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苦日子啊,請不要再來了
23苦日子啊,請不要再來了
由於是夜間進港,匆忙的旅人提好行李在黑夜中入住旅店,沒有熱鬧的夜市,清新的海風吹來的隻是寧靜和愜意,把疲勞卷進了深沉的黑暗當中。
待到天明,旅人們才能看清西克島上的狀況一座座茅草頂的小屋保持著德拉貢特色的原始風貌,簡單的街道兩旁不光是房屋,還有巨大粗壯的椰子樹,有的椰子樹甚至傾斜到幾乎要觸及地麵,但就是恰到好處地形成奇妙的彎曲且不與地麵相碰。街道上不乏做著買賣的本土人,他們衣著清涼,麻布的短袖衣褲,無不染成天藍色或海藍色,佩戴著魚骨或貝殼製成的裝飾物,皮膚黝黑,長長的頭發盤在腦後,微笑著向周圍的人喊著“歡迎”“過得怎樣”並寒暄幾句。遠處,依然是海,能看清海岸邊的礁石,無數艘小舟出沒於波浪之中,顯得驚險有餘,生機勃勃。背海的一麵,有高山,呈現漫山遍野的翠綠色,飽滿柔和。
雪犬用手勢比劃著給麥洛看“這裏的貨物隻有魚和椰子。”麥洛也懂一些手語,看了看周圍的商人,果然如雪犬表達的,大部分商人店麵上擺放的都是鮮魚和椰子。麥洛正要問其他人要不要買些椰子喝,才發現艾琳已經手捧著四個大個兒的椰子走了過來。
艾琳用隨身攜帶的小刀挖開椰子,熱情地分發給其他三人。麥洛也感激地收下自己那份,看到艾琳衝自己歪著頭微笑,他也為她恢複活力感到高興。
一行人開始在西克島上遊覽——倒不如說是來回走一趟,整個島上隻有他們下船的地方有人居住,剩下的全是森林或海灘,根本沒有完全開發,而是保持著天然的原生態,絲毫找不到大陸國家城市那樣一般的建築群落。在這座島上,就連教堂都是一座簡易的茅草房,擺上一座萬源之神的塑像,就可以供教徒們祈禱了。
“我要去教堂做禮拜,祈禱咱們旅行平安。”艾琳說。
夜雀隨即說“那麥洛,你陪著妹妹去吧,我們倆去打聽些消息。咱們在船上太久了,一直沒有新的消息太難受了。”說完,她就拉著雪犬快步走了,留下艾琳和麥洛兩人。
“那,走吧!”艾琳歡快地說,她已經完全融入這個快樂的南洋島嶼了。
麥洛跟著艾琳來到了萬源教的教堂,隻見她虔誠地跪下,雙手合十,輕輕地念出自己的祈禱詞“願萬源之神保佑所有一心向善的人,保佑我的父母和家人,保佑那些一直在暗中默默幫助我的人……”艾琳回頭看了一眼麥洛,眯著眼甜美地笑了,她臉頰一紅,又把頭轉了回去,接著做禱告。麥洛發覺艾琳得知了手銃的真相,但他沒有回應,而是默默地向教堂裏捐贈了一些金幣。
艾琳結束祈禱和祝福後,兩人沿著街道遊覽,雖然沒有什麽特別需要買的,艾琳還是購買了一些貝殼做的裝飾品,等回到風行鎮送給城鎮中的孩子們,這樣的善舉很有萬源教的風格,她十分喜歡去做。兩人隻是例行公事般地吃了午飯,沒有太多的交流,這裏單調的人景事物能引起的話題也不多,但這份清閑與放鬆是之前難以享受到的。
另一邊,夜雀和雪犬兩人也沒有去收集什麽信息,而是該吃吃、該玩玩地放鬆自己,平時在風行鎮忙碌慣了,這時突然一閑下來,還真有些不適應。雪犬比劃手勢“你故意讓那兩個人單獨相處的吧?”
“當然,年輕人就應該懂得交往。”夜雀帶著些許威嚴說。
“你覺得他倆合適嗎?”雪犬再次做出手勢。
“也許可以,不過需要咱們給撮合撮合。”夜雀說,這次她的口氣就像經驗豐富的家長一樣。
當兩組人再聚到一起的時候,已是下午過後,四人都已完全放鬆了自己的身心,和這座自由豪放、充滿樂趣、安寧祥和的小島融為一體。
“我們晚飯前回到旅店,還要和船長他們交流一下之後的行程。”麥洛說。
“我們還要繼續坐船走嗎?”艾琳非常擔憂地問,她害怕坐船。
“是的,不過咱們接下來要分頭行動,我要去一趟伊爾島,你們可以到德拉貢的兩座主島去遊覽一下,也可以去其它小島上看看。”麥洛回答。
“為什麽?!”艾琳和夜雀同時問道,就連雪犬也投來疑惑的目光。
“我要去伊爾島……去見幾個朋友……但那座島當前狀況比較複雜,為了……為了各位的安全,我一個人去就行了。”麥洛回答得有些勉強,但還是說了出來。
艾琳還想追問,但被夜雀給攔住了。“那我們提前約好在哪個地方集合,定好時間。”夜雀說。
“所以咱們要和船長商量一下。”麥洛說。眾人的對話告一段落,艾琳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這個瞬間的表情被夜雀敏銳捕捉到了。
聯合號在靠港後忙著補給物資,直到下午,費恩船長才和船員一同來到旅店,傍晚時分舉行了宴會,慶祝這次旅途一切順利。當麥洛等人回到旅店時,費恩船長和船員,還有一些當地湊熱鬧的漁民、船員、酒鬼一起唱起了在航海途中經常唱起的歌曲
讓我們揚起風帆,回顧闖蕩過的海洋;
窮困潦倒,一貧如洗,流下悲傷的淚水;
伴著海風,我們唱起熟悉的聲音——
哦!苦日子啊,請不要再來了!
讓我們撥動船槳,撒下破了洞的漁網;
享受平庸,追尋刺激,流下無奈的淚水;
海風呼嘯,歌聲縈繞在我們耳畔——
嗬!苦日子啊,請不要再來了!
讓我們回歸疲憊,撫摸打補丁的床單;
歎息生活,感慨命運,流下絕望的淚水;
微風輕拂,吹得我們在夢中低語——
啊!苦日子啊,請不要再來了!
……
麥洛一行人聽著大夥歌唱,他們也聽入迷了。這歌詞聽著無比悲傷,卻是用非常輕鬆活潑的曲調唱出來的。
“悲傷中透露著樂觀,海員和水手做的可都是苦差事,天天和洶湧的大海、惡劣的天氣作鬥爭,得到的隻有一丁點兒。”夜雀感慨說。
“他們都喝醉了,還要和船長商量嗎?”艾琳說。
“嘿,美人兒!”費恩船長朝艾琳喊道,口齒含混不清,“老子可還沒醉呢!”說完,他手中的酒瓶子就歪倒在身上,酒浸濕了衣服,引得周圍水手一片哄笑。
“嗯,看來沒辦法商量了。”麥洛說,“明早再說吧,不急。”
深夜,旅館內回歸了清靜,費恩船長和水手們喝得酩酊大醉,直接躺倒在飯桌上睡了,鼾聲四起,甚至傳到了旅店外麵。就如夜雀所說,這些在海上打拚的人,明白自己每次出航都有可能會丟掉性命,所以在享樂這方麵他們很是積極,這種作風很像當初麥洛小隊的士兵們。船長和水手們雖然粗俗,但都是不錯的人,在以航海業為主的德拉貢帝國,還有很多這樣的人,默默做著這些平凡、艱苦的工作,養活自己,養活家人……
麥洛依靠在旅店外的椰子樹旁,他依然保持著原來的生活習慣,睡眠的時間非常不固定,甚至幾天幾夜不睡也不會感到疲勞。
此時他若有所思,眼睛望著南方的星空——還記得群星詛咒的故事嗎?這兩年多來他從沒有忘記多米的預言,從沒有忘記自己還要麵對新的危機,從沒有忘記自己可能會被送進迷霧叢林……更沒有忘記海蒂。
回憶如尖刀,刺痛他的心房;如狂風,刮碎他的夢境;如毒藥,折磨他的心智……當他終於從回憶的傷痛中暫時擺脫時,卻總有引發他回憶的因素再次出現。不過現在身處西克島的他,暫時可以放鬆精神,讓自己大腦放空一段時間。
輕輕的腳步聲從後麵接近,麥洛聽到了,以為隻是從旅館出來的醉鬼或路人。一個身影出現在他麵前——那個皮膚黝黑,瞳孔湛藍的人。
麥洛一驚,眼睛瞬間睜得大大的,驚恐地說“你……你怎麽在這裏?”
“麥洛?”女人的聲音。
聽到回應後,麥洛才定睛看清眼前的人,是艾琳。他鬆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剛才出現了幻覺,有可能是疲勞造成的。而這一嚇,讓他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艾琳走上前摸了摸麥洛的額頭,用手帕輕輕地擦拭上麵的汗珠。
“沒事沒事,”麥洛立刻支開艾琳的手,但他怕艾琳誤會,還是接過手帕,使勁擦拭自己的額頭和太陽穴等部位,“這麽晚了,你一個人?”他小心謹慎地環顧四周,然後詢問艾琳。
“嗯,我一個人。我睡不著,就出來走走。”艾琳回答,看到麥洛沒事,她也放下心來。
“是啊,下船後很不習慣,那也要抓緊時間休息,尤其是你還暈船這麽長時間……”麥洛也關切地說,很快他就注意到手裏還拿著艾琳的手帕,“哦,這個我回去洗幹淨,再還給你吧。”
“沒事,你先用著吧……對了,你能陪我一下嗎?我想……”艾琳欲言又止。
麥洛靜靜地等待艾琳說完,但後麵的話令他怦然心動——
“我想……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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