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早上，於芳芳收拾整理好她和孩子的一些衣物，想回母親家。


  “媽，我要回家住段時間。”於芳芳強忍著淚水。


  “哪裏有沒出月子就回娘家的，你是不是和建國又吵架了？”於母突然意識到女兒這個時候說回家肯定是又和女婿吵架了。


  “建國昨天打我了。”於芳芳終於還是沒忍住。


  “你又說什麽了，他怎麽會打你？”蔣秀霞心一下突突的跳著。


  “昨天孩子哭，他就和我吵起來了，我也沒說什麽，他……”


  “嚴重不嚴重，怎麽打你了？”


  “把我從床上抓起來砸牆上了，我報警了。”


  “警察怎麽說？”


  “讓我去做傷情鑒定。”


  “孩子還小，這可怎麽辦啊，日子怎麽過呀！當初誰讓你不聽我的話，找這種人家，建國父母都是什麽人啊，能教養出什麽好孩子呢。他村裏人把他們家人說的那些話啊，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這月子還沒出，怎麽來我家啊，讓別人怎麽說啊，這都是什麽事？芃芃也是這樣，月子裏被徐航打，你也是。你們就不聽父母的話啊，害自己，也害父母跟著擔心。”蔣秀霞越說越氣。


  “媽，你能不能不說了，當初也不是我非要嫁給他，我說先相處一年，到時候什麽毛病不都知道了。是你們說好人壞人三天就看出來了，不是你們把張建國叫去讓他們家提親的嗎？”


  “你這個丫頭啊，你活該讓打啊，當初你天天和人家形影不離的，我們至於讓人家來提親嗎？縣城就這麽大塊地方，到時候你不和人家找了，別人用唾沫星子都把你爹媽淹死了。別人不說是你不找了，還會說是張建國把你玩膩了不要你了。”


  “我和他在一起做什麽了，我們沒有拉手，沒有睡在一起，隻不過是在一起聊聊天，不多相處，怎麽能發現他的問題啊。”於芳芳被母親的話氣的崩潰了，她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


  “你既然這麽有理，你自己想辦法去，不要來找我們，月子裏，你婆婆給你甩臉色，給我甩臉色，你公公罵你爸，你還來罵我，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也不欠你的。他們家人這樣對你，就是沒有把你當人看，這還在月子裏，張建國就打你，說明人家就不想要你了。你看你怎麽辦去。”蔣秀霞說完就掛了電話。


  聽了母親的話，於芳芳內心已經絕望的不知該怎麽辦了，在屋裏轉了幾圈，無力木然的坐在床上，沒有一點情緒。


  “芳芳，先吃點飯吧，你這還沒有出月子，去你娘家肯定不行的，再說到處走對你身體也不好啊，你老公就是在氣頭上，他也不可能會把你趕出去的。”月嫂王姐勸著芳芳。


  “我照顧了這麽多寶媽，真的有很多月子裏吵架打架的，最後都還是好好的過日子，兩口子過日子就是這樣的。先去吃點飯，寶寶也還要吃奶，生氣容易把奶堵回去，寶寶又要哭鼻子了。”王姐繼續說道。


  於芳芳聽了，心想：所有人都讓我為孩子想，那我的心情呢？


  “王姐，你說月子裏為什麽不能回娘家呢，這是誰規定的，這不是把女人往絕路上逼嗎？”於芳芳的聲音輕飄飄的。


  “啊…啊…這…這是老規矩了，從古到今都是這樣啊。好像是怕坐月子會弄髒娘家，特別是你弟媳婦要是沒有生，會受影響的。”被於芳芳這麽一問，她也愣住了，這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習俗？”於芳芳像是在問王姐，又像是在問自己。


  “從老時代傳下來的。”王姐第一次聽人問起這樣的問題，以前自己照顧的那些寶媽被打了，自己就知道月子不能回娘家，隻有那麽一個，還是寶媽父母疼愛女兒，直接把女兒和孫子接回了自己家。但從來沒有懷疑過為什麽月子裏不能回娘家這件事情。


  於芳芳不在問了，這些問題隻會讓自己對這個世間更加絕望，她想也許死了，就不會再有這些問題。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正睡的香甜的小芒果，想到了昨天晚上他哭的委屈的表情，撇著小小的嘴，使勁往她懷裏蹭的樣子，心裏某個地方又變的柔軟了起來。


  小芒果才來到這個世界，她那時是那麽期待他，是她把他帶來這個世界，她得為這個小生命負責。想到這，她心裏又悲哀起來：原來，有了孩子，我連死都不能選擇。


  她會為孩子考慮，但她也要為自己想一想。


  心動了，思緒也跟著動了，她想到張建國在外省做事時的工資卡在她這裏，當時張建國把卡給她讓她想吃什麽吃什麽，她一直沒舍得用，是啊，嫁給張建國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舍得花過他一分錢。


  不能回娘家那，她可以出去租房子，可以去住賓館。這次她要狠狠地花一花張建國的錢。


  她讓王姐收拾東西，自己去吃飯。


  “王姐，我們去住賓館。”


  王姐愣了一下才“嗯”了一聲。


  “吃飯怎麽辦？”


  “我們先住幾天賓館，叫外賣，我在網上找房子。”


  於芳芳吃完東西給小芒果喂完奶，就開始換衣服。


  王姐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箱，拉到了客廳，然後按照於芳芳的吩咐，把於芳芳打包好的兩個行李箱也拉到客廳，然後出去叫出租車了。


  於芳芳吃早餐的時候，張建國就出去了。


  就在於芳芳正坐在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小芒果哄睡的時候，婆婆來了。


  建國媽看了看客廳裏的行李箱，笑著走到於芳芳跟前說：“芳芳，建國都跟我說了，我已經打了他了。你看，你這還再月子裏，到處走對身體也不好，建國他也知道錯了，他說他在氣頭上，沒有控製住自己。”


  你兒子你舍得打嗎？別在這裏哄我了。於芳芳心想著，但沒有說出來。


  建國媽看芳芳沒有理她，臉上訕訕的，繼續說道：“我和你姐後來也想了想，其實你找月嫂也挺好的，一天六頓飯，晚上也還幫你看孩子，把你和承承照顧的都很好，我也能顧著玉婷和建軍，建國也能好好休息。所以我們後來也沒在反對你找月嫂，是不？”建國媽一直不喜歡媳婦給孫子起的這個小名，她直接叫孫子承承。


  於芳芳還是沒有搭話。


  “芳芳啊，你看，你月子就離家出走，傳出去也不好，在說，你月子回娘家也對你娘家不好，是不是，我們家對你也挺好的，從沒有虧待過你，你找的這個月嫂王姐，娘家就是我們村裏人，你說你一走，讓村裏人怎麽說我們，說我們家媳婦在月子裏就容不下媳婦，建國以後再他朋友那裏還能抬的起來頭嗎？你也有錯不是嗎？你明明就知道他就是那個脾氣，他罵你，你就不要搭理他就行了，你還非要和他對著罵，你想他能不打你嗎？建國發起脾氣來連我和玉婷都罵，我們也什麽都不敢說的。”


  於芳芳還是無動於衷。


  建國媽又軟硬兼施的說了一大堆，見芳芳還是沒任何反應，就氣呼呼的甩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