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瓮中強者
眉心暗金大象印記,揚鼻奮足,仰天嘶喊,右手真氣如滄浪紅河,透體而出,凝聚成三尺長的琉璃長劍,劍身紅霧飄蕩。
七寸大小的青色香象懸浮左手掌心中,雙耳紫金紋路勾勒出蓮花印記,靜靜懸立,金色雙眼盯著鐵凌霜,勁氣帶著清香洶湧如浪,直撲而來。
見身具香象菩薩法相韋渡河氣息雖浩瀚凝實滾滾而來,但眼角止不住瞄向兩側,鐵凌霜眉頭挑起,
「大戰臨頭,還想著跑,禿驢,你死定了!」
不再廢話,鐵凌霜一聲冷喝,藏在眉心的氣血盡數奔涌而出,在臉上頸上攀爬似烈焰灼燒,臉上那兩道疤痕,更是火紅明亮,如地獄業火魔花。
罪龍頓鎖,氣血一體,氣為金火雙行,金遇火則融為水,熾熱鋼鐵之水,奔涌如岩漿。
圍在旁邊的亢金龍組和其他三名地衛看著鐵凌霜渾身熊熊燃燒的大火,隔了幾丈遠,熱氣如刀,皮膚好似有熱刀凌厲切割,對視一眼,閃身飛掠,奔著北方衝去。
這裡,已經不再是他們的戰場了。
「喝!」
光華閃爍,一聲清澈鳴響,鐵凌霜手中緊握的長刀出鞘,刀長三尺三寸,明亮如日,幾條纖細的紫色紋路勾勒在刀身之上,繪成一隻靈鳳飛舞,仰頭唳天,簡潔傳神。
鐵凌霜沒有去看刀身,這隻長刀以前一直掛在自家牆上,是娘親的刀,一年前終於從鍾離九手中搶了過來。
直到今日,罪龍頓鎖之下,終於暢快拔出,鐵凌霜左手一頓,刀鞘脫手而出,釘在腳下石上,碎石濺射中,人飛身而起,如鷹擊長空,鳳翔九天,雙手緊握刀柄,高舉頭頂,對著韋渡河那光頭頂上兩排戒疤中間狠狠劈下。
民間武術,力劈華山。
刀未至,火浪翻騰,凌厲熾熱的勁風逼壓而下,頭頂隱隱作痛,韋渡河見到鐵凌霜又仗著渾身蠻力以最直白的招數襲來,斷劍之辱瞬間掠上心頭,一聲爆喊,不跑了,今天拼了一條命,也要把你拖入六道輪迴。
香者,遍滿無礙,象者,行足大力。
香象渡河,以其力大,冠絕佛門賢劫十六尊,豈能以力輸人?
咚!咚!咚!
韋渡河胸口劇震,如象奔荒野,急促沉重,帶動的腳下石面震顫搖晃,屈身扎馬,右手幻化出來的長劍周邊紅霧旋轉凝聚成粗撞如柱子的大象鼻子,橫架而起,左手青象一閃,消失不見,手指並起,直插向下,輕輕點地,真氣浩瀚如海,直入地面,施佛門觸地印。
借大地之力,以象為身,扛一切邪魔外道。
鐵凌霜凌空而下,渾身勁氣炸開,如石入岩漿,噗通作響,手中力劈華山,長刀如彗星撞地,直直砸在韋渡河頭頂長劍上。
轟!
三丈外山石斷裂,碎石遍布,韋渡河身邊三丈方圓的石面好似凝為一體,劇烈衝撞中,下沉一尺,韋渡河身形劇顫,橫架而起的長劍咯吱作響。
頭頂戒疤中間,一抹纖細的血線順著額頭流下,熾熱灼燒下,轉瞬間就凝結乾枯在眉心,眼中血氣沸騰憤怒,瞪著還在奮力壓著火紅長刀的鐵凌霜,嘴角咧開,
「一身蠻力,怎麼可能敵得過香象菩薩!哈哈。」
一刀沒見效果,只是勁風割傷了這禿驢頭頂一線,鐵凌霜冷著臉,眼角瞄向韋渡河點著石面的觸地印,心下明了。
觸地印,五指微並,輕點地面。
傳聞佛祖釋迦牟尼修成佛陀法相時,以觸地印點地,魔山崩塌,降伏諸魔,而後渡魔入佛,後來之佛,皆修觸地印,既為降魔之用,也可以觸地印借用藏在大地中諸魔之力。
什麼借用諸魔,只是以身為點,氣入大地,與借地面融為一體,自己對抗的,是這方圓三丈的大地而已。
不過,頓開金鎖,放出罪龍,第一招沒有自己想象中對方一觸即潰,鐵凌霜眼中怒意翻騰,心中大罵著鍾離九,眉心陡然一亮,周身熾熱氣息猛然收縮至一點,又轟然炸開,全部沖向雙臂。
身邊火焰飄蕩,凝聚成仰天怒吼的山中魔猿,身行雄壯,火焰巨手寬大如磨盤,瘋狂的拍打著胸口,鐵凌霜口中怒喝,
「龍毀,魔猿斷臂。」
吼聲落下,那隻火焰魔猿雙拳猛然揚起,狠狠攥成石碾大小的拳頭,兇悍決絕,對著胸口狠狠砸下。
咚!
魔猿兩隻火焰胳膊轟然炸裂,那雄壯的身體也隨之碎裂成火星,匯聚到鐵凌霜雙臂之上,咔咔爆響中,鐵凌霜胳膊猛然膨脹,絲絲裂紋遍布手掌之上,滴滴答答的火熱鮮血滴落在地,石頭面嗤嗤作響,手中長刀隨之一震,狂暴毀滅的瘋狂勁力在刀刃上轟然炸開。
咔咔,轟!
韋渡河腳下三丈石面再也承受不住這忽然間的蠻荒巨力衝撞,一絲裂紋剛閃現而出,隨即轟然碎裂崩塌,深深陷入大地,韋渡河一口鮮血噴出,人隨之撞入碎石深處。
鍾離九那廝,是個大混蛋!什麼見了龍藐視一切英雄!
手掌鮮血淋漓,但鐵凌霜絲毫不管,側頭狠狠盯著半空中斧戈刑天亂舞與那隻閉著一雙眼睛的饕餮巨獸戰在一起的鐘離九。
他們不遠處還有那個亂糟糟的雞窩頭羊玄墨,他伸手搭在面前一根血弦上,緊緊瞄著這一獸一龍衝撞的戰場,尋找著時機。
二打一,真丟人。
「香象,截江印!」
嘶喊聲中,碎石飛射而來,鐵凌霜飄身後退,手中長刀火光連閃,舞弄成盤,撞開襲擊來的碎石,眼睛緊緊盯著碎石深處。
浪濤聲起,身邊氣息起伏衝撞,鐵凌霜只覺身處奔涌大江中,周身飄忽的火焰隨著這狂風大浪吹向一側,但鐵凌霜身行並未受到影響,只是盯著下面。
轟隆隆!
碎石洞中傳來了沉重巨響,連綿不絕,好像是一群群大象狂奔在荒野之上,象嘶聲此起彼伏,一道青光浮現出來,兩丈高的青象虛影雄壯高大,一路踏碎山石,從黑暗中悶頭飛奔衝出,兩隻象牙如同長槍,飛撞而來。
一聲冷哼,手中長刀橫握,鐵凌霜腳尖一點,當頭迎上。
咚!
青象兩隻巨牙被長刀架住,悶聲嘶喊中,一人一象勁氣衝撞,在鐵凌霜輕蔑的眼神中,大象步步後退,顯然力量不是這隻猛獸對手。
左手放開刀身,搭在青象象牙之上,咬牙一聲大喝,那隻青象虛影被掀翻在地,剛要對著那黑洞中諷刺出口,忽然面前奔出三頭青象,一往無前,對著鐵凌霜飛沖而來。
鐵凌霜眉頭一揚,飄身退道洞外,只見三頭青象之後,青光翻滾不絕,一隻只雄壯大象緊隨其後狂奔而來。
「切~」
倒持長刀,躬身似豹,飛身衝出,鐵凌霜身行如電,時隱時現,穿梭在象群之中,現身出來時,長刀輕顫間,劃出道道火紅利爪,似是猛獸撕咬,避開青象長牙,對著眼睛喉嚨閃爍切割。
青城,水龍吟,豹隱。
龍游九天,隱身雲霧之中,恰是豹隱於山林。
一路掠過,只只青象在她掠過之後,青光飄散,身行崩塌,鐵凌霜深入碎石洞中,對著那半蹲在地韋渡河飛沖而去。
飛奔中鐵凌霜身行沉重起來,腳下碎石亂飛,好似大象巨犀,手中長刀凌空一轉,正握手心,刀身火光漂浮,包裹著長刀勾勒出一隻熾熱火紅的獨角,直指著韋渡河雙手虛托著那隻青色小象。
青城,水龍吟,靈犀。
古有靈犀,渾身潔白,溫潤如玉,心思通透,能知萬物,萬物敬仰,行於水中,河水自分,讓出坦途。
可惜,鐵凌霜渾身氣血熾熱狂躁,絲毫沒有靈犀分水的平淡優雅,彷彿在山間衝撞的野獸,扛著一隻火焰獨角,一頭撞向那隻青色香象。
嗤。
沒有任何阻礙,一聲輕響,長刀獨角直直貫穿那隻青象眉心,停頓下來。
「嘿嘿。」
昏暗的碎石洞中,韋渡河手掌還托著那隻被貫穿的青象,嘴角血跡未乾,但高高揚起,猩紅的眼中更是得意,盯著鐵凌霜,好似君已入瓮。
鐵凌霜長刀頓在半空,刀尖就是那隻青象,手中加力長刀化作的火焰犀角輕顫,但再也刺不下去,好像被那隻虛空懸浮的青象緊緊纏縛,悶喝中力量湧出,長刀振顫,那隻小象也是微微抖動,並未碎裂。
韋渡河哈哈一笑,手掌撤回,任由那隻青象浮在面前,氣息澎拜而出,雙手合時,手指交錯緊扣,放在胸前。
佛門縛魔印。
那隻青象兩隻耳朵上紫金色的蓮花印記好似活了過來,像是一條條小蛇,轉瞬間沿著火焰犀牛角一路攀爬到沒有放開刀柄的鐵凌霜手臂上,紫金印記蔓延勾勒,緊緊纏縛住鐵凌霜雙臂。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放開刀,哈哈。」
盯著鐵凌霜,韋渡河言語得意,但絲毫沒有放鬆心神,因為那一雙冷眼盯著自己,不是看活物的眼神。
韋渡河站起來,身上漸漸泛起青白光芒,眼中金黃一片,梵音飄蕩,悠揚如山頂晨鐘,沉重如夕陽暮鼓,雙手揚起,高高舉過頭頂。
氣息凝滯沉重如巍峨大山,伴隨著陣陣清香,在他頭頂凝聚成一座青光閃爍的丈高小山,山間飄蕩著青色霧氣,凝聚成一隻只大象,或低頭吃草,或仰天長鳴,頗有萬物之相,山頂盤坐著一道菩薩身影,眉心似有象紋。
小山沉重至極,韋渡河渾身顫抖,雙手青筋遍布,揚眉怒目,盯著下方還躬身持刀被那隻青象緊緊纏縛的鐵凌霜,傲然喊道,
「天下武功,出自少林,你著渾身蠻力之人,就被這香聚山砸成肉醬吧!」
有雲,北方有山,名為香聚,香氣如霧如幻,山中青象悠然,有菩薩居于山巔,名為香象。
香象經,聚山印。
韋渡河雙手緊緊扣頭頂重山,一聲暴怒大吼,腳下碎石成灰,地崩山必山摧,頭頂那青光閃爍的香聚山也轟然倒塌,對著鐵凌霜頭頂摜砸壓下。
「嗯,遇強則強,本是好事,可你性子太傲,而且執念太重,只知道往前沖,高間的較量,步步都是心機,你這種性格很容易被利用,比如引君入瓮,所以要改。」
「不改!」
「.……」
兩對眼睛對視僵持良久,有一對敗退下來,無奈的點了點頭,
「不改就不改吧,強者,被請進了瓮中,也是強者,我就教你龍毀吧,有一天見了龍,就能用了。」
「哼!」
一聲冷哼,鐵凌霜看著頭頂轟砸而來的佛門大山,嘴角輕蔑,火光如水,一層層覆蓋全身,身體雄壯似巨象,厚厚的表皮恰似刃甲,手中長刀上火焰滾滾,恰巧是犀牛獨角。
龍毀,蠻犀碎角。
蠻荒有犀,高三丈,長五丈,力可推山倒海,其額有角,形如大刀,角連心脈,碎其角,心頓狂亂,衝撞蠻荒,天塌地陷。
咔咔輕響中,那火焰聚成的蠻犀獨角悄然崩碎,溢出的一絲氣勁好似從蠻荒中來,直接炸開那縛魔紫印。
鐵凌霜嘴角一絲血跡流下,眼中頓時血紅一片,嘴角咧開,搭配著臉上火紅的傷疤,和惡鬼無二。
不再攔著心脈劇痛之下腦中繁亂衝撞的殺意,在韋渡河咬牙怒吼中,鐵凌霜長刀一翻,對著頭頂的香聚大山挑而去。
轟!轟!
地洞深處,火光如魔,嘶吼狂暴,把那一縷掙扎的佛音衝撞的凌亂破碎,道道勁氣綻放,青石崩塌,碎屑飄蕩揚起。
不過,一聲狂暴怒喝和凄厲的象鳴之後,就平息了下來。
轟!
撞開亂石,一道身影翻身落下,身上火光飄散,長刀也漸漸掩下熾熱,抹了把嘴角血跡,回身看著又被亂石堵住的洞口,冷笑一聲,
「下輩子,輪迴畜生道,變成了大象,記得見到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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