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雲氏作為過來人隻是隨口一說, 卻不想將薑靖怡嚇個夠嗆。


  在世人眼中女子嫁了人就該懷孕生子並無不妥之處,可瞧著弟妹的臉色卻像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雲氏這半年對薑靖怡充滿感激,瞧著她這樣以為自己說錯話, 有些不知所措。


  而季秋陽也嚇了一跳,但很快緩和過來,他起身給薑靖怡倒了一杯水, 而後道,“許是近些日子勞累才會如此。”


  季老太瞧了眼薑靖怡再瞧了眼季秋陽, 斂下心中疑慮, 對薑靖怡道,“若是不舒服就說,咱們找大夫看。”


  薑靖怡尷尬的應了一聲, 不過有了上次的經驗她並不覺得自己是有了身孕。因為從那次開始她月事便不怎麽準時, 到今天也拖了沒幾日,想來不是懷孕,興許真的是累著了。


  好在薑靖怡吐了這一次也沒再吐,年夜飯吃的倒是沒再出問題, 飯後大家一起圍坐在堂屋的大炕上, 吃著點心說著明年的計劃和樂融融。


  年初一的時候大家一起在村裏拜年,初二的時候本該是要回娘家的, 但是薑靖怡不想回去,最後兩人趕車去了清水縣到了賀家。


  李氏和賀延帶著兩個兒子回娘家了, 家中隻有賀老爺。見他們來了也沒問去沒去薑家的事兒, 而是樂嗬嗬的拉著他們坐。


  中午的時候賀老爺道,“你大表哥是鐵了心要科舉了,要是真能考個秀才回來,我們賀家的祖上真的冒青煙了。”


  賀老爺說的時候臉上掛著滿意又得意的笑, 他們賀家早年是外地逃荒過來,到他爹的時候日子稍微好些,到他的時候才算將生意做大加上賀延有經商才能才有如今的這份家業。


  對於賀凜和賀煜,老爺子的要求並不高,隻要安安生生的守著家業就好。


  可賀凜天生有顆不安分的心,賀煜又跳脫。原本是盼著賀凜能回來接手家業的,可沒想到給他們帶來巨大的驚嚇,竟然要讀書。


  想當初賀延讀書的時候在學堂便能睡著,賀煜兄弟稍微好些也是平平,誰能想到離家幾年回來竟然還能得到季秋陽的好評。


  要知道季秋陽當初秀才可是考了沂州府第二名的,能得到他的肯定,賀老爺覺得賀凜興許真有那個本事考個秀才回來。


  他話一出口,季秋陽便勸慰道,“大表兄有才華,隻要多溫習功課想來不是問題,等他考完秀才試,或許可以去書院與秋陽一起讀書備考,等秋天的時候再一同去沂州府考試。”


  賀老爺頓時眼前一亮,笑眯眯的拉著季秋陽的手道,“那我可就把他拜托給秋陽了。”


  季秋陽看著老爺子狡黠的目光突然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他溫和道,“大表兄為人穩重有真才實學,我們是相互探討,當不得拜托二字。”


  “哎,別這般謙虛,他隻要能中秀才我就滿足了。”老爺子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盼著賀凜能中個舉的。


  中舉之後哪怕考不中進士也能候補做官,他們賀家不缺錢,到時候哪怕做個小官也是榮耀了。


  一老一少就這問題相談甚歡,薑靖怡也不覺得無趣。


  許是得了賀老爺的消息,午時剛過賀延一家便急忙回來了,一家人相見少不得一番客氣。


  當賀老爺說等賀凜考上秀才後去書院讀書時賀凜才微微頷首,“好。”


  非常的高冷頗有男神範兒。


  賀延驚訝道,“他真能考上?”


  對於他的不信任賀凜隻當聽不見,季秋陽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撫。


  回家的路上季秋陽無奈道,“我瞧的出來,舅舅和外祖父其實都希望大表兄能考上,隻是賀家沒有讀書人,他們才如此不信罷了。”


  薑靖怡戲謔道,“那你不正好可以當老師了?”


  季秋陽無奈道,“我反倒想跟大表兄學習,隻可惜秋日便要鄉試,不然我都想跟著他出門遊曆長長見識。如今隻能盼著明年春闈順利到地方上多見識見識了。”


  薑靖怡看著男人的眉眼,突然道,“咱們似乎還有件事沒做。”


  季秋陽頓時反應過來,“今日便去?”


  薑靖怡笑“去就去。”她頓了頓道,“不過汪承澤似乎是隔壁縣的?”


  季秋陽一僵,“是。”


  “那去不了了。”薑靖怡遺憾道,“你們初八便是去書院的日子,初七他定然提早到。而且據他的人品,恐怕會去縣裏找樂子。怎麽樣,初七晚上動手啊。”


  季秋陽見她異常的激動便笑,“好。”


  初六那日夫妻倆便回了清水縣,初七那日季秋陽出門打探一番回來便笑道,“真讓你說著了,汪承澤現在已經去了縣裏的萬花樓,隻不過書院要求晚上必須要回去,所以咱們可以在路上動手。”


  隻不過汪承澤不同其他人,身邊必定跟著小廝,兩人必須計劃好才能實施。


  傍晚的時候兩人乘坐馬車趕往清河縣,路上換了一身利於行動的黑衣,薑靖怡直接穿了一身男裝,還學人找了黑布將嘴巴蒙住隻留了眼睛。趁著天色昏暗之際,將馬車停在遠處,夫妻倆等在半路上。


  晚上的時候城門要關,所以汪承澤要想回去必定不會太晚。


  路上冰冷,好在汪承澤體貼他們,沒讓他們等太久,戌時剛過不久,便迎麵來了一輛馬車,馬車上明晃晃的掛著一個牌子上頭正寫著一個“汪”字。


  來了!


  薑靖怡有些激動了。


  她的變化被季秋陽瞧在眼中,頓時有些無奈,他眼中滿是寵溺,瞧著她道,“待會兒咱們先把車夫綁了,我摁著他你來揍?”


  薑靖怡眼中頓時露出興奮,摩拳擦掌道,“不用,你去綁車夫,汪承澤交給我。”


  她覺得就汪承澤這樣的酒囊飯袋她一個人就可以了,用兩人太過浪費。


  季秋陽搖頭,“看情況再說。”


  然而說話間馬車就到了近處,薑靖怡將石塊扔到路中間,馬車到了近前一個顛簸然後停了下來。


  “作死了,會趕車嗎?不會趕車滾回去種地去。”馬車裏傳來汪承澤怒罵的聲音。


  車夫連忙道歉小聲道,“公子,路上有石塊,小的這就搬開。”


  “快去快去。”汪承澤不耐煩道,“別耽誤了回書院。”


  車夫剛下車迎麵被人用麻袋套住腦袋然後直接栓在車架上了,車夫掙紮,“公子快跑。”


  汪承澤喝的暈暈乎乎的嚇得陡然醒了酒,剛一下車就被麻袋套住,接著被人拖拽下了馬車。


  “哪個不要命的敢毆打本少爺,想死是不是?”


  沒人回答他,隨之而來的隻有拳打腳踢,讓他好生感受了一番他打人時的過程。


  汪承澤起初還破口大罵,但隨著拳頭落下來他就顧不上罵了,趕緊求饒道,“好漢饒命,我有錢,我把錢給你,要多少錢我給多少錢。”


  薑靖怡可不稀罕他的錢,和季秋陽悶頭將汪承澤又打了一頓,汪承澤求饒的聲音越來越小,薑靖怡這才停了手。


  兩人對視一眼,過去將車夫的繩子解開,然後飛快的跑進旁邊的地裏。


  汪家的車夫解開繩子飛快的去解救汪承澤,而汪承澤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了。


  汪承澤被車夫抗上車,嘴裏還在嘟囔,“我一定……會報仇的……”


  車夫四周瞧了眼,並沒有瞧見什麽人,便對汪承澤道,“少爺,咱們回書院還是回縣裏看大夫?”


  汪承澤呐呐不言,心裏卻琢磨哪個來打的他。


  薑靖怡和季秋陽打完人趁著夜色回了馬車,回去的路上心情舒爽,別提多高興了。


  汪承澤此人氣量小心術不正,不止一次算計季秋陽,上一次更是利用家族的關係將打季秋陽的事兒壓下去。那麽他們隻好自己還回去了。


  對此薑靖怡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對,這世道權錢是王道,汪家有權有錢,縣令也不敢得罪,那他們怎好給縣令添麻煩。


  “高興嗎?”馬車內昏暗,隻有外頭車架上的燈籠散發的燈光時不時的透過車簾進來,讓他們瞧不清對方的視線。


  聞言薑靖怡含笑看他,“你高興嗎?”


  季秋陽頷首,“高興,能和娘子一起幹壞事心情舒爽。”


  薑靖怡也笑,“我也高興,打人渣尤其的高興。”


  兩人對視中隻能瞧見對方黑亮的眼睛,薑靖怡忍不住伸手摸著他的臉,棱角分明的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還有那雙狹長的雙目,都是她喜歡的。


  “過來。”薑靖怡勾了勾他的脖子,季秋陽若有所感,順從的將頭靠近了她。


  薑靖怡的吻直接落下,親在他的唇上輾轉。


  兩人默契的誰都沒吭聲,甚至怕外頭的車夫聽見壓低了親吻的聲音。


  在這冬季的夜晚,兩人覺得彼此的心靠的尤其的近。


  翌日一早,季秋陽便乘馬車回書院了,到書院時天色已經大亮,進了讀書的屋舍就見陸良湊了過來,臉上帶著興奮,“秋陽,汪承澤被人打了。”


  季秋陽神色微動,“哦?可嚴重?”


  陸良見這會兒還沒人過來,壓低聲音道,“聽說揍的挺慘的,昨晚有人瞧見他被車夫背回來的,書院許久沒出過這種事亂騰的很,今日估計不會過來了。”


  “嗯。”季秋陽點頭,“他的事與咱們無關,等傍晚下了學咱們去瞧瞧便是。”


  畢竟不去瞧瞧怎麽知道昨晚他們手是不是輕了。


  陸良感慨道,“秋陽你這人就是太良善,之前他那般對你而你居然還想去探望他。人和人比真是差距太大了。”


  季秋陽心中好笑,麵上卻正色道,“一碼事歸一碼事,他不仁我不能不義。”


  他話一落,外頭進來幾個書生,頓時拍掌稱讚道,“季兄果然高潔,若我等站在季兄的位置恐怕是做不到這般大度的。”


  季秋陽神色淡定,“都是同窗,誤會解開便罷了,不可記恨。”


  他越是如此說旁人越是稱讚他,也越發顯得汪承澤以往心胸狹窄,枉為讀書人。


  傍晚下學的時候季秋陽和陸良等人去看汪承澤,汪承澤全身上下被包裹成了粽子,眼睛腫的像核桃,想來十天半個月不用下床了。


  季秋陽惋惜道,“汪兄日後還是當心些為好,秋日便要鄉試,萬一影響鄉試就得不償失了。”


  汪承澤對季秋陽沒有好印象,聞言更是哼了一聲道,“說不定就是你呢。”


  他話一出,在場的人臉上頓時不好看了。


  他們一起來探望汪承澤,季秋陽不過客氣的安撫他幾句,沒想到竟遭到汪承澤汙蔑,實在令人不齒。


  季秋陽麵色很不好看,他盯著汪承澤道,“汪兄,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照汪兄這話,那先前秋陽被人毆打難不成是汪兄所為?”


  那日季秋陽被打時在場的還有其他書生,對方誰都不打隻招呼季秋陽,怎能不讓人生疑。


  而且汪承澤平日便四處樹敵,誰知道是哪個仇家揍的他。可季秋陽在書院與人交好,若說有不和的除了汪承澤沒有別人。


  隻是當時的事縣衙都不了了之,更讓他們斷定此事與汪承澤有關。


  果然季秋陽一句話讓汪承澤半晌不曾言語。


  不過汪承澤的言談也讓其他人興致缺缺,連場麵話都懶得說便告辭離去。


  出了汪承澤住處,幾個書生紛紛出言安慰季秋陽,季秋陽道,“汪兄如今身體不好,想來心情也不爽快,理解。”


  陸良氣道,“你就是太好說話。”


  季秋陽無奈笑了笑沒說話。


  其他人卻分外理解季秋陽,畢竟汪承澤不好惹,但也由此更加認定汪承澤無理取鬧胡亂誣陷人,反倒是季秋陽吃了虧。


  冬天天黑的早,出來書院時天色已經擦黑,與眾人告別後季秋陽坐了馬車回家。


  到家時薑靖怡已經準備好晚膳,吃飯時季秋陽跟她說了下汪承澤的模樣,薑靖怡頓時笑的合不攏嘴,“活該。”


  汪承澤自然是活該。


  然而汪承澤卻告到了官府,因著汪承澤懷疑季秋陽,官府的人便來詢問季秋陽。隻是季秋陽備考賀家,哪怕沒有汪家勢大,但官府也不會胡亂定罪,案例詢問後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初十翡翠樓和薑氏食鋪重新開張,悶了十多天的食客們紛紛上門,吃鍋子的,吃炒菜的,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薑靖怡猛然察覺月事拖了十來日還是沒來。


  於是她慌了。


  趁著沒事的時候薑靖怡又一次去了外頭的藥鋪,大夫一把脈笑嗬嗬道,“恭喜太太,太太這是有喜了。”


  薑靖怡頓時呆滯,“有、有喜了?我、我我,我是懷孩子了?”


  大夫笑了笑,“是,已經一個多月,但脈象已經準了。”


  懷孕了!

  薑靖怡如遭雷劈,不是累的嗎?不是大姨媽不準嗎?


  特麽的,懷孕了什麽鬼?


  從藥鋪裏出來的時候薑靖怡仍舊一陣恍惚,她怎麽說懷孕就懷孕了?他麽的為了不懷孕他們每次還做了各種措施,結果還是懷孕了?


  阿桃瞧著薑靖怡臉色慘白的模樣嚇了一跳,“東家,您怎麽了?”


  薑靖怡欲哭無淚,“阿桃,我有孕了。”


  可她的驚嚇到了阿桃這裏卻成了驚喜,“恭喜東家賀喜東家。”


  “屁個恭喜。”薑靖怡摸了摸仍舊平坦的肚子,覺得老天爺玩她。


  阿桃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的胳膊道,“東家小心。”


  上了馬車後阿桃又對車夫道,“小心趕車。”


  馬車走的比蝸牛都慢,一直到了後門的時候阿桃又小心翼翼的扶著她下車。


  薑靖怡暈暈乎乎的回到屋中,趴在床上就哀嚎起來。


  “東家不可趴著。”阿桃連忙過來扶她,“東家日後可不敢做這樣的動作,傷害到腹中胎兒就不好了。”


  薑靖怡癟嘴,“我想哭。”


  阿桃笑,“奴婢知道東家定是高興的想哭,奴婢還聽說女人懷孕後脾氣會變得古怪,東家切莫擔心。”


  薑靖怡發現和阿桃講簡直是雞同鴨講,頓時不想說話了,“你出去吧,我靜一會兒。”


  阿桃擔憂道,“東家您沒事兒吧?”


  “沒事兒。”薑靖怡歎了口氣道,“真不是時候。”


  過了年也才十七,居然要當娘了。


  她還是個寶寶呢。


  傍晚的時候季秋陽回來,阿桃看著他的時候本想告訴他的,但想到這種事還是東家親自說比較好便沒說,隻道,“東家還在房內,晚膳也沒吃。”


  季秋陽頓時麵露疑惑,屋內黑漆漆一片顯然沒掌燈,往常的時候薑靖怡都會點亮蠟燭等著他回來的。


  “娘子可是身體不舒服?”季秋陽問道。


  阿桃欲言又止,“您進去瞧瞧就知道了。”


  季秋陽狐疑的瞥她一眼,發現她眼角眉梢帶著喜色,想來不是大事。


  他過去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靖怡,怎麽不掌燈?”


  薑靖怡沒說話,迎麵朝著季秋陽飛來一個黑影,季秋陽連忙伸手接住,卻是枕頭。


  季秋陽越發的疑惑,“出了何事?”


  薑靖怡在黑暗裏氣道,“季秋陽你做的好事!”


  “我、我做了什麽讓娘子生氣了?”季秋陽抹黑到了床邊發現薑靖怡就坐在床沿上,便過去攬住她,“究竟發生了何事?”


  薑靖怡氣道,“我懷孕了,這次是真的。”


  季秋陽有些呆滯,“這次是真的?”


  薑靖怡更生氣了,“對。”


  季秋陽無奈道,“既然孩子來了就是緣分,那咱便生下來如何?”


  “感情不是你來生,不是你挺著大肚子是吧。”薑靖怡生氣道,“到時候你不管去哪都自己去吧,到時候再找個美貌的姑娘陪著你。”


  眼見著她開始說胡話,季秋陽頓時急了,“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季秋陽又豈是這樣的人。你生氣可以朝我撒氣,但不可冤枉我這等事。”


  薑靖怡卻覺得委屈,頓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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