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時間和距離
從茶餐廳到岑想住的地方,步行也隻需要十分不到而已,很近。
這個小鎮不算大,很安寧,四處都充滿了一股靜謐的氣息,岑想和張瑜在路上一邊走著,一邊聊天,倒有點像回到過去在K大校園的時候了。
在岑想從小到大的人生中,朋友從來都不算多。
進大學之前,她交的那些朋友,基本上都是陽城人,礙於岑家的地位和勢力,以及岑芸從中挑撥,沒有人願意接近她。
進了大學之後,同宿舍的四個人,周晶晶和王子晴家裏條件太好,即便是能相處到一塊兒去,但是中間總有種格格不入的等級觀念。
張瑜的家裏不比另外兩個人,她性格也很好,當初在大學裏,岑想有什麽事情,也都是張瑜幫著跑前跑後的。好幾次生病,也都是張瑜跑到教務處請假。
後來因為岑想的名聲被敗壞,張瑜的爸媽堅持讓她住處去,這才和岑想少了來往,但她們彼此都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所以即便中間隔了那麽長時間沒見麵,卻依然沒有什麽生疏感。
更何況,岑想還很感謝張瑜的母親,如果不是當初在宿舍外麵,張瑜的母親說的那一番話,可能岑想就很容易自暴自棄了,絕對不會有現在的她。
因此,對於岑想和張瑜來說,時間和距離從來都不是問題。
“你出國之後,還跟國內的朋友有聯係嗎?”岑想問道。
“沒了。”張瑜搖頭,“本來我也不是宜城人,家裏又不比其他人那麽顯赫,出國之後一開始還跟王子晴她們聊過,後來各自換了聯係方式,就再也沒了來往。”
“說起來,你換聯係方式之後,是不是給我發過消息?我從監獄裏出來的時候看到了,還存了你號碼。但是我手機在國內,什麽聯係方式都沒了。”岑想說道。
“沒事啦,那個號碼我現在也不用了,給你名片上的號碼才是我現在常用的。”張瑜說道。
兩人很快回到家裏,Tina還是頭一次看到向恒炎以外的人出現在別墅,不由得非常驚喜,也很熱情,忙著給張瑜端茶倒水。
兩人坐在沙發上繼續聊天,互相交換了聯係方式,而這個時候,嬰兒房裏傳來一陣咿咿呀呀的聲音,岑想便知道,是岑今醒了。
岑想趕緊去臥室看兒子,張瑜好奇,也跟著進去,兩個月大的寶寶已經完全張開了,白白嫩嫩的,看起來嫩呼呼的,像個小團子,特別可愛。
岑今不哭不鬧,醒了之後就躺在床上自己玩耍,看到岑想進來,小胳膊一伸,要抱抱。
那模樣,當真是可愛極了。
“哎呀不行了!小想,你兒子已經擊敗了我眾多男神,成為我心裏最愛的異性了。”張瑜捧著心,一臉癡迷地說著。
岑想不由得好笑:“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學網上的那些小姑娘犯花癡,像話嗎?”
一邊說著,岑想動作熟練地拆開岑今屁股上的尿不濕,然後換尿布,一番動作下來行雲流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經常做這個事。
“我還以為你找個阿姨在家裏,就是幫你帶孩子呢。沒想到全都是你自己來啊。”張瑜感歎著。
“Tina是我剛到美國的時候,一個朋友幫我找的,很可靠很和善。本來是專門請她在我孕期的時候照顧我,下廚做飯吃的。後來生了岑今之後,我也習慣了她的存在,所以就留下她了。”岑想說道,“Tina的老公死了很多年了,兒子和女兒都在外地,自己也是孤零零一個人,正好留在這裏都有個伴。”
張瑜點了點頭,她忽然發現這些年來,岑想一個人真的挺不容易的。
不說別的,就單說岑想被許沉淵送進監獄這件事,這要是擱任何一個女人身上,先是被人陷害,又被自己深愛的人送進監獄,換做任何一個心理承受能力低一點的都熬不住。
可沒想到岑想熬過來了,而且還像是鳳凰涅槃一樣,把人生越過越好。
想到這裏,張瑜不由得佩服岑想,她剛想說什麽,看到岑想一把將岑今從小床上抱起來,摟在懷裏,那親昵的姿勢,看得人心都要萌化了。
小團子軟乎乎的一團,縮在岑想的懷裏,小小的,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抱抱摸摸。
“小想,我能抱抱你兒子麽?”張瑜跟在岑想後麵,可憐巴巴地問著。
“可以啊,他不認生,誰抱他都樂意。”岑想一把將岑今塞到張瑜的懷裏,笑道,“我都懷疑這小子以後會不會被人給拐走。”
岑今突然間換了個懷抱,感覺很是陌生,可他也不哭,一雙大眼睛咕嚕嚕地轉著,看看岑想,又看看張瑜,然後咧開嘴一笑,小胳膊朝著張瑜的脖子上撲,然後吧唧一口,親在張瑜的臉上。
“咯咯。”小團子笑的清脆,張瑜的心更是軟的一塌糊塗。
“小想,讓你兒子認我當幹媽吧,我可喜歡他了,他比我認識的所有小孩子都可愛。”張瑜提議道。
“你要是樂意,我也沒意見啊。”岑想說著。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小團子岑今從這一刻開始,有了一個幹媽。
張瑜一整個下午都在岑想這裏,甚至在岑想的邀請下,留在這裏吃晚飯了,而且她毫不客氣地不打算離開,想著晚上就住這兒算了。
岑想當然不會拒絕,這麽多年了,好不容易碰到個聊得來的朋友,當然是掃榻相迎。
其實岑想心裏也清楚,張瑜肯定還有事兒沒跟自己說,也許是要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才會開口。
畢竟張瑜一開始並不知道Shirley就是她,但是張瑜仍然托湯姆來當說客,想和她見麵,她覺得張瑜並不是那麽無的放矢的人,一定是有什麽事情,想要見到“投資一姐”這個人。
但是張瑜可能沒想到,投資一姐是老熟人,兩個人被敘舊的話題帶跑偏了,以至於張瑜還沒來得及說出她的目的。
果然,晚上吃了晚飯,把岑今哄睡了之後,張瑜和岑想各自洗漱完畢,躺在一樁床上睡覺。而這個時候,張瑜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小想,其實我今天找你,是有事想請你幫忙的。”張瑜說道,“嚴格來說,就算今天遇到的人不是你,我也是要說的。”
“什麽事?”岑想問道,“你跟我就別拐彎抹角的了,咱們認識這麽多年,有話就直說。”
“我想回國自己開公司,但是我爸媽不同意,非讓我繼承家裏。”張瑜直截了當地把事情說出來,“但是你知道,五金電器這一塊的市場已經飽和了,我不想固守著我爸打拚下來的那點資產過日子,我想有自己的事業。”
“當初我之所以會同意出國,就是因為國內對女孩子的包容度太低,我們想打拚,想靠自己的能力取得成功,在別人眼裏看來就是女漢子女強人,會給我們打上各種各樣的標簽。但凡自己有能力一些,就說女人是毒婦,但凡軟弱一些,就說女人實際上是靠男人上位。”
“長輩們希望我們成為乖巧的名媛,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社交圈子裏走一遭,和各種貴婦人貴太太打交道,被人挑對眼了,找個門當戶對的親事,結了婚聯了姻,一輩子也就定下了,無所謂過的好與不好,也沒有人在意我們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岑想,這些念頭我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可是今天看到你,我覺得你就把日子過成了我想要的那種樣子。不需要畏懼任何流言蜚語,你可以當總裁,可以給一個傻子當名義上的妻子,可以毫不猶豫地就做一個單親媽媽……”
“我畢業之後之所以留在國外當投資代理人,就是想多學一些東西,我想自己拚一次。我爸媽隻有我一個女兒,我終究還是要回去的,但是我不想人生被他們左右。所以岑想,當我知道有個從未失手的風投者出現的時候,我就動了心思,想拜師,想合作。”
一番話說下來,岑想聽的有些沉默。
張瑜說的那些話,何嚐不是她曾經心裏想的?當初她剛進入林氏集團的時候,不也被一群股東嘲笑,說她年紀輕能力不足,又是個女人,無法擔當大任。
她用自己的能力讓自己在林氏集團站穩了腳跟,可伴隨而來的並不是讚美和掌聲,反而是一波又一波的質疑和苛責,以及外界各種猜測的聲音。
有時候,社會對女人的包容度真的太低了,張瑜會有這樣的想法,她絕對支持。
良久之後,岑想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呢?”
“我想請你當我的投資顧問。”張瑜說道,“這幾年我也稍微存了一點錢,雖然不多,但是看準時機,在國內打開市場已經夠了。隻是我可能需要一個支持者,幫我把控大致的方向,讓我知道我選擇的路是對的。”
“那麽……你想從哪裏開始?”岑想再次問道。
“海城。”張瑜說道,“海城不比帝都差,雖然很多人說那裏難混,但是我知道機會也很多,就看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其實張瑜在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有點猶豫的,畢竟她知道,岑想已經打算跟國內的那些人和事,徹底了斷,她不知道自己這個做法,是不是又會把岑想拖到那些紛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