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張建國在醫院的走廊裏走來走去，走了一會，他到病房的門口看了看，於芳芳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
母親和嶽父母都沉默著不說話，病房裏的氣氛明顯的沉悶起來，他本來是想進去的，但感覺到了這股沉悶的氣息，他退縮了，轉身朝樓下走去，到了醫院外麵，他才覺得鬆了一口氣，點了根煙抽了起來。
後來的幾天，婆婆都沒有出現過，張建國每天像上班似的，早中晚各一次過來，每次也坐不了多久就走了，於芳芳始終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多半時間都是於芳芳一個人在病房裏，於母每天來給她送飯總是叨叨個不停。
“讓你當初不聽我的話，現在這個樣子該怎麽辦，要是離婚了別人該要怎麽看我們家，到時候所有的親戚鄰居都會看不起你的。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怎麽會生出這樣的女兒。”
“別人的女兒給自己父母買這買那，伺候父母，我這個女兒天生就來懲罰我的，就往我臉上抹屎的。這讓我怎麽活啊，讓你那些姨媽怎麽說我啊。我不如死了去還落得清爽。”
於母說的時候，於芳芳就躺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兩眼呆呆的盯著天花板。
出院的那天，於父難得坐下來，好像是要和於芳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怎麽說的樣子，最後終於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道：“芳芳，回家休息幾天後你先去芃芃那裏呆幾天，你媽的脾氣你也知道，你要是過的好，她也不說什麽，頂多嘮叨你幾句，這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是又心疼你，又氣你。你媽對你的感情很複雜，因為你，她那時候離婚，沒離成，又因為你奶奶對她不好，所以她幾乎把所有的氣都出在你身上了。朝熙是兒子，你也知道，你媽對兒子的看重，所以她偏愛兒子。芃芃是最小的，自然對芃芃也疼愛些。直到你上了大學去外麵的那幾年她才覺得對你有愧疚，但是你一回來，呆在她身邊時間長了，她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媽不同意你離婚，她說會影響朝熙，而且街坊四鄰的親戚朋友都會看不起你。爸爸是不想你在和張建國過下去的，你這次又差點把命搭上。要不是因為朝熙在醫院看到過這樣的事情，看到你發的照顧好爸媽這樣的話，感覺不對勁，給張建國打了電話，爸這輩子都不知道怎麽活了。所以爸爸的意思是你要不要過完春節去新疆那裏，那邊一些地方招老師，管吃管住，你先去呆幾年。後麵慢慢就和張建國斷了，把婚離掉，在那邊有合適的了在從新找一個。把你離婚的情況跟人家說明白，你說好不好？”
於芳芳看著父親，於芳芳很久沒有好好看自己的父親了，父親確實已經老了，頭發白了很多，臉上的皺紋更深了，滿臉的疲憊不堪。
於芳芳點頭答應了。
出院後於芳芳被於父接回了家。於母還是一如既往的嘮叨，於芳芳隻是靜靜地聽著，於父會說總是說那些幹什麽，有什麽意義，這時候於母就會把槍頭又對準於父，開始翻陳年舊賬。
過了幾天於芃芃打電話讓她去她家裏。於芳芳收拾了一下就去妹妹那裏了。
於芃芃自從生了孩子後，就一直在家帶孩子。
晚上於芃芃和於芳芳聊天：“姐，我覺得姐夫對你還是挺好的，爸說讓你去新疆，我覺得這個主意不好，除非你和張建國一起去，我覺得隻要你和張建國離開那個家，沒有他媽和他姐在你們中間攪和，你們肯定過得好。再說了，離婚也不是什麽好事，雖然說你們沒有孩子，但是總歸不好，讓姨媽都知道了，又該看不起你呢。你要是離婚了，我婆婆都不知道怎麽看我呢。還有我哥，他們都會認為爸媽沒有教育好孩子。夫妻哪有不吵架打架的呢，你以為我為什麽月子請了月嫂，為什麽我沒有上班，自己帶孩子。你還記得我生孩子住院那幾天，爸為什麽突然來市裏了嗎。我剛生完孩子，我婆婆和我小姑子就挑我毛病，徐航向著他媽說話，哎，姐我不說了。你看，我還不是照樣過著，徐航他發了工資還是要拿回來給我養孩子的。我也想離婚，可是我又丟不下孩子。就算沒孩子，我也沒有勇氣離婚，女人離婚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隻要你一離婚，讓別人知道了，肯定會有很多人上門給你介紹對象，介紹的都是那些離異帶孩子的男的，你想給別人當後媽嗎？還有給你介紹五六十歲的老頭的。你要是挑剔了別人就會說你一個離婚的女人還挑什麽，男人離婚是鍍金，女人離婚就是掉價。我們小區裏就有一個女的，最後還是和她老公複婚了，現在也過的挺好的。夫妻還是原配的好，隻要不是原則問題，最好不離婚，姐你好好想想。”
於芳芳聽到於芃芃說她的事情，心裏有些難受。這是她從小最疼愛的妹妹，她最見不得妹妹被欺負，但是妹妹已經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而且從妹妹的話語中，她知道妹妹有自己的堅持。
如果是以前，於芳芳肯定要給妹妹出氣的，但是現在她知道，她不能插手妹妹的事情，她隻能抱抱妹妹給她安慰。
在妹妹家的幾天，於芳芳每天帶著小外甥玩，有時候就靜靜的注視著他，看他小小的眉眼，聽他奶聲奶氣的喊“大姨”，他小小的手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於芳芳就會想到自己流產的那個孩子，她出生了會是怎樣，想著想著心就抽痛起來，默默的流眼淚。
於芳芳看著這個小小的人兒，心想，多好啊。我的孩子也會是這樣的吧。
於芃芃有時看於芳芳情緒異常低落，就會拉她出去逛街，讓她換換心情。
張建國會偶爾給她打電話，問她怎麽樣了，過得好不好，要不要接她回家。
於芳芳接了電話也很少說話，隻回答：“嗯，是。”
她不知道該怎樣和張建國過下去，是離婚還是不離婚，她也沒有想好。
張建國說要不要去接她，她說不用。
過了幾天，李校長打電話讓她回去上班，因為馬上接近期末考試，學生的作業量加大，需要她回去。
於芳芳突然想她的那些可愛調皮的學生了，他們總能讓自己忘掉好多煩惱，她想，就是要去新疆，也要先把這學期做完再走，她決定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