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因著發生衝突的地方離著貢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 所以守衛貢院的軍士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
貢院大門打開時,早就已經恢複如常,因著時間漸晚, 接人的各家人也都回到遠處往前頭廣場去了。
季秋陽一出來,一眼就瞧見他家娘子俏盈盈的站在人群中,周邊等候親人的人不少, 但他一眼就瞧見了她。
“娘子。”季秋陽張了張嘴,但因著距離太遠薑靖怡並沒有聽見。
薑靖怡抿唇笑了笑, 而後等著季秋陽過來。
季秋陽從未如此急切過, 似乎眼前已經看不見其他人了,快步朝薑靖怡走了過來。
“等很久了?”季秋陽無視周邊人的圍觀,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眉頭不禁一皺, “怎麽這麽涼?”
薑靖怡搖頭,“不冷的,咱們去車上等還是在這等?”
“車上吧。”季秋陽說著帶薑靖怡走了幾步上了馬車,馬車下自然有其他人等候賀凜等人。
薑靖怡將馬車上暖爐上的茶壺提起來倒了水遞給他, “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因著春闈時間緊張, 所以整整一天的時間季秋陽都是不吃不喝的,所以出來時難免唇角幹裂。
季秋陽也沒推拒, 接過來一連喝了幾杯,過後才問道, “沒碰見什麽人吧?”
“碰見了清平郡主。”薑靖怡頓了頓, “她在馬車上殺了自己的侍女,而後發瘋想讓車夫駕車裝死我,然後被大長公主的護衛把馬給殺了。”
她說的平淡,語氣都沒有欺負, 但季秋陽卻聽的渾身發顫,怒發衝冠,“她怎麽敢!”
薑靖怡握住他的手道,“她再如何也鬥不過大長公主的,莫要擔心,她也是被抬著回去的。”她頓了頓繼續道,“我瞧著她精神似乎有些問題,說不定還是個神經病呢。”
季秋陽冷笑,“既然是神經病就該拿鎖鏈拴起來,免得出來害人。不過她在貢院門口鬧事,看著吧,明日必定有言官彈劾她,玉陽長公主隻要不傻就不會再放任她出來了。”
“但願如此。”薑靖怡打開小幾上的抽屜拿出一塊點心來,“吃一塊墊墊肚子。”
點心吃了兩塊,賀凜等人在外麵說話的聲音傳了進來,人到齊後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回了蔡府。
蔡府內蔡夫人和大長公主都已聽說今日之事,蔡夫人麵上帶著鄙夷道,“皇家竟出了這樣的人物實在有失體統。”
大長公主雙目微垂,手裏撚著的佛珠有一個沒一個的轉著,半晌才道,“有其母必有其女,當年她娘在京城就風騷的很,沒想到竟出了個比她娘更厲害的人物。”
薑靖怡微微歎氣道,“妾身也沒料到清平郡主竟大膽至此,多虧周圍的人跑的及時,不然的話恐怕……”
清平郡主既然打定主意讓馬車裝死薑靖怡,便逼著車夫在馬屁股上刺了一刀,所以那馬匹才發狂。當時周圍的人若是跑的不快被馬蹄一旦踢上不死也得殘廢。
大長公主道,“這事莫急,她想必暫時不敢鬧騰了。”
到了第二日中午,薑靖怡才從盧氏那裏得知今日早朝的時候數十位言官彈劾玉陽長公主教女無方,這些言官甚至出示了清平郡主近年來作惡的所有證據。
而大長公主一早也遞了話進宮,此事又證據確鑿,聖上哪怕還顧念一點兄妹之情也不得不做出判斷。
最後聖上降旨,罪不及父母,玉陽長公主封號不便,擼去清平郡主的封號降為平民。
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這世道皇家子嗣真的犯了罪,最後能夠得到懲罰的又有幾個?清平郡主看似被擼奪封號成了平民,可長公主的女兒又如何成的了平民?
說到底還是聖上開恩了。
聖旨一下,聖上又令人給蔡府送了許多的補品,美其名曰給大長公主補身體的。
大長公主冷笑道,“皇帝大了,用不上我了。”
可薑靖怡知道,有大長公主以前的功勞在,聖上便不會對大長公主如何。
因著清平郡主、不,應該叫趙曼了,被擼奪封號後自然要龜縮幾日,所以二月十五季秋陽等人參加第三場春闈考試時尤為的平靜。
掌燈時分薑靖怡照例在貢院門口等候,之後夫妻倆一同回家。
飯後洗漱,當晚兩人這樣那樣鬧騰到半夜。
第二日季秋陽又生龍活虎的起來去前院書房與另外幾人將卷子的文章全都默寫出來。
當然,這不算完,畢竟春闈過了後麵還有殿試,殿試過了若是有資格參加翰林院的館選還是要考試。
不過季秋陽不打算進翰林院,所以隻要準備到殿試即可。
所以幾人目前還是不能放鬆,可也沒之前那樣緊張了。
陸良自覺這位春闈無望,便不作他想,隻準備三年後再戰,另外三人對自己有信心,但卻不知考官的喜好也不敢說大話。
蔡如海到了二月十七時才有空閑,將他們的文章一一看了,然後讚許道,“你們雖隻是縣裏出來的,但學問學的都很紮實。”
說著他看了眼季秋陽和胡潤哲道,“你二人學的尤其紮實,但掄起文章的開闊程度卻不及賀凜。”
賀凜連忙謙遜道謝,“多謝大人誇獎。”
蔡如海歎了口氣道,“你雖見多識廣,但不代表主考官也見多識廣,而且一些要點上季秋陽拿捏的比你要準,所以我猜測秋陽的名次肯定會高於你,而你與胡潤哲兩人成績也不會差。”
此時已經考完春闈蔡如海說話也不避諱,更不吝嗇誇獎,“起碼二甲是有的。”
陸良雖然有些失落但也為同窗開心,當即道,“我這命可真好,竟然碰上三個厲害的人,等三年後你們都當官了我來京城投靠你們,你們可不能不認我。”
賀凜挑眉,“你是誰?”
季秋陽也笑,“就是,到時候就不認得你了。”
惹的陸良哀歎連連。
蔡如海含笑看著他們似乎想到當年他參加春闈的時候,如今算來也已經近二十年了。
他看的出來陸良臉上的落寞,出言道,“陸良文章板板正正,不出挑,但也不算差,端看考官如何定奪了。”
陸良不好意思笑笑,“蔡大人,我已經做好三年後再來的準備了。”
“嗯。心態好是件好事。”蔡如海道,“三年後他們若是不認你,那你還來蔡府,蔡府歡迎你。”
陸良頓時興奮起來,“你們瞧瞧你們,就是不如蔡大人大氣。”
因著熟悉了,幾人也知道蔡如海並不如麵上那般嚴肅說話也歡快許多。也因為這一打岔陸良悲傷的情緒都被趕跑了。
春闈的結果要到二月底才能出來,幾人休息幾日又開始讀書了。
趁著難得的空閑,薑靖怡便去酒樓那邊瞧了眼,裏頭裝潢已經弄好,桌椅板凳也都齊全,甚至廚子和跑堂的也已經安排到位,至於供貨問題李達也在蔡府管家的牽線下找到合適的人,按照薑靖怡的要求全都簽訂了契約。
現在隻等挑個好日子開門營業了。
關於酒樓的名字,薑靖怡直接沿用清河縣的翡翠樓,在將來她還要將翡翠樓開遍整個大周去。
回到蔡府,薑靖怡又去蔡夫人那裏說了說酒樓的事情,末了道,“晚輩想著春闈張榜那日開業,您覺得如何?”
蔡夫人瞧了眼這笑意盈盈的小娘子,滿眼的算計,似乎都能從那笑裏看見銀子了。她笑了笑道,“這自然是好。”
她回想了下這段時間以來吃過的美食笑道,“那麻辣香鍋可一定要上,還有那個毛血旺,青椒牛柳都要上,大家肯定喜歡。”
薑靖怡抿嘴笑,“晚輩瞧著是夫人您更喜歡,這兩日李達正好閑了,我晚上讓他給您親手做兩道。”
蔡夫人也不推拒,小聲道,“你們蔡大人喜歡酸菜魚。”
“這個好說。”得虧這時候酸菜還有一些,不然的話還真沒法討好蔡如海了。畢竟她還有求於人呢。
等晚上季秋陽回來的時候薑靖怡便道,“我想請蔡大人給酒樓題字好做塊牌匾,夫君覺得如何?”
季秋陽搖頭道,“蔡大人不一定能答應。”
薑靖怡笑,“那不一定。”
晚上李達做了好幾道蔡如海夫妻喜歡的菜色,薑靖怡和季秋陽夫妻提了食盒親自送了過去。
蔡夫人笑道,“你們夫妻倆一起過來肯定有事。”
薑靖怡看向蔡如海道,“今日有件事的確有求於蔡大人。”
蔡如海聞著食盒裏酸菜的味道吸了吸鼻子,麵上嚴肅道,“你說說看,若是不合規矩的我定不會答應。”
“誰敢在你麵前提不合規矩的話啊。”蔡夫人忍不住吐槽,“旁人甚至沒說什麽呢你就開始挑刺兒。”
蔡如海不吭聲了,示意薑靖怡說。
薑靖怡道,“翡翠樓在春闈張榜那日開業,想請蔡大人幫忙題字好做牌匾,不知蔡大人能否答應?”
蔡如海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食盒上,點頭道,“可。”
薑靖怡頓時笑開了,連忙將食盒放下先將酸菜魚拿了出來。
鮮嫩的河魚在這個季節是不多見的,薑靖怡為了討好蔡如海也是大費苦心。好在蔡如海雖然表麵嚴厲,但心腸柔軟,隻要她不提過分的要求不會不答應。
況且這世間好些翰林院官員會為他人題字賺取潤筆費,蔡如海自然不需要這個,但是能得他墨寶,薑靖怡覺得賺了。
蔡如海夾了一筷子魚入口讚不絕口道,“魚肉鮮嫩又有酸菜的香味,不錯。明日傍晚你過來取字。”
“多謝大人。”薑靖怡笑著道謝。
蔡如海轉而又嚴肅道,“經商之道我雖然不懂,但日後秋陽是要做官的人,不管官職大小都該保持初心,作為官員的家屬,也要為了他著想,切莫給他抹黑。”
薑靖怡鄭重的朝他行了一禮道,“大人您放心,晚輩雖然是商人,但是做人的底線都在,斷不會扯夫君後腿。恰恰相反,晚輩要做一名義商,讓夫君全無後顧之憂。”
蔡如海這才笑了,“不錯。母親沒有看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