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孫大法的心
老教授想的遠，多級利用能源，站在國家角度考慮問題。這地球上的能源是有限的，用完就沒有了，教授提到多級利用能源，換個角度來看，便是提高了能源使用效率，與其白白的把廢熱排掉，不如用起來。按道理來講，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以孫大法的身份來說，隻要他站出來，立馬一呼百應。
不過孫大法已經退休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江南師範大學新的設備環境院主任，並沒有繼承他的想法。
新院主任是他的弟子鄭國強，留學國外，回來後搞什麽綠色建築。說要把外國的那一套綠色建築落實到國內。
綠色建築是節能建築，教授的課題是能源多級利用，兩者不相衝突。按道理來講綠色建築也包含能源多級利用的子項，但它卻是個泛泛的東西，不會深入研究，隻要滿足它的要求，分數達到就是綠色建築，沒有太大的技術含量，說是研究，實際是推廣。
鄭國強為什麽要舍棄孫大法的課題，來搞美國人那一套的綠色建築呢？老教授的課題可是很有代表意義，利國利民的好事，他為什麽不搞，因為他要賺錢，鄭國強就是一個商人。
賺錢是好事，大家都想賺錢，孫大法不反對賺錢，但賺錢隻是過程，如果隻顧賺錢，把研究拋在一邊，哪行賺錢就搞那行，就本末倒置了。
能源梯級梯用賺錢嗎？理論上也是能賺錢的，但那隻是理論，實際過程困難重重，不但投資巨大，還得國家掏錢補貼，推廣起來很難。
國家是支持搞能源梯級利用研究，可也隻是口頭上麵的支持，沒有資金支持，是難做下去的。說到底，還是不賺錢，大把的錢砸下去，沒有回報，誰願意搞呢？
當然不賺錢也是相對的，在某些特定的條件下，還是很有效果的，做研究就是要抓住那些特定的條件。
搞綠色建築就不同，沒有太大的技術含量，拿著綠色建築的得分表，每項打個分，達到標準就是綠色建築，而鄭國強研究的就是研究綠色建築該采用哪些條款，外國有標準了，但把外國的標準應用到國內，需要變更，該怎麽變更才能符合華夏國的實際情況呢？從國情出發，全麵貫徹落實。這投資很小，隻需要調查研究，花點人力成本就行。
但鄭國強卻搞出很多名頭，申請了很多經費。因為這項研究很賺錢，房地產隻要打上綠色建築的標簽，價格可以翻倍，而華夏國最大的經濟體就是房地產，這個市場錢途一片光明！
不要多大成本，就能帶來巨大的收益，房產商賺翻了，國家也賺翻了，國家賺了錢，撥款的經費就來了，鄭國強報上去一個匪夷所思的數目，上麵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賺的錢從哪裏來呢？那是老百姓買的單，因為綠色建築有益於身體健康，房價必須從一萬一平變為二萬一平。真有益於健康嗎？未必，綠色建築標準裏有一百多項條款，有些確實有利於身體健康，有些是節地、節能、節材等選項，其實是為房產商、為國家省錢，但結果還是要老百姓買單，那些做標準的會有導向性，容易做到，不需要花多少錢的，分數標高一點，而難做到，要花很多錢的，分數標低一點，總分達到了，就是綠色建築了。
這種搗糨糊的事，孫大法從來不願意做，他也不是反對綠色建築，綠色建築做好，也是有利於人民的，但這事沒有太大的技術含量，交給下麵一個老師做就行，需要一個學科帶頭人來搞嗎？
而能源多級效用就不同，這裏技術含量高，影響深遠。能源本來就是人類耐以生存的基礎，沒有能源，社會無法發展，人類無法進步。最大限度利用能源，節省能源消耗，意義非凡。雖然這裏麵還有很多問題，但他們做研究的不就是解決其中的問題嗎？
談起此事時，孫大法想了很多，他的一生都撲在了建築節能上，雖然退休了，但他還是放不下，孫大法喃喃道：“我不想老去，因為我還很多研究沒有完成，可我終究老了，節能課題卻無進展，我不甘心呀！
太康看著孫大法，明白一個老人的心，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孫大法還有很多未完成的研究，人力終有限。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說這話的人是多麽的無奈，因為人生太短暫，隻能用行樂來麻痹自己。區區幾十年光陰，一轉即逝，回憶往事，一切都還是曆曆在目，連小時候父親牽他的手在河邊遊玩，孫大法都記得清清楚楚，一晃就是半個多世紀過去了，人生也沒有幾年了。自己這一生並沒有虛度，做了很多事，他不後悔這一生，人生廣度已夠，可是長度不夠！
他很羨慕太康，年紀輕輕，還有大把的時間，雖然他也是過來人，但他還想活得更久，做更多的研究，日複一日，再單調，再枯燥也無所謂。
太康明白孫大法的心，孫大法放不下手中的研究，更不甘心就這麽快的老去，他安慰孫大法，“教授並不老，看你樣子，也才六十多歲的樣子，還能做幾十年的研究。”
孫大法搖頭道，“我已經七十五了，這幾年我退了後，沒事幹，感覺時間過得更快。我想，隻有做做研究，時間才會慢慢地走。”
到了孫大法這個年紀，歸去已經不遠了，他不敢去想，他也害怕死去。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他害怕去想，隻能通過想別的事，做別的事，忘記死亡帶來的恐懼。而思考建築節能，能讓他忘記快要到來的死亡。
他以前想，自己已經退了，應該頤養天年了，研究，那是年輕人的事情，他應該好好的休養。可是他錯了，做了一輩子的研究，其實是放不下的，一旦放下，離死也不遠了。這兩年，他老了很多。前兩年兒子走了，他傷心欲絕。老伴離開，他很悲哀。可他更傷心的是，自己這一天也快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