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根據成套廠給的班車信息，黃聆乘坐了公交到就近的班車。班車停下，門打開，司機師傅看見一個陌生的小姑娘要上來：“小姑娘，這是人家廠裏的車子，不要上錯了哦！”
黃聆甜甜一笑：“江城電氣設備成套廠的班車啊！沒錯的，我是新來的，來報到的。”
“哦哦哦！到下麵找座位坐好！”
“好的，謝謝師傅！”黃聆上了車，往車子裏走。
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招招手：“小姑娘，坐這裏！”
黃聆剛剛坐下，發現隔著過道，就是那個說廟小容不下菩薩的技術部老趙，她對著他點點頭，很有禮貌，看上去十分靦腆地叫了一聲：“趙主任好！”
老趙皮笑肉不笑：“嗯！”
“哎呦，老趙！這不會是你們科室裏新來的吧？”
黃聆靦腆地一笑，忙解釋：“我是供應科的。”
“王胖子那裏的啊？小姑娘，你開心的哦！王胖子脾氣又好，又護短。供應科很開心的！”邊上的阿姨已經開始給她介紹公司裏的情形了。
“是啊！是啊！那天我來公司麵試。王主任很好說話的，人很和氣。”黃聆看見那個趙主任掀開了眼皮子，對她看了一眼。
黃聆從包裏拿出一袋話梅：“阿姐，吃不吃話梅？”人啊，要往年輕了叫，哪怕她確實四十多，足夠做她阿姨的年紀。
“來一顆！”
一吃話梅，話匣子就打開了，她前後左右三個大姐，一個小時的車程給了她一堆的公司小貼士，惹得邊上的老趙眼睛睜開閉上無數次。
下了車，黃聆去勞資科報到，張主任帶著她辦完手續，把她交給了王主任。王主任先帶著她熟悉了自己部門裏的五位同事，他們按照原輔料分工，年紀都很大，在車上她已經知道個大概，有人小氣，有人懶，有人愛說大話，按照花大姐的說法，人都不壞。
老王帶著她去其他科室走一圈，從銷售科開始，花大姐就是銷售科的內勤，銷售科的主任在那裏叫：“胖子，這麽好看的小姑娘留在你們供應科浪費了，要不轉給我們科吧？”
“去死！你還想不想出貨了？”老王踢了銷售科主任一腳，帶著黃聆去了下一個科室，到技術科，黃聆才發現技術科果然與眾不同，科室很大，裏麵二十多個座位，靜悄悄的。
很多人身前繪圖板，正在手繪圖紙，隔壁江城CW設計部門已經開始用起了CAD軟件。這就是兩家企業的差別，一個超前，一個滯後。
看見他們進來，齊刷刷地抬頭，老王對著他們說：“來，介紹一下我們科室新來的大學生，T大機械學院的應屆生，黃聆。草頭黃，聆聽的聆。”
黃聆甜笑：“大家好，我剛剛畢業，什麽都不懂，請大家多幫忙！”
“不客氣！”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問老王，“機械的，不該是給我們科室嗎？怎麽去你們那裏了？”
“你們老趙不要，我看著不錯就要了。”
“冊那，我們老趙什麽腦子？這麽好看的小姑娘也不招進來，調劑調劑我們的心情，居然還讓給你了。”
話音剛落，聽見老趙走進來：“你圖紙出好了？那麽多的廢話？”
老趙看向老王，老王問他：“這麽一副拉屎拉不幹淨的便秘樣兒？誰得罪你了？誰敢得罪你啊？我們公司的寶貝。”
老趙臉色一寒，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黃聆：“你們這個小姑娘以後沒事別往咱們部門跑，影響我們部門出圖。”
“你什麽意思啊？”
“太漂亮了，讓人安不下心來！”
“腦子有毛病，叫我們來都不過來。”老王看向黃聆，“小黃，我們走。”
黃聆臉上一點點不愉快都沒有露出來，反而伸手跟他們悄悄地揮手道別。有個滿臉痘痕的小夥子，用手比劃成槍的樣子，在腦袋上一戳，意思是腦子被槍打過的。
黃聆忍不住低頭暗笑，老趙本來就黑的臉更是黑得跟鍋底似的，對著老王說：“我們現在是在攻堅階段，是立了軍令狀的！”
那個小夥子口型剛好也是比的這句話。
黃聆跟著老王下了樓，老王帶著她又去幾個車間轉了一圈，從零部件到總裝車間。
本來融景也是從製造業起家，涉足房地產開發，運輸服務，金融與股權投資的一家多元化企業，融景下屬的汽車零部件和通訊零部件企業，在細分市場都是領導型的企業。
跟著老王走下來，隻覺得一件事，核電，風能，火電聽起來很高端大氣上檔次，廠房很大，但是管理水平，說句SO SO，可能還是注水了。
與隔壁的CW對比，如同兩家的門臉，一個充滿蓬勃朝氣，一個具有曆史厚重。他們部門有一台電腦可以撥號上網，可以給國外發個郵件，不過這台電腦基本上就是擺設，沒多大用處。
這些都不是事兒，聽著王主任跟她說要接下去做什麽，黃聆拿出筆記本，王主任說得不緊不慢，黃聆聽得渾身是汗，國家重點項目延期幾個月，這個真的可以嗎？一個做慣了汽車行業，延遲一個小時來一張損失賠償單的人來說，這個不敢想象。
“小黃啊！你也不要著急，這個事情慢慢來，第一個月先熟悉熟悉。”
第一個月熟悉熟悉？黃聆隻能說王主任不愧為王胖子心寬體胖宰相肚裏能撐船。要是換成是她早已經火燒眉毛恨不能把責任人給拍死了。
王主任扔給她幾本產品介紹：“本來呢？應該是技術部給你做一個產品培訓的，但是他們現在是在沒空，人手也是緊缺，所以隻能你自學了，要是有什麽不懂的，我們這裏……”
他看了一眼黃聆身後的中年大叔，說：“老傅啊，你過來！”
“老傅師傅，裝配線上幹了十幾年，他對我們廠裏很多產品都熟悉的。你可以問他，好吧？”
黃聆站起來對著傅師傅鞠躬：“師傅，以後麻煩您了！”
“不要這麽客氣。你是大學生，我是小學生。教不了你什麽！”
“大學生剛畢業，也什麽都不懂的，老師傅卻是現場幹了這麽多年，一個個零件摸出來的感覺，實踐出真知嗎？這裏麵的差距太大了。”
黃聆這話一出，老傅師傅心裏熨帖。小姑娘真懂事！
黃聆打算把產品介紹放在吃好飯，消消食的時候看，先把王主任說的那些訂單給找出來，看看怎麽樣能略微整理得清楚一點。前任離開前的抽屜，裏麵一堆的稿紙，上麵一張一張的格式合同。
黃聆開始按照合同上麵的編號和簽字的日期，以及自己能找到的規律來整理這些合同。一旦沉浸進去，就不知道時間了。肩膀上被拍了一下，黃聆抬頭，科室裏的張大姐說：“小姑娘，吃飯了！飯票拿好，我們走了。”
“謝謝大姐！”黃聆立馬站起來，上廁所，洗手之後，跟上大姐的步伐，下樓往前走，到一個堆滿了各種鋼鐵件，已然成了倉庫的籃球場前，跟著她進了一道門，這才柳暗花明，人聲鼎沸，食堂到了，原來她們走的是後門。
隊伍排成了長龍，黃聆暗忖，以後晚點過來吃，要不然時間全浪費了。等排了一會兒，發現實際上速度很快，剛剛黃聆想要看看有啥可以挑，一個飯盤已經到她手裏，百葉包肉、空心菜和炒粉絲沒得選。
一牆之隔的江城CW，四個大葷任選兩個，小葷和素菜隨便怎麽打，而且菜還好吃，還有德國口味的鹹豬手、酸菜、薄底披薩，可以隨便去夾一點。每個人考慮吃什麽都要耽擱上幾十秒，所以排隊時間就長了。
黃聆拉回自己的思緒，打上一碗湯，清清爽爽，裏麵飄著兩片紫菜。
已經進了這裏，就不能嫌棄，要挖掘這家公司的閃光點。就跟看男人似的，不能總是用挑剔的眼光看男人，要學會欣賞。
想想上輩子，在博達吃得比這裏還差，自己不照樣甘之如飴？慨歎一聲劇情強大，不知道這次是不是買股文？但願聶修謹抱得美人歸吧！以他的能力定然不會破產，作者也不用弄死其他股，來給他們續產了。
有的沒的先別想，現在要用欣賞的心態來吃這個百葉包肉，想想它是何等美味。
一口咬下去，它還是百葉包肉，客觀來講隔壁的炸豬排、紅燒鱔筒、咖喱牛肉……
隻要是對比就全是傷害。
邊上的同事在說：“阿姐，這就是你們科室來的小姑娘，老漂亮的嗎？”
“胖子招進來的，技術部那個不要，我們部門要了。”
“不要去理那個十三點，昨天我去問他198項目的工藝流程卡可以下發了嗎？你知道他說什麽？”
“說什麽？”
“說我進公司這麽久，就沒活出點常識來？這點功夫，藍圖都沒有曬出來，來要工藝流程卡？”
“我又不是做設計的，憑什麽要我知道他們要多少時間？眼睛長在腦門上的。腦子壞掉了！”
“那又能怎麽樣？誰叫人家是技術的呢？誰都要讓他三分啊！”
黃聆聽了幾位大姐的話，進公司半天就明白了這位技術主任情商之低，簡直令人發指。
她弱弱地問了一句：“這麽個人，有老婆嗎？”
“有啊，怎麽可能沒有？老婆還蠻漂亮的呢！”邊上的大姐這麽說，“很吃他的那一套。”
黃聆反省自己上輩子，不僅僅是聶修謹的緣故，還真是太挑剔了，沒涵養的嫌棄，沒學識的嫌棄，長得不好看的嫌棄，連小指留長指甲的男人，都被她嫌棄地不要不要的。
有次聶修謹不知道腦子怎麽抽了，居然也學著留長指甲，小指甲留了快一厘米，被她把指甲鉗拍在桌子上，那貨慫慫地一邊剪指甲一邊說：“黃聆，你管得真寬，他們說小指的指甲要超過無名指的第一條線會聚財。”
“聚你媽的頭財，惡心死了人。你要敢留，我立馬辭職。”
聽黃聆這麽一說，聶修謹縮了一下腦袋，從此這貨永遠把手指甲修剪地幹幹淨淨，後來融景不也大發特發？
現在聽各位大姐的意思，這女人想要日子過得去，就要包容男人的很多傻逼行為。反觀自己被書裏的劇情牽著走，對聶修謹一見鍾情，可還時常嫌棄他。可見自己的性格決定了命運，嫁不出去，結不成婚的核心原因不是聶修謹，而是自己太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