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度
第三十四章 度
我看得出，大漢想阻止自己去拿刀，可他的手隻在半空僵持了一瞬，那剁骨刀就穩穩出現在了他自己手裏。
我不忍地閉上了眼，原來他們讓我上樓。是為了報仇。
我當然能看出來那鍋裏煮的是什麽。那兩個人頭，看樣子年齡不會很大，結果已經很明顯，正是大漢頭頂拽著的兩個小鬼頭。
“噗嗤。”
利刀入體的聲音清晰傳來，我忍不住好奇偷偷瞄了一眼。隻是一眼，剛剛一直忍住沒吐出來的胃再次翻江倒海。但見大漢手拿剁骨刀，鋒利的刀刃正極速切割著他的脖頸，鮮血就如噴泉一般湧了出來，怪異的是，大漢臉上竟還帶著滿足的微笑。
我知道他是死有餘辜，可一個大活人就在自己麵前被活活殺死，這一幕我卻是不敢再看，心裏雖說感激它們，可這也太過殘忍一些。
說到殘忍，我突然一愣，轉身看向了那漂浮在大鐵鍋上麵的幼小頭顱，繼而又看了看那拽在大漢脖頸上的兩個小鬼。其中一個恐怕四歲都不到。我沉默了，如果要論殘忍，這才是最殘忍的吧。
這會兒燈又亮了。之前那耀武揚威的大漢，此刻已經是帶著滿足的微笑整個躺在地板上，他的脖頸被他自己用力割成了兩斷，森白的骨頭上鮮血點點，我一時竟楞在當場，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我要報警麽。
這麽想著，我便掙紮著起身，太多的大起大落讓我的腿肚子有些發軟，我隻不過是想來找我的行李箱，可沒想到這都能卷入一場殺人案中。
打開已經被板斧劈得千瘡百孔的木質門板，我摁亮了門外房間的白熾燈。
我的胃裏再次翻湧，這整個房間早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放置電視機的茶幾上，另外兩個人頭靜靜立在那裏，一男一女，應該是兩個小孩兒的爸媽。
這應該是家很幸福的人，牆上掛滿了一家四口出門旅遊時的舊照，有的照片還很熟悉，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就在這間屋子裏照的。
桌上的人頭已經開始了腐爛，更有陣陣惡臭從一旁的冰箱裏傳出來。
對於冰箱裏放的東西，我大致已經有了判斷，可我還是沒忍住，將冰箱的門打開。
不出我所料，一截斷手，兩半隻腳。剩下的一些腸胃之類的東西，則被一個塑料大盆裝著，都快被凍硬了。
我強忍住即將嘔吐的衝動。“啪”的一聲關掉了冰箱門。
大漢死後，兩個小鬼始終跟在我頭頂上麵轉，小眼睛裏滿是委屈和不安。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做這一切，根本不是他們的本心。這本就是兩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從我未進門時，就開始提醒。提醒無效之下，又引領我走向了二樓。
原來每個魂靈都有自己獨特的生存之地，離開了，便化作孤魂野鬼，四處惹是生非。就如百鬼夜行時那些未分到冥紙的家夥，食人肉，喝人血。
這應該是很幸福的一家四口，卻因為一個變態，幸福的家庭徹底破裂，我怎麽會看不出來，鍋裏煮的是小孩的頭顱，而且放有調味料，冰箱裏冷凍著沒吃完的手腳。這是一個典型的食人慣犯。
或許是因為我的到來，才激發了他們複仇的心吧。
我怔怔望著眼前的兩個小家夥，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大哥哥你能幫我們找回身體嗎，有了身體，再把我們的頭放回去，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剛才那臉色煞白的小鬼此時卻噘著嘴，一副童心未泯的模樣，活像一個跟大人索取糖果的小可愛，可他們已經死了。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是轉身走進了廚房，望了望牆角的大鍋，向大鍋走了過去。
“大哥哥要是幫我們找回了身體，我們可以幫大哥哥找你想要的東西。”
這種結果是我沒有想到的，我轉身盯著說話的小家夥，一字一頓地指著我的胸口。
“你們知道我在想什麽？”
兩個小家夥異口同聲地答是，似乎怕我不相信，還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擁有這種能力的，但這我倒是見怪不怪了，之前在風靈那裏，我就已經被他看了個通透，不管我在想什麽，她都知道。
將鍋端正放到地上，我盡量不去看鍋裏的他們。將早已經煮的麵目全非的頭顱取出鍋裏，我這才輕舒了一口氣，不知道他們的身體會在哪裏。
我的想法剛一出現，一個小家夥立馬飄到半空，用力指了指窗外。指向了那個巨大的垃圾場。
對啊，除了那麽大的垃圾場，還能扔哪兒呢。
用食品包裝袋將兩個小家夥的頭裝好，我提著袋子就來到了門外。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剛才門口的白熾燈不會亮了，原來是他們搞的鬼。我定睛細看，隻見白熾燈的開關上，還有著兩個細小的拇指印。
“大哥哥，快點兒。”
一個小家夥在半空不停地舞著手，我也就跟上了他們的腳步，而方向卻不是我想的垃圾場，而是垃圾場外的一個小樹林。
不得不說，這麽晚來樹林，卻是是一件極度考驗勇氣的事情，可比起小鬼引路來說，這也就算不得什麽了吧。
一路前行，周圍靜的可怕，小家夥一直懸浮在我頭頂，就算是遇到過不去的地方，也隻是直接穿透過去，就這麽步行了約十多分鍾，我們終於來到了一個小山丘。
忽然，毫無征兆地，在前引路的小家夥突然變了臉，原本溫馴可愛的臉龐隻是一刹，就變成了恐怖的煞白。我心中一緊，不會又遇到了怪東西吧。
這麽想著，我趕忙翻過小山丘，而麵前的一切，看得我直想罵娘。但到嘴的話我還是收了回去，因為我眼前的空地上，一股惡臭彌漫，那兩個小孩兒的屍骨早被野狗給拖了出來，而這時，一群虛幻的人影，正端坐在屍身兩旁，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著。
孤魂野鬼也吃肉，這是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過的事情，雖說當初抬棺時也遇見過吃人肉喝人血的鬼魂，可那是真是假，是真實發生還隻是一個夢，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分清。可現在這一幕，我卻是可以極度肯定這是真的。
而那幾隻孤魂野鬼，在我到這裏時。就把目光瞄向了我自己。
這就是我剛才想罵娘的地方。難道真是我體質的原因，到底在哪兒都能遇到這些東西麽。
我突然有些後悔過來這邊，除了體質特殊以外，我其他地方也不過就一普通人，甚至大多時候，還不如一個普通人。
那些個孤魂野鬼壓根沒給我思考的時間，我出現的當下，已經是凶神惡煞地朝我鋪來，我似乎已經預見了自己被分屍當場的結果，因為我頭頂的兩個小家夥此時此刻也被嚇得不輕，明顯是沒見過這種陣仗。
“呆子，真是呆子。”
一陣香風吹過，與此同時，一道讓我激動的快要叫出來的聲音突然出現，我睜眼一看，一道素衣白淨的身影靜靜立在我身前，纖細的腰肢和一頭烏黑的長發讓我一眼就把她認了出來。
“風靈。”
我失聲叫出她的名字，現在的她在我眼裏，已然真正成為了我可以這麽叫的人，她的麵容依舊是風靈那張精致到令人窒息的俏臉。
“呆子，自己有東西也不知道用，每次都要我來幫忙。”
玉手輕抬，那原本張牙舞爪衝殺上來的惡鬼麵色猛然一變，原本蒼白無色的臉龐眨眼一變，紛紛變得謙恭起來，那漆黑的鬼眼之內，更是隱藏著一抹深深的恐懼，就仿佛眼前這精致的人兒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巨大惡鬼一般，令他們都感到窒息，無法靠近。
“滾吧。”
風靈隻是隨手一指，那群孤魂野鬼瞬間像是受到特赦，尖叫著紛紛化於無形，眨眼離開。
“你們兩個，還不走？”
風靈轉身，秀眉微蹙，一雙漂亮的眼睛緊緊盯著小心翼翼懸浮在我頭頂的兩個小家夥，語出不善。
“那個，風靈啊，我這次過來，其實就是為了幫他們倆的。”說著，我連忙將身後裝有頭顱的食品袋遞了出來，可看到那袋子裏的頭顱的確不是那麽雅觀，趕忙收回袋子，又將其放到了身後。
“呆子，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想幫別人。”
雖然嘴上這麽說，可風靈還是沒再去管我頭頂靜靜飄著的兩個綠色小鬼。反而是三兩步跨到之前那群野鬼所呆的地方，將其屍骨一一收好。
我心裏一喜，心想有風靈在的話，倒是不用再擔心什麽。雖說見麵的時間不多，可我看得出，風靈似乎比一般鬼魂要高級一些，不僅變幻莫測，更是可以隨意出現。
“風靈你今晚的裝束可真漂亮。”
我的誇讚絲毫沒有套近乎的意思，今晚風靈一身素白色長衫，發髻微微上翹，幾縷發絲俏皮地從臉頰垂下，我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裝扮，因為這樣看起來真的很像古代的一些王公貴族家的小姐。可不得不說的是，這樣的風靈，別有一番韻味兒。
“是嗎？”聽到我的誇讚，風靈似乎特別受用，忙不迭的，一個冰涼的吻，就留在了我的臉頰。我哈哈笑了起來，心底對這個虛無縹緲的風靈，竟起了一些淡淡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