著半個身子的麻木,看著拎著雙錘的鐵凌霜,正要掐起劍決,
「苗族練蠱之法,確有鬼臉蜘蛛,吞吸滿純陽之氣的蝶蛹,再食盡母體血肉,可成。但」
盯著楊布雨,見他聽到自己說話,微微一頓,鐵凌霜嘴角冷笑,接著說到,
「鬼蛛開臉之法,苗疆歷代蠱術中並無記載,說出來誰傳授於你,饒你一命,鎖在陰獄,不然,死。」
「呵呵,呵呵」
仰天大笑,嘶啞陰戾,楊布雨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畏懼,深吸一口氣,驅散心底雜念,輕蔑的看著了一眼鐵凌霜。
手腕一抖血劍劍身大亮,劍跡飄忽,雲霧飄散,一顆大星閃閃,北斗絕學,瑤光魂明。腳尖頓地,對著鐵凌霜沖了過去,手掐劍決,
「敕,雙龍縛。」
兩道水光一閃而出,化作兩隻水色琉璃的蛟龍,獨角猙獰,龍鱗閃閃,一左一右,收緊身軀緊緊纏繞著鐵凌霜。
好似渾然不覺,拎著雙錘的鐵凌霜對身上盤旋纏繞的兩條水龍看也不看,淡淡的看著楊布雨揚著手中血劍攜帶瑤光大星閃爍而來。
眯起鳳眼,驀地,一聲低沉牛吼回蕩在山洞裡,鐵凌霜周身一道似是渾身纏著粗大繩索的青牛虛影浮現,身上兩條蛟龍瞬間潰散,那青牛虛影身上繩索也是寸寸斷裂。
閃了一閃,青牛虛影消失,鐵凌霜渾身血氣一震,臉色紅光閃過,額頭青筋乍現,隨機又隱藏下來。
金翅真解,力解,一,囚牛斷韁。
腳尖一點,鐵凌霜手中雙錘並起,腰部一扭,讓開血劍,自左至右,攜著沉悶如雷的轟隆巨響,對著身前的楊布雨橫砸而去,移山。
躲閃不及,楊布雨扭身過來,血色長劍一封,劍指也搭在劍刃上,內力瘋狂湧入雙臂,擋住橫推過來的鐵鎚。
「砰轟」
鑌鐵博浪錘,碗口大小的鎚頭與血劍轟然相撞,巨響如雷,戚辰背後一麻,看著面前的鬼臉蜘蛛動作好像遲緩一瞬,瞥眼看去。
只見那楊布雨口中噴出一口老血,直至飛出,撞上石壁,又是一口血噴出來,啪嗒摔在地上,掙扎著就要站起來。
背後冷汗直冒,戚辰搖了搖頭,看來一會結束了,不用打了,直接認輸等死就行了,毒死總比被砸碎要好很多。
心中放下很多,看著眼前動作好像遲疑了很多的鬼臉蜘蛛,戚辰也不再留手,反正都要死了,讓你這怪物見識一下本捕頭的絕學吧。
抬手長劍擊飛撲過來的鬼臉蜘蛛,矮身蹲在地上,雙劍插入石頭,緊緊握著劍柄,內力湧出,開閻羅殿堂,直入十八地獄,黑劍鬼氣森森,青白長劍正氣浩然,睜開雙眼,金光閃過,腦門正中亮光一閃,似有明月印記。
咚
心臟咚咚跳了五次,戚辰帶著黑白雙劍,瞬間消失,鬼氣森森,凄厲哀嚎之聲一響而過,又瞬間湮滅,一道光影掠過那在地上迅捷如風的鬼臉蜘蛛,閃身出現,戚辰半跪在地,雙劍撐地大口喘息。
站起身來,轉身看著獃獃定在地上的鬼臉蜘蛛,咧嘴大笑,公孫劍舞,地獄十王,第五閻魔。
那鬼臉蜘蛛一動不動,戚辰極其有耐心,喘息不停,緊緊盯著,慢慢的,鬼臉蜘蛛背上一道黑線隨著戚辰的嘴角揚起,越咧越大。
五內俱焚,兩臂骨頭估計裂開了,楊布雨手中血劍材質不錯,彎似新月,又彈了回來,兩口血吐了出來,心中稍微清明一絲,抬眼看去,半空一道身影。
雙錘舉天,似是隕石墜落,帶著蠻牛巨力,對著那半跪地上的楊布雨,轟然砸去。
眼神遲疑,沒有時間張嘴,楊布雨翻身橫起血劍,奮力招架。
嘴角嗤笑,鐵凌霜放開勁力,雙錘擂在血劍上,又是一聲轟然巨響,夾雜著清脆金鐵斷裂之聲,回蕩在山洞裡。
「噗」
受不住巨大力道,楊布雨在地上滑出,撞到後背石塊上,一口血箭噴出,眼睛鼻子耳朵,七孔出血,模糊著眼睛看去,骨頭寸斷的手中嵌著只有劍柄的血劍。
還沒來得及慌亂,心頭又是一顫,轉頭凝目望去,只見戚辰身前,鬼臉蜘蛛裂成兩半,在地上晃悠著,來不及心寒,嘴巴里一口黑血湧出,捂都捂不住。
勁風呼嘯,楊布雨側頭望去,那拎著雙錘的鐵凌霜掠到身前,嘴角帶著殘忍笑意,鳳眼寒光閃爍,雙錘一左一右,看來是要將自己這腦殼當成西瓜來開了。
命最重要,聽說陰獄比地獄好不到哪兒去,但只要活著,總還有機會,眼看就要雙錘開瓜,也顧不上害怕,張嘴嘶喊,
「我說!」
嘴角翹起,鐵凌霜站定,停住雙錘,對著楊雨輕蔑一笑,側頭看了看那站在已經是兩半的鬼臉蜘蛛旁咧嘴看著自己的戚辰,點了點頭。
左錘扛在肩上,鐵凌霜右錘指著渾身破爛不堪,血跡密布,臉上也是開了醬油鋪子的楊布雨,冷冷的說,
「一次機會。」
嘴角抽了抽,楊布雨本來飄忽閃爍的三角眼瞬間獃滯一瞬,抬眼盯著鐵凌霜,見她渾身血氣沸騰,裊裊熱氣肉眼可見,眼神寒冷,肆無忌憚的透著凶戾殺意。
想起那陰毒蛇眼的主人,再自己身上刻了印又收了回去,楊布雨咧嘴狠笑,你們狗咬狗去吧,老子先活著再說,打定主意,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額」
剛張開嘴,一道紅光閃過,楊布雨話到了嘴邊,卻再也說不出來。殺人者,人恆殺之。
只見一道血線出現在楊布雨脖頸上,他的項上人頭緩緩滑下,掉在地上,咚咚滾了兩下,仰面朝天,血紅雙眼呆愣愣瞪著石洞頂上。
羽眉豎起,鼻樑怒紋深陷,鐵凌霜側頭望去,戚辰臉色青灰,拎著雙劍飛掠而來,站在自己身邊,也是一臉怒意。
那被戚辰劈成兩半的鬼臉蜘蛛不知何時又恢復完全,顫顫巍巍爬上那楊布雨的頭顱,揚起鬼臉對著二人,大嘴張開,
「區區廢物玉奴,也敢稱我名諱,找死。」
鬼臉蜘蛛聲音陰戾恐怖,戚辰提劍就要砍下,鐵凌霜揚錘攔住他,看著那不停抖動的鬼臉蜘蛛冷笑一聲,
「藏頭藏尾,無膽鼠輩。」
「咯咯」
那鬼臉蜘蛛一聲冷笑,側頭望了望那插在一邊的鐵槍,
「蒼龍泣血,咯咯,隱衛,鐵凌霜。」
眉毛一揚,鐵凌霜寒聲說到,
「看來你知道我,想必再問你也不會自曝姓名,滾吧,下次遇見,你也是血劍下場。」
那鬼臉蜘蛛像是被氣著了,嘴巴張了張,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說什麼,半晌,
「哼,口舌之快,老夫不和你一般見識,你的命我記下了,等著吧。」
話音剛落,那鬼臉蜘蛛渾身一抖,又裂成兩半,從楊布雨那腦袋上摔落下來。
嘴角撇下,鳳眼寒光冷意驟濃,戚辰獃獃地看著那鬼臉蜘蛛,又看了眼凶戾之氣不減地鐵凌霜,剛要說話,腦袋一陣眩暈,眼前發黑,蹲身跪在地上,劍拄著地,大口喘息著。
媽的,真的中毒了,全身發麻,面色青紫,嗓子漸漸抽緊,艱難的呼吸著,搖了搖腦袋,緩解一下。
「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竭盡全力抬起頭,看著一臉嘴角挑起,鳳眼笑意明媚的鐵凌霜,心內凄涼,想起自家傻舅瞎母,一堆窮兄弟。
張了張嘴,正想求她看在自己拚命相護的份上,給他們安排個平穩一生的活法,一口氣上不來,眼見又是一黑,趴在地上。
看著趴到在地不停抽搐的戚辰,鐵凌霜嘴角翹起,輕笑一聲,收起鐵鎚,蹲下身來,在楊布雨腰間摸索一震,掏出一個青色玉瓶,打開來聞了一聞,點點頭。
倒出幾顆,抬腿將戚辰提翻過來,掰開大嘴,將藥丸扔了進去。也不管他能不能咽下去,站起身來,走到旁邊,拔起鐵槍。
眼神來來回回在山洞裡掃視一陣,除了一堆的人妖屍體,沒有找到什麼特殊痕迹,嘆了口氣。
「咦」
走到楊布雨那沒有頭顱,歪在地上的身體前,胸前衣衫破碎,隱隱露出枯瘦見骨的胸膛,槍尖挑起一塊碎布,只見左胸胸口,一個四四方方,篩子大小的黑色紋綉。
不對,不是紋身,像是烙鐵烙印上去的,模模糊糊有著幾道焦黑紋路,像是塗抹遮蓋,中間一道印記黝黑,像蟲,又像鳥,皺起眉頭,仔仔細細的盯著看了半天,沒有頭緒。
站起身來,槍尖連抖,地榜七十三,血劍牽機,估計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死了之後,連衣服也被母老虎扒了個乾乾淨淨。
來來回回看了一圈,除了屁股上有一個巴掌大小長著叢叢黑毛的痣,再無其他痕迹,眉頭一皺,一槍將這不雅裸屍掃到一旁。
閉目良久,才睜開眼睛,鐵凌霜朝著面前的空蕩,淡淡的問到,
「這,就是玉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