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以血為養（上）
林幽與蘇明蜩如願以償地坐上了警車一路暢通無阻的在街道上行駛著，一旁坐著的正是先前攔住蘇明蜩的那位警員，看著像是剛入職不久，打量了二人一路。
他們這是去工作的，為什麽還要帶上兩個不相幹的人！這都是誰啊，什麽路子，哪家的關係戶？
記者采訪？不不不，一點也不像……
蘇明蜩見他一直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隻好衝他友好地笑了笑，哪像林幽，坐在一邊閉目養神，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去春遊呢！
賣花的那小女孩叫小琦，全名宋安琦，父母雙亡，隻剩下一個奶奶，家雖離江景公園隻有不到七八分鍾的路程，但令蘇明蜩等人不敢相信的是，這這片繁華的地帶，竟還有這樣的地方。
幽暗的巷子裏，到處是雜七雜八的廢棄物，甚至還有幾袋散落的垃圾，幸虧現在是嚴冬，若是盛夏，還不得被熏死過去。
與其說是小巷，倒不如說是兩麵牆之間的縫隙，走至最窄處，一行人甚至得側身像螃蟹一般而過。
“S 市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怎麽沒被拆遷掉？”蘇明蜩問道。
“之前有過計劃，但因為這幢樓零零散散的住戶太多，且大多都不願搬走。”看他不爽的那個警員回道，“反正這樓也不高，位置也偏，不影響城市的美觀，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是不是走錯了？為什麽要從這走？”從前麵大門進不好嗎？
領頭的警員翻看著剛才與公園負責人的記錄本，嘀咕道，“沒錯啊，就是這裏，那人告訴我就是要這麽往裏走。”
走到稍微寬鬆點的地方，林幽一腳踩到一旁的下水管道上，嗖嗖兩下爬到了二樓的窗台，從二樓的窗台走上了逃生通梯。
蘇明蜩：“……”
領頭的警員：“……好身手！”
“你爬上去做什麽？這是能隨便上的嗎？你不是要去死者家嗎？”那個看林幽和蘇明蜩不爽的警員發話了。
林幽才不會理他，她本就隻是搭乘座車而已。
“這位同誌，此言差矣。”蘇明蜩一指那下水管道，“你看著塊地方，與地麵相距半米多，但卻沾了泥，有些許摩擦的痕跡，一看就是有人長年累月地在這爬上爬下。“你再看這，兩麵牆，沒有門，若是地址沒有錯，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上麵了。”說完也手腳麻利地爬上了消防通梯，留下了二位麵麵相覷的警員。
照這個意思，死者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每日都是這麽進出家門的？
蘇明蜩爬到頂端的時候，林幽已經到了一會了，正彎腰撥弄著什麽，走進一看頂層天台的地上被劃出一塊空地做了花圃，麵積不大也就剛好種下二十朵花的樣子，種的都是玫瑰，總共也就一籃的量，這些玫瑰有的已經開綻開了，有的卻依舊是隻有一個小骨朵，看著參差不齊，怎麽還不是一個批次種下的？
林幽剛想伸手去動花，身後就傳來阻止的聲音。
“誒誒誒，你在做什麽？破壞他人財產也是罪，知道嗎！”跟上來的警員一見這場麵立刻製止林幽。
這一次林幽倒是停了手，不知想到了什麽將手收了回來，沒再做些什麽，然後似是沒有看到兩人一般，直徑向一旁一個獨立的房子走去。
這房子的構造有些奇怪，天台上隻是露了一個角出來，看起來本應該不是用來住房的才是……
林幽率先推開了門，那門未鎖，一下子就被推開了，想來是為那小琦留的門。
往下走了幾步，邊看清了屋裏的環境，這屋子有股淡淡的黴味，麵積真是比外麵那花圃還要小，首先入眼的便是屋子頂部懸掛著的一個昏暗燈泡，似亮不亮的，仿佛下一秒就會罷工，這還沒外頭的路燈亮呢。進口處放了一個電飯煲和鍋子，還有兩副碗筷，以及吃剩下的半碗白菜用透明蓋子罩著口。
占了屋子最大麵積的是一張床，床上的厚被子似是用了很多年，都看不清具體的顏色。邊上一些舊木櫃上散散落落地堆放著一些雜物，有衣服鞋子，以及一些瓶罐，透明塑料什麽的……
還來沒來得及看清楚其他，一個老婦人坐在床上見林幽走下來，本滿臉的笑容突然就冷了下來。
“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這個月我都交了錢了，你們怎麽還來！”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您可能誤會了……”蘇明蜩試圖解釋道，“誒誒，您別拿掃帚！聽我們解釋……”
眼看著那老婦手中的掃帚就要往他們身上招呼，林幽一閃身，躲到一邊，問她，“花的種子是給你們的？”
“什麽？”老婦手中的掃帚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一臉的憤怒轉變成了驚愕。
“外麵那花的種子，是誰給你們的？”林幽又重複了一遍。
“你……”老婦抓著掃帚的手微微顫抖，“你是什麽人？你們不是來收租的？”
“您真的誤會了，我們不是來收租的，就是來……額，來……”不能隻說來告知小琦的死訊吧？這話得讓那兩位來說，隨即側身一指門口的那兩個警員，“是他們找您！打擾了！”
蘇明蜩將站在門口的二位警員往裏一推，拉著林幽就出去了，這十幾平米的小房子可站不下這麽多人。
林幽有些不願意，她還沒有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蘇明蜩對她耳語道，“死者為大死者為大，咱的事先放邊，放邊吭……”
她最後瞥了一眼老婦，大步跨出了門，又蹲在那塊土前，也不知道那幾朵玫瑰有什麽好看的，看來看去不就是這個樣嗎，還能看出個什麽花來……哦不，這就是花來著……
林幽撥弄玩地上的泥土，想去摘玫瑰，蘇明蜩剛想阻止，卻見她的手指被玫瑰莖幹上的刺劃出了一道口子，立刻皺起了眉頭，數落道，“一把年紀了還這麽不小心，你……”斥責的話還掛在嘴邊，卻見林幽的手指的傷口快速愈合，而那本還是個花苞的玫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開。
“……”蘇明蜩一時不知道是該驚歎林幽的愈合速度，還是該驚歎吸收了林幽的血後快速綻放的玫瑰。
“不是我不小心，是它自己來傷我的。”林幽一邊解釋著一邊將花連根拔起，輕輕一拋，扔在一邊。
這還沒完，她不僅將花拔起扔下，還一腳踩了上去，來回摩擦了一下，似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
“這花……有古怪？”
“是。”林幽摩擦完那花，將她一腳踢開，“你也看到了，這花，吸血而長。”
確實……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世上竟還有能吸食血液而一瞬成長的花。
“這還是玫瑰嗎？”
“是玫瑰沒錯，但已經不是普通的玫瑰了。”林幽圍著花圃繞圈圈，“這種花我隻在幾百年前見過一次，這花的種子產自西南地區，極難培育，按理說現應該絕跡了才是……”
絕版的種子？這死者和這老婦住在這種地方，寒冬深夜裏還要去買花掙錢，不像是能買得起這花種的樣子，難怪剛才林幽沒有問她是從哪買的，而是問是誰給她們的。
屋裏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想來是警員已經把小琦身亡的消息告訴了老婦。
“要不這花從哪來的問題，過兩日再說，這狀況，人家不轟你就不錯了，許是問不出什麽來的……再說人家沒準隻是偶爾得了這種子，把它當普通的玫瑰來種呢？”
“不行！這種東西能是隨便撿的？你撿一個試試。”林幽果斷拒絕，來都來了不問怎麽行，“你看到那屋子裏的注射器了嗎？”
“額，好像是有……”蘇明蜩回想了一下。
“這就說明，她們知道該怎麽養這花，並且用自己的血來養它們，現在是冬天，能養出玫瑰已是不易，更何況是這種個頭又大，成色又好的？以她們的這種生活條件，賣的又隻是這麽一小籃，怎麽可能找到供貨商？”
“那不一定……”
“她隻賣七元，有包裝有修剪，在S市的花店裏，至少得賣到十多吧？”林幽瞥了一眼蘇明蜩，有些懷疑他的智商,“七元，說明進價至少要比七元低，你上哪能能找到這麽便宜的進價？婦孺兒童，那些商家不坑死她們算好的了。”
“……是是是，您說的是！”話說您比我更像個懂世俗的人類，對於林幽的認知點，他到現在都一無所知……
裏屋的哭聲小了些，斷斷續續傳出來警員安慰她的聲音。
林幽再次走進屋裏的時候，他們正給老婦遞紙巾。
她在二人‘你進來的不是時候’、‘閉嘴，不要開口’的眼神中，依然張開了嘴，“你的種子是誰給你的？”
老婦人依舊沉浸在失去孫女的悲痛中，對林幽的話沒有任何回應。
“你……”小警員站起身，走到林幽麵前，壓低聲音道，“我看你們不爽很久了，現在是問話的時候嗎？麻煩你不要打擾我們工作，請你出去！”說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幽看也沒看他，側過身，繼續對老婦說道，“那女孩是怎麽死的？真的隻是簡單的踩踏事件嗎？若不是為了要供養這花，抽走了太多的血，又在零下幾度的深夜裏賣花，才導致在賣花的路上暈厥，遇上人流踩踏，她怎麽會死？你難道就沒有責任嗎？”
“你！”老婦人雖沉浸在傷痛之中，但房間就這麽大，林幽的聲音在這裏顯得格外的清脆響亮，讓她想不聽見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