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面埋伏
「戚兄,你的臉?」
「秦兄,你這臉?」
兩人虎眼對桃花,盯著彼此臉上異口同聲。
男人臉上地傷,想來都是各有緣由,一問出口,兩張臉都各有尷尬,最後只能一個撓了撓頭,一個乾咳兩聲,就算是回應了。
尷尬過後,秦扶蘇率先問詢了起來,
「戚兄,凌霜在哪?」
戚辰面色一頓,側頭看了眼秦扶蘇身後蹲著抹淚的小婭,遲疑一瞬,湊上前一步,小聲的說到,
「她半路下船了,修鍊到了突破關口,要是順利,估計馬上就到了。」
傳承幾百年的楊家槍法和楊妙真的梨花槍陣雖實戰凌厲,但秦扶蘇只是尋常武人,若論內息,也是一般的凝神聚氣的功法,自然還未曾遇到過修鍊關口。不過上次仙鶴門上一面之後,就知道戚辰是大大咧咧之人,難得露出這麼凝重的表情,追問到,
「不順利呢?」
一路行舟中的山崩海嘯,船下那悍氣十足的母老虎絲毫沒有畏懼退縮,又想起鍾離九始終平靜安然,戚辰咧嘴一笑,拍了拍秦扶蘇的肩膀,也不說話,走上前兩步,蹲了下來,朝著面前抹著眼睛的小婭輕聲說到,
「那個,小婭姑娘,統領讓你回去,外面可能不安全。」
小婭狠狠的抹了把臉,站起來,又朝著護國門走去,戚辰撓了撓腦門,朝秦扶蘇擺了擺手,喊了聲秦兄稍等,就趕忙追上去。
《鳳求凰》尾聲即至,可能是未傾盡心力,朝鳳閣頂,只有一隻小黃雀在小窗邊扇著翅膀嘰嘰喳喳的叫著。
秦扶蘇仰頭看著那隻小黃雀,它好似是被閣樓里的彩鳳拒絕,每次撲到窗口,都被那玲瓏雕窗擋著,急切間不得入,只能焦躁的亂撞。
「噔!」
纏綿悱惻之意還未散去,樓下擁擠的人群還沉浸在《鳳求凰》的餘韻中,閣樓琴聲驟變,殺意凜然,那隻小黃雀一聲尖叫,猛然沖向遠處。
琴聲入心,秦扶蘇面色猛然一沉,餘光掃視到兩條人影從樓下小巷中轉出來,朝護國門快步走去,前方兩三丈就是跟在那小姑娘身邊的戚辰。
剛想出聲提醒,人群中外圍閃過兩道人影,眨眼就到秦扶蘇面前,寬厚長劍出鞘,兩道寒光閃現,一道直奔眉心,一道斜削腰腹。
劍尖后,兩道身影,一身常服,都是面色微黑,握著劍尖的手掌上,青筋暴起,刻印著一頭猛虎紋路,腰間各有一柄短刀。秦扶蘇心下一怒,又是這群人,自從自己出現在南疆,就一直攔著自己。
寒光凜冽,勢氣厚重,帶動的風聲嗚嗚,秦扶蘇沒有心思和他們糾纏,閃身退入小酒館中,兩柄寬劍力道更猛,緊緊追來,秦扶蘇飛速閃退間,抬腿踢飛一方破舊木桌。
兩道人影也不閃躲,長劍劈砍,霎時間木屑紛飛,小酒館中頓時亂作一團,酒館內零散的買醉人還未反應過來,秦扶蘇一聲冷喝,力灌雙腿,雙臂護在頭頂,衝天而起。
戚辰跟在小婭身後,可惜嘴巴拙鈍,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勸慰,也不能用強,只能撓著亂糟糟的頭髮,小婭直直走到路邊,朝著護國門的守門衛士走去,戚辰正要伸手拉住她,心下猛然一警醒,這些時日的修行成果頗為顯著,身後隱隱兩道殺意似是地獄小鬼,眼看就要貼附上來,戚辰右手瞬間落在腰間長劍劍柄,左手疾伸,拉住小婭,轉身長劍出鞘。
戚辰看著面前走上來的兩道身影,還未說話,耳中就聽到一聲冷喝,爆響乍起,剛走出來的小酒館中頓時一片凌亂,秦扶蘇高高飛起,斜斜瞥了眼端坐在朝鳳閣頂中那道彈琴的身影,嘴角揚起,也不遲疑,對著遠處戚辰大喊,
「小心他們的刀!」
朝鳳閣下一片大亂,人影衝撞四散,但樓上琴聲也急切起來,秦扶蘇幾個閃爍,翻身落在戚辰身邊,兩人將小婭護在身後,望著漸漸圍上來的四道人影。
兩柄長刀,兩個重劍,四道身影圍了上來,秦扶蘇瞥了眼戚辰,低聲說到,
「兩個用劍的,是追我的,那兩個用刀的,好像是奔著你和這個小姑娘來的。小心他們的短刀。」
瞥了眼幾人腰間一尺多長的短刀,戚辰略微詫異,打量了一番,四人都是微黑面龐,眼眶深凹,眼神渾濁,氣息粗沉,左邊兩人手中長刀狹長纖細,應該中原苗.刀,右邊兩人,手中重劍,巴掌那麼寬,是軍中鐵劍。
四人看長相雖有差別,但一眼看出,就是南疆之人,四個人一步步走上前來,戚辰冷聲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
話音剛落,兩名手持苗.刀的人抬手指了指兩人身後的小婭,低聲喊道,
「交出這個小女孩。」
戚辰眉頭挑起,將一臉迷糊的小婭護在身後,看著面前幾人,嘿嘿一笑,今天要是換那個母老虎在這裡,你們這句話出口,下一秒就該變成肉泥了吧。
上次丟了小和尚,這次要是丟了這個小女孩,即使統領不責備,鐵凌霜要是回來了,估計那雙大鐵鎚也會招呼自己。
抬手擦了擦額頭冷汗,戚辰笑著說,
「你們真是走了大運,不用死成一堆泥。」
話音剛落,持刀兩人猛然前沖,雙手緊握著長刀,低頭似牛,刀尖微揚似角,直直衝來,正是苗.刀術中的奔牛掩月。
另外兩人深深橫飄兩步,朝著秦扶蘇沖了過來。
「你守著她!」
見秦扶蘇手中並無長槍,戚辰伸出將小婭推到秦扶蘇身旁,踏步而上,短劍出鞘,氣息暴起,雙劍黑氣蔓延,察覺體內真氣暢快運轉,戚辰哈哈一笑,閃身似雀,鑽到飛速襲來的苗.刀刀刃下,長劍斜斜一掃,輕輕架起長刀,右手短劍橫掃二人胸腹。
持刀兩人飛身而退,半途中短刀出鞘,火光乍現,站定身軀,狠狠的瞪著戚辰。
戚辰也不追擊,腳尖輕點,人翻身後退,半空中斜刺沖向秦扶蘇兩人腦後,那兩人衝到半途,腦後忽然一涼,忙矮身蹲下,翻滾側躺退後,躲開腦後劍氣,站起身來,拔出腰間短刀,也狠狠瞪著戚辰。
秦扶蘇眉頭一挑,前一次相見,見過戚辰出劍,劍法確實不錯,不過身法遠遠沒有今天迅捷,怎麼不過十日不見,身影變換間,動作變得如此順暢快捷。
此刻並沒有機會深思,秦扶蘇將小婭護在身後,身後腳步聲響,兩個守門的軍士此刻沖了過來,手持長槍,背著火槍,朝著門口刀劍出鞘的幾人喊道,
「住手!護國門下,誰敢私鬥!」
隨著喊聲,一列輕甲兵從護國門內衝出,手持長槍,背著火槍,走上前來,當先一人滿臉橫肉,絡腮鬍須,手持火遂槍,點燃火槍引線,槍口朝天,一聲爆響,飄過一陣刺鼻煙霧,嚇的小婭一激靈,退到戚辰身邊,頗為畏懼的盯著那柄火槍。
絡腮鬍須一槍放過,身後一小隊火龍衛扇形列陣完畢,半跪在地,手中火槍持平,對著護國門下秦扶蘇等人。
戚辰沒有轉頭,盯著幾人手中的短刀,聽到身後聲音,伸手從腰間取出銅牌,遞給秦扶蘇,秦扶蘇接過腰牌,拉著小婭,走到絡腮鬍身邊,將銅牌遞了上去。
這是什麼刀?刀長不到二尺,可沒有絲毫鋼鐵之軀,那兩手持寬劍的人手中的短刀透明似水,微微波動,似是一條纖細水流,另外兩個人,手中像是握著一團火炬。
四人絲毫不畏在南疆聞名天下的火龍衛,一人面色一顫,眼中血意濃郁,手中水劍輕顫,周邊空氣頓濕,護國門下,忽然下起細雨。
火槍最是畏懼潮濕,細雨落下,絲絲煙塵飄起,火槍中火藥頓濕,那絡腮鬍本來正盯著手中銅牌上的「錦衣衛」三個字琢磨不停,此刻陡然雨水落下,略微詫異的瞄了眼幾丈外絲毫雨滴也沒有,不禁臉色一沉,對著火龍衛喊道,
「收槍,用大槍。」
「是!」
火龍衛紀律嚴明,再加上經年戰場馳騁,能活下來,手下人命滾滾,對面前玄之又玄的事情絲毫沒有畏懼,此刻聽到將軍命令,暴喊一聲,背上火槍,平端大槍,對著面前戰場。
接過腰牌,秦扶蘇看著面前大漢,絲毫沒有金陵城那群富家子弟的樣子,不禁心生欽佩,微微點頭,說到,
「這位將軍,是否可以將手中長槍借我一刻鐘。」
絡腮鬍須是護衛護國門的門將石虎,曾隨著沐英之子,當代黔寧王府的主人黔國公沐晟征戰南疆,自然是武藝精熟之輩,掃了眼秦扶蘇雙手,白皙細長好似女人,不過雙手虎口一圈,有淺淺一層灰繭。
這是個槍術高手,絡腮鬍咧嘴一笑,將手中鐵槍頓在地上,點了點頭,轉頭對著身後火龍衛喊道,
「圍起來,不要讓他們逃掉!」
秦扶蘇伸手搭在面前鐵槍槍身,心中頓時大安,如飲美酒,朝著絡腮鬍感激一笑,手腕輕顫,長槍應聲而起,當空舞動兩下,看著琴聲傳來的朝鳳閣得意一笑,心情激動下,略有所感,側頭望著遠處一個小酒館中,兩道人影,一坐一站,坐著的那個人影正放下手中酒碗,朝著自己微微點頭。
這次也不用擔心身後的小姑娘了,秦扶蘇輕輕一笑,走到戚辰身邊,
「火是你的,水是我的。」
戚辰側頭看著秦扶蘇手中鐵槍,哈哈一笑,當先沖了上去。
遠處小酒館中,張鐵看著護國門下的戰場中縱橫的水火,輕聲問道,
「以命換氣,是仙門手端?」
放下手中酒碗,鍾離九搖了搖頭,
「不像,應該是巫族的術法。」
張鐵微微點頭,掃視一眼朝鳳閣下亂成一團,輕聲問道,
「韋渡河會過來?」
鍾離九眉頭挑起,輕輕灌了一口酒,
「或許吧。」
朝鳳閣頂,琴聲凌厲起來,殺氣四溢,已過點將,排陣,走隊,接下來正是十面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