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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燒雞

  眾人皆不可置信地看過來,寶寧也是。


  她端詳著裴原, 他喝得有些多了, 往後仰靠在椅背上, 兩腿分開坐著, 姿態隨意,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彈琵琶這樣風雅樂器的人。


  賈獻的大兒子兩歲了, 已經會說話, 很聰明。他露出兩顆小奶牙,拍著巴掌笑哈哈道:“吹牛皮, 吹牛皮!”


  賈獻急忙捂住他的嘴,剛要致歉,裴原擺手道:“無妨。”


  酒樓裏養著歌女,張和裕去借琵琶, 很快就回來, 順帶拿了一柄長笛。


  大姐看見了,笑著道:“給寶寧吧, 以前還在閨中的時候, 爹爹請了樂師教習, 寶寧的笛子吹得最好,一直被稱讚。”


  季彤初接聲道:“這麽一說, 我就想起來那時的事了, 閨中時光最難忘。我記得,大姐的箏彈得好。”


  三姐季安露聽了後捂著唇笑:“對了,大姐會彈箏, 二姐會彈古琴,四妹妹擅長箜篌,五妹妹的笛子吹得一絕。屬我最笨,這個學不會,那個也學不會,就愛吃,後來才嫁了個廚子。”


  張和裕被點到名字,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憨憨笑了。大家也都笑起來。


  提起季嘉盈,季向真笑容淡了些:“嘉盈她……她被慣壞了,性子刁得很,總是做錯事。”


  “挺好的日子,不說那些喪氣的事。”裴原打斷她,他將琵琶接過來抱在懷裏,依舊是懶散的姿勢,耷著眼皮,手指抹了下弦,“鏘”的一道長音。


  “有什麽想聽的曲子?”


  寶寧還是不太相信,附在他耳邊小聲道:“阿原,若彈不下去,你就直說,別強撐著。”


  “真當我是個蠻漢?”裴原哼了聲,“果真該讓你見識見識,若不然,不知你還要誤解我到什麽時候。”


  寶寧笑起來:“行,那‘陽春白雪’這首曲子,會不會?”


  裴原道:“不會。”


  “……”寶寧剛才對他的期待盡數消散,隻覺無話可說。


  賈獻解圍道:“名曲還有許多,‘夕陽簫鼓’,這個如何?”


  裴原道:“過於文雅清秀,不喜。”


  季安露出主意:“那就‘漢宮秋月’吧,講的是愛情故事,姑娘家都愛聽。”


  裴原道:“哀怨悲愁,女人氣太濃。”


  寶寧真想將他和琵琶一起丟到樓下去,這人真的是……


  這麽多人,要給他麵子,給他台階。寶寧耐下性子:“那你自己選一個曲目吧。”


  裴原又啜一口酒,思忖片刻:“那就‘胡笳十八拍’吧。”


  賈獻立即撫掌捧場道:“好,這個好!傳聞中說是蔡文姬所作的曲目,蔡文姬被匈奴擄走後,雖誕下兩子,倍受寵愛,但心中對故土的思念仍一刻未停。這才作下‘胡笳十八拍’,將自己渴望歸漢的心情盡數表達!這個好,有寓意,有向往,這個好!”


  季蘊暈乎乎的,半趴在桌邊看著他,心想著:這也是商人本色嗎?就算在茅房裏,馬屁也能拍出五花肉的香氣。


  裴原手按在弦上,半閉著眼,先試了幾個音,而後衝著寶寧稍一點頭,示意開始。流暢悅耳的琴音便流淌出來。


  寶寧以笛音相和,季蘊擺了幾個酒碗,拿著筷子敲碗助興,賈獻跟著唱歌。


  一時間,屋內樂聲靈動,從酒肉之局變成了充溢文人風雅的饗宴。


  漸漸的,寶寧看著裴原的眼神變得驚訝起來。他說自己會彈琵琶,原來是真的會,且極為擅長,琴聲抑揚頓挫,錚錚有力,足以勝過八成的歌女了。寶寧說不出現在的心情,隻是很高興,覺得自己又發現了屬於裴原的一點新的東西,與他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大相徑庭的,細膩而溫柔的東西。


  一曲完畢,二姐和三姐都忍不住鼓起掌來。


  賈獻眼神訝異,他這次不是拍馬屁,而是發自真心道:“王爺竟如此深藏不露,是我見過的,將琵琶彈得最有氣概的人!”


  他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浮誇起來:“以前讀話本,看封神傳裏有個魔禮海,所持武器為碧玉琵琶,四弦分別可引來地水火風,四弦撥動,風火齊至!我一直想象不出這該是何等英姿神人,直到今日見著了王爺,這才相信,原來這樣的琵琶神是真的存在於世的!”


  裴原點了點季蘊:“你二姐夫今日說的這些話,你都記下來,回去後好好背。以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該拍馬屁的時候卯足了勁兒拍,對前途大有助益。”


  賈獻尷尬地笑了笑。


  寶寧笑眼盈盈地看著裴原,問:“你這是和誰學的?”


  裴原道:“魏濛。”


  寶寧更加驚訝了,她回想著魏濛的魁梧樣子,將他與婉轉的琵琶聯係在一起……根本想不出來。


  “或許姓魏的都是天生的樂師。”季向真想起什麽,笑道,“我所知道的最擅彈琵琶的是三十年前的一個名叫魏嫵的宮女,天姿絕色,歌喉動人。後來周朝和匈奴險些開戰,先帝不想打仗,受人提議,將魏嫵封為公主,送到北邊去和親。”


  寶寧問:“那戰事真的平息了嗎?”


  “平息了大概十幾年吧。”季向真搖頭,“後來還是刀兵相向,我們敗了頭一仗,我的印象裏,大概是在長坡,死了十萬的俘虜。是已經投降的俘虜,但還是被殺了,極為慘烈。之後為了複仇,也發動了第二場和第三場戰役,都死了很多人,才換回如今難得的安定。”


  寶寧喃喃道:“那魏嫵,她該多傷心啊。”


  賈獻道:“聽說好像是自縊了。”


  寶寧唏噓。但也隻是唏噓而已,畢竟是很多年前的,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


  寶寧戳戳裴原的肩膀:“阿原,你知道這件事嗎?和親公主魏嫵的故事,還是魏將軍的本家呢!”


  裴原沒有反應,寶寧奇怪地看向他,這才發現他已經醉得不像樣子了,昏沉著快要睡著,兩指間卻還捏著一盞酒杯。


  寶寧歎氣,想將杯子取下來,他不鬆手,寶寧去掰他的手指,裴原不耐煩地睜開眼:“鬧什麽鬧!”


  寶寧的第一反應是緊張地去看季蘊,她是習慣了裴原時不時的甩臉子,季蘊可沒。剛才若是讓季蘊聽見了,兩個一根筋地醉鬼當場打起架來,那就不好收場了。


  好在季蘊歪斜地躺在椅子裏,已經睡得打起了鼾。


  怕裴原的醉腦子再給她闖禍,寶寧趕緊起身道辭。天色已經很晚,大家又說幾句話,也紛紛離開。


  陳珈駕著馬車在門口等候,寶寧勉強將裴原扶上去,已經累得滿額是汗。醉了的人死沉,裴原又不許別人碰,寶寧坐在車上,蹙眉揉捏著酸痛胳膊,裴原那邊卻清醒過來,大腿一抬搭在了寶寧的腿上:“給我也捏捏。”


  寶寧一把將他推下去:“剛才在桌上,你怎麽語氣對我說話的?還沒與你算賬呢!”


  “算什麽?”裴原半掀眼皮看她,吩咐道,“先去買隻燒雞。”


  “……”寶寧知道他又是在耍酒瘋了,最煩他喝醉的樣子,好像難纏的孩子,說也說不聽,打也打不疼。


  寶寧道:“都多晚了,哪裏有賣燒雞的,快回家吧,回家睡覺。”


  “我說。”裴原睜大眼睛,一字一句衝她道,“我要吃燒雞。”


  寶寧道:“沒有。”


  “沒有?”裴原上身晃晃悠悠搖了幾下,忽的站起來,馬車矮小,他頭頂撞在車頂上,砰的一聲響。


  寶寧忍不住跟著捂住頭:“你疼不疼呀?快坐下吧,別折騰了。”


  “沒有?”裴原把腳踩在車窗上,眯眼看她,“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跳下去。”


  寶寧道:“不信。”


  裴原嗬的一聲,伸出兩個指頭在寶寧麵前晃:“知道這是幾嗎?”


  寶寧說:“不知道。”


  “如此蠢笨!”裴原罵道,又教她,“這是二!我數兩個數,還不調轉馬頭去買燒雞,我就從這車窗跳下去!”


  “燒燒燒,燒什麽雞!”寶寧也發脾氣了,她指著座位道,“回來坐好,要不然將你丟下去!”


  “你不信我?”裴原瞪著她,“你數兩個數,我不跳下去,隨你的姓!”


  寶寧拉著他袖子往回扯:“多大的人了,耍酒瘋,丟不丟人!”


  “我要吃燒雞。”


  “沒有!”寶寧鬆開他袖子,板著臉,不理他的發瘋,也伸出兩個指頭道,“我數兩個數,你要麽老實坐下來,要麽跳下去。要不然,我將你踹下去!”


  “一。”


  “二——”


  裴原離開了車窗,他轉而坐到地上,斜睨寶寧道:“老子不和你一般見識,老子給你麵子!”


  “有毛病!”寶寧咬牙切齒罵他,“你不是說不跳下去就隨我的姓嗎?”


  裴原坦然道:“那以後你便叫我季原吧。”


  “季原……”寶寧念了遍,“和妓院一個音,這是什麽汙濁的名字!”


  裴原盤腿坐在地上,忽的伸了脖子,湊到寶寧麵前去。寶寧還以為他要說什麽話,剛想凝神仔細聽,裴原“嗝”的一聲衝她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寶寧沒躲開,險些背過氣去。


  她真生氣了,揚手要打他,裴原把臉湊過去:“你打吧,隨便打,我要吃燒雞。”


  “吃吃吃!”寶寧吼他,“我以後再讓你喝酒,我就是頭豬!”


  裴原說:“我要吃燒雞。”


  寶寧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燥鬱。她努力讓心境平和,敲了敲馬車的前門,吩咐陳珈道:“去找一家燒雞店。”


  陳珈愣住,抬頭看了看月亮:“夫人,這都快子時了,哪裏有開門的店?”


  裴原閉著眼:“我要吃燒雞。”


  寶寧怒發衝冠:“去買!給他吃!”


  ……陳珈無奈地調轉馬頭,繞著城走了小半圈,最後吵醒了一家的店主,現場燒了隻。


  等著雞烤好的時候,寶寧問陳珈:“你跟著王爺多久了?”


  陳珈答:“大概三四年了。”


  寶寧憋憤問:“他以前也愛喝酒嗎,喝了酒,也這樣的難纏?”


  陳珈說:“沒有。王爺以前喝醉了就睡覺,醒了後就像沒事人一樣,從沒有過醉態。”


  寶寧看著靠在車門處吊兒郎當摳指甲的裴原,不解道:“他現在怎麽變成了這樣的……”


  陳珈直爽回答:“可能是看夫人您好欺負吧,以前在軍營,裝瘋賣傻也沒用,現在有用,您給買燒雞。”


  寶寧驚愕:“真的嗎?”


  ……


  回去的一路上,寶寧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她看上去真的特別好欺負?

  連醉鬼都敢欺負她。


  裴原又睡過去,靠在她肩膀上,發出輕微的鼾聲。寶寧抱著那隻燒雞,是用來威脅裴原的武器,告誡他,如果一路老老實實的,回家就給他吃,要不然喂狗。


  馬車穩穩停在府門前,寶寧把裴原叫醒,正想下車。陳珈拉開車門,低聲道:“夫人,門口有生人,兩輛馬車。”


  寶寧詫異問:“這麽晚了,是誰?”


  陳珈下車去問,很快回來,後麵跟著一個頭發半白的老太監,還有五個妙齡宮裝少女。


  “一位是聖上送來的苗管事,說剛搬遷,肯定很多雜事,請他幫著操持下。還有一些是太子殿下送來的,說看府裏沒有侍候的丫鬟,王爺也沒有通房……嗯……”陳珈道,“就是這個意思。”


  寶寧的臉霎時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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