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濕屍
第三十九章 濕屍
我繼續點頭,可就在這時,我卻發現人事部的那家夥,提著他的黑色手提包,行色匆匆地離開了火葬場。臉上很是焦急,似乎有急事。
夜幕來的比我想象中還快,從下午開始,我就沒再離開過火葬場,而之前一直有幫我的保安我也知道了他的名諱,王栓全,就住在離火葬場不遠的一條步行街上。在這之前,他還帶我大致了解了一下火葬場的結構和部門,包括每個部門的分工等等。
我能看出來他說的很是用心,包括晚上需要巡視的地方,和一些不易察覺的死角。
更在我想象之外的是值班室的電腦居然連了網。也就是說沒事兒的時候,還可以上上網看看電影,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沒有耳麥。
老王已經走了,偌大的火葬場現在可以說是空無一人,辦公樓的那群家夥在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就全都下了班,至於收斂班和火化班的家夥,更是跑的比誰都快。
沒來由地,我就想起了那個有過兩麵之緣的男人。今天的見麵或許是白天的緣故,我並沒有發現他頭上的女人頭,但我之前的那個夢,或者是幻境,如今看來,卻是跟那該死的女人頭離不開關係。
鬼魂可以解讀部分人心,這可能是我最不能理解的東西,恐怕也正因為這樣,我才會被她趁虛而入,肆意捉弄了。
不過我更奇怪的是他這個人,為什麽頭上會有那麽多女人頭,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包括上次在銀行見到,一想到頭上頂著這麽多奇形怪狀的東西,我的心就止不住微微一顫。
窗外的風漸大,無情地拍打著窗戶,在這寂靜的夜裏,劈裏啪啦的響聲連成一片。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午夜了,我準備出去巡視一遍,可剛走到大門,就發現黑漆漆的火葬場周圍,隻有為數不多的幾盞照明燈,值班室雖然有手電。可那破手電不提也罷,光線暗也就算了,還總是亮著亮著就自己滅了。
這要是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裏突然一黑,就算明知道沒什麽,肯定也會嚇得不清。
想到這些,我打起了退堂鼓,心想反正都是第一天上班,偷偷懶也沒人會知道,這麽一想,心裏麵平衡不少。可獨自呆在這裏麵也太過無聊,沒辦法,我隻好走向了電腦,想找部電影出來打發打發無聊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風似乎越來越大了,我被窗戶拍打的有些心煩,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睡著了。
桌上的鬧鍾“哢哢”響著,我看了一下時間,發現已經淩晨三點多。電腦屏幕黑乎乎的,隻有一層昏黃的燈光從不大的窗戶外投射進來,印得值班室裏隱隱綽綽,我看得心裏發虛,就隨手摁亮了室內的白熾燈,這才心安不少。
我不記得剛才是怎麽睡著的,這會兒困意也沒了多少,就點了一下鼠標,準備看會兒電影。
“哇。”電腦屏幕未亮,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卻從音響裏突然震了出來,猝不及防之下,我嚇得將鼠標都給直接扔了出去。
與此同時,原本黑乎乎的電腦屏幕也突然亮了起來,不過一個白花花的女人卻充斥著整個電腦屏幕,她穿著一身碎花小洋裙,可頭部以上的位置,畫風又偏暗黑,因為我發現她脖頸處,似乎有著鮮血滲出來。
伴隨著音響裏撕心裂肺的慘叫,我咽了一口唾沫,正準備把電腦關掉,一聲更為劇烈的慘叫霎時傳來,電腦屏幕更是開始忽閃起來,我停下了準備前行的腳步,老實說我現在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要是心髒不好的,估計剛才那一下就得病發。
“哢哢,哢哢。”電腦屏幕又一閃,那碎花洋裙的女人居然動了,隻見她下半身紋絲未動,而頭顱卻開始一點一點,伴隨著骨裂的聲音,慢慢轉向了我。
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想去關了電腦,可腳下就是邁不開步子,正當我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屏幕上的女人整個頭都轉了過來,依舊是一身雪白的碎花洋裙,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兩邊,她的臉蒼白得毫無血色,嘴唇和眼窩的位置,在轉過來的一瞬就開始不停流血,更為可怖的是,她流的血居然是黑色的,黑色的血。
“嘻嘻,嘻嘻。”一聲聲若有似無的輕笑從四麵八方傳來,屏幕上的女人突然裂開了嘴,是裂開,不是咧開。她的嘴就像是沒有極限一樣,從嘴角直接裂到耳根,一條鮮紅的舌頭卻從嘴裏整個伸了出來,不停尖叫的同時,不斷噴著黑血。
我的整個身體都開始顫抖,雙腿不停打顫,已經徹底移不動步。屋子裏已經被無數的嬉笑和慘叫充斥,可就在這一瞬,白熾燈卻突然滅了,電腦屏幕也緊隨其後,直接黑了下來。就連那些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也直接消失了。陰風從窗戶吹進來,吹在我滿頭大汗的臉上,吹落了那上麵無數冷汗的其中數顆。
“臥,槽。”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終於從嘴裏蹦出了這麽兩個字。
屋子裏再次恢複之前的昏暗,雙眼在明亮過後突然陷入黑暗,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影子在眼前隱隱綽綽,我使勁揉了揉雙眼,這才恢複不少。
緊盯著電腦屏幕,我很怕它突然亮起來,我摸向了白熾燈的開關,發現開關根本沒有變動過,可燈卻熄了。
“是停電了麽。”
我伸手想把窗戶關上,可又怕電腦突然亮起來,要是關了窗戶,到時候隻怕聲音會更加“震耳欲聾。”收回還在微微顫抖的手,我又深吸了幾口氣,而後用力抹了抹早已滿頭大汗的臉,這才開始恢複清醒。
我打開了另外一扇窗戶,似乎是真的停電了,火葬場外的那一排排路燈也都滅了,隻有兩三盞應急燈還閃爍著昏黃的光。
這注定是個無法入睡的夜。我就這麽隔著窗戶玻璃,怔怔盯著火葬場,剛才的一切太過突然,我甚至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那畫麵像是電影,又不太像。
電似乎不會來了,可剛才的事情過後,也沒了其他讓人恐懼的事情再發生。
“嘀嘀。”
突然,一道喇叭聲從不遠處的公路上傳了過來,與此同時,一根車頭燈光柱照射到了值班室外的大紅鐵門上。
這麽晚開車過來,隻有一個可能,送屍體。
我翻出了那不太靈光的手電,直接走到大門口,這時候已經能看到車了,是那種灰白色的麵包車,兩個車頭燈似乎還壞了一個,搖搖晃晃地,從遠處不緊不慢地開了過來。
終於見到了人,我的心裏不禁有些安心。麵包車正如我所想,是過來送屍體的。車停下的同時,一個穿著灰白色衝鋒衣的男人跳了下來,我打開了電動柵欄,想讓他們直接開進去。可那人下車後,竟是向我招了招手。
我愣了一下,按理來說搬運屍體的事不歸我們管。見我沒動,那人又招了招手,還頗有些不耐煩地叫到快點兒。
我心裏有些不爽,可也沒有發作,畢竟第一天上班,以後會跟這些人做很多接觸,關係打好一點,總是沒錯的。想到這裏,我趕忙將手電放好,緩步行了過去,這時,我才發現他就一個人。
“原來是這樣。”我暗自嘀咕,心裏對這人的印象改觀不少,可他剛才的語氣,還是令我很不爽。
拉開麵包車的大門,一副蓋著白布的擔架出現在我眼前,那男人使了個眼色,我自覺上了車,跟他頗有些費力地才將擔架給抬到門外。讓我感到不解的是,這擔架居然是濕的,還滴著水。
“不知道大哥怎麽稱呼,有手電麽,我手電會短路,我怕一會兒過去突然滅了不方便,今晚這邊停電。”
我話一說完,那男人看了我一眼,示意將擔架放下,這個時候,他才操著一口地道的四川話跟我說:“沒名沒諱哩,家裏排行老五,你隨便叫,這個踏踏我熟的很,一哈就麻煩你跟我抬進去哈,沒得電筒也沒得事。”說著,還從兜裏拿出了煙,想給我一根。
“五哥。我不抽煙。”我擺了擺手,才見他把煙盒又裝回了衣服口袋裏。
“以前好像沒見過你,新來的蠻。”
我點了點頭。
隻見他深深吸了一口煙,頗有些享受地吐了一個煙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他很快抽完了整根煙,不過他滅煙頭的方式卻令我感到有些奇怪,甚至是不理解,隻見他將煙屁股握在手裏,直接用大拇指把火紅的煙頭摁滅。期間我還聞到了皮膚與煙頭接觸後所產生的一股淡淡烤肉香味。
“你滅煙頭的方式還真是奇怪。”
我毫不遮掩地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頗為無奈地擺了擺手。
“往事,不提也罷。走吧,死者為大,先給她送進去。有時間我們再好生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