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湯鍋
第五十章 湯鍋
看了眼時間，離天亮還有兩三個鍾頭。我的眼皮也開始忍不住打架，是時候睡一覺了。
迷迷糊糊地，我似乎看到了七爺，他的模樣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可眼裏卻似乎很是焦急，他看著我，大張著嘴，好像在對我說著什麽，可我耳邊卻靜悄悄地，什麽也沒聽到。隻從他模糊的口型依稀分辨出，好像是叫我快走。
我還看到了三叔，三叔端坐在高堂中央，臉上一副喜氣洋洋的表情，我黑著臉，他一直在說結了就好，結了就好。而在他旁邊，那個黑臉女人正笑嘻嘻地看著我，她的牙齒很白，而臉則漆黑一片，連麵容都看不清楚。
“全兒，還不謝謝你幹娘，你看看你幹娘給你找了多好一閨女。”
我低頭看著懷裏抱著的牌位，此時黑臉女人笑了起來，笑聲陰森可怖。可突然，她的聲音就如卡帶了一般，嘻嘻嘻嘻地笑了半天那個字也沒有完全讀出來。
“啪。”一聲輕響，黑臉女人的頭顱直接掉到了我懷裏，將我手裏的牌位直接砸落在地，我抱著三叔嘴裏那所謂幹娘的頭，一臉茫然不知所措。而那頭卻動了起來，之前一直嘻不出來的那個字也笑著讀了出來。我看著這張臉，竟在我手裏如腐爛一般開始生蛆長蟲。
隻是一刹，那張黑臉就完全消失在我手裏，取而代之的，則是另外一張陌生的臉，她的臉很白皙，也很脆弱，我甚至感受到一陣細微的風從我懷中吹過，可就是這陣風，卻直接吹落了她的臉皮。
頓時，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就印襯在我眼前。我抬頭，三叔還在笑，看著我笑。並且嘴就像連珠炮一樣不斷吐出這句話。
“怎麽樣，你幹娘給你找的閨女還滿意吧，吧吧吧吧吧。”三叔的嘴也跟卡帶一般，我低頭再次看了看那張臉，可我懷裏哪兒還有什麽臉。分明就是一個牌位。
“張氏，你究竟是誰。”
……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我是被一個身著黑西裝的男人叫醒的。
我揉了揉眼，周圍的一切也開始緩緩清晰。老王還在桌上趴著，而我們昨晚吃的火鍋，連影都不見了。包括老王帶來的那些調味料一類的東西。我心想一定是被他們給收了吧。
麵前這叫醒我的男人我沒見過，可從他胸前的工作牌來看，應該是火葬場的管理者之一。
他在打著電話，似乎是在說我和老王的事。
“昨晚誰當班。”他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說話的語氣沒有絲毫客氣。我望了望依舊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老王，指了指他。
老王也被叫醒了，還被罰了兩百塊的款。原因是當班期間飲酒，疏離職守。
火葬場外停了很多警車。我有些納悶，怎麽大清早就有這麽多警察過來，難道是因為那四塊墓碑的事兒麽。
在這些人之間，我並沒有看到黎洛的影子，這讓我鬆了一口氣。昨天好像把她氣的不輕。
老王對自己被罰款的事兒表現出了極度不滿。更是立刻就表現了出來。他不斷去拉那個穿著西裝的人的手，嘴裏也一直說著下次不會再犯。
直到我聽到老王說不就吃了一頓火鍋嗎，有什麽大不了的時。那西裝男才猛然回頭，我看他手上拳頭都握住了，可那一拳卻始終沒有打到老王身上。
“有什麽大不了，你真得好好兒看看。”說著，就直接拉著老王朝殮屍房走去。
我心底有一絲不好的預感，根本沒想什麽，眼看老王他們走了過去。我也跟著跑了上去。
老王幾乎是被那西裝男拖著進殮屍房的。
殮屍房的門口也有警察守著，直覺告訴我一定是出事兒了，不然不會有這麽多警察裏裏外外的守著。
殮屍房打開了。我跟在西裝男的身後，一腳踏了進去。
“臥槽。”
幾乎是在我踏進殮屍房的瞬間，我就顯些忍不住吐了出來。老王顯然沒有我這麽好的定力，掙脫西裝男的手就直接跑到門外哇哇吐了起來。
我沒有出去，反而凝神望向了殮屍房的角落。那裏有一個被反轉的大櫃子，櫃子上麵，放著我們昨晚吃剩的火鍋，而火鍋旁邊，還有一片血肉模糊的大腿肉。
這塊肉幾乎不用人提醒，隻要看到的第一眼，就能看出它屬於一個人類。
從我這裏可以輕易看到這塊大腿肉，那似乎是個女孩子的，而且這女孩子身材很好，大腿根部上還粘連著一塊肚皮。
我胃裏翻湧的厲害，角落裏到處都是噴濺的血跡。而那現在還在沸騰的火鍋裏，一隻手掌在沸騰的湯汁裏若隱若現。
難怪會有這麽多警察，原來是發生了殺人案。
我和老王被重新遣回了值班室，老王一直沒有說話，而我也聰明地什麽都沒說。反正不關我們的事，殮屍房發生了殺人烹屍案，我們就算有責任，也大不到哪裏去，頂多就是把我們帶回警局慰問一番罷了。
很快，黎洛和厲天行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眼前。厲天行看到了我，竟還朝我揮了揮手。
我尷尬地笑了笑，卻是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原本還以為到了火葬場可以躲他們一段時間，可這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就又跟他們見麵了，還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
厲天行似乎跟黎洛吩咐了什麽，很快，黎洛就帶著法醫去了案發現場，而厲天行則回過頭又對我笑了笑，這才踏著步子走進了值班室。
我依舊不知道說點兒什麽，畢竟上次我是不告而別，還是以一個帶罪的身份。我原以為厲天行會跟我說很多話，問我很多問題。比如我為什麽會逃走，為什麽會來火葬場，我甚至想好了自己應該怎麽應付他的說辭。
可他卻什麽也沒說，進屋的時候，順手在兜裏一摸，隨即將一張卡片一樣的東西扔向了我。
我很輕鬆地接住了它。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張卡片一樣的東西居然是我的身份證。
厲天行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我那些騙鬼的說辭自然也就沒了功效。他最近似乎憔悴不少，我看他滿臉的疲憊，恐怕也是很多天沒睡過安穩覺了。
“你。”最終還是我打破這尷尬的局麵。“好像很多天沒睡覺了哈。”
我覺得我這句說的就是屁話。
厲天行笑了笑，不置可否。接下來場麵一度陷入尷尬。沒辦法，厲天行也隻好問了我一些簡單的問題，比如昨晚幾點我們在幹嘛，有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什麽的。
我都一一搖了頭。
可突然，我就想到了那個偷偷磨墓碑的大頭怪影，正在我考慮要不要跟厲天行說的時候，黎洛回來了。
黎洛隻是隨意瞟了我一眼，就把目光轉移到了厲天行的臉上。黎洛的麵色看起來並不是很好。可猛然間，我竟然發現黎洛臉上似乎多了一個胎記一般的黑影，那是一個大頭怪影，就出現在黎洛的左臉處。
厲天行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可他隻是問了一句昨晚是不是沒睡好之類的屁話，就停止了追問。
我的心不平靜了。看來殮屍房的事的確跟昨晚我見的大頭黑影有關聯。我盯著黎洛臉上的黑影，關切地問她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就在我話音出口的刹那，黎洛就睜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似乎在為我的突然熱情感到驚奇。
我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正準備告訴他們昨晚大頭黑影的事兒，一道輕微的聲音卻突然出現在我耳邊。
我低頭，關亡婆的小鬼正呆呆地看著我。
關亡婆，剛才的聲音居然是關亡婆的。這小鬼居然還有傳音的功能。
關亡婆的聲音裏隻有一句話，什麽也別說，先到我這裏來一趟。
看來關亡婆已經知道了這裏的事兒。是通過這個小鬼麽，我低頭看了看那滿臉漆黑可怖的小鬼。不知我昨晚睡覺的時候，他是不是一直在我身邊。
似乎對我的關心莫名其妙沒了下文感到不爽，黎洛輕哼一聲過後，就直接離開了。厲天行攤了攤手，表示很是無奈。
我笑了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厲天行這樣。從第一次見麵他就表現出一副高冷警探的模樣。已至於他現在在我眼裏，似乎還是那個不苟言笑的厲隊。
半小時後，厲天行也走了。
我收起臉上的笑容，麵色重新回歸平常。黎洛臉上的黑印到底是什麽，會不會對她造成什麽傷害，這些東西我一概不知。不過關亡婆讓我別說，應該有她的意思。
我很後悔昨晚睡著了，如果我沒睡著，說不準還能看到昨晚發生的那些事。從值班室將我和老王吃剩的火鍋端到殮屍房，然後拿出不知道在哪兒殺的人，吃起了小腿燙火鍋。這簡直就是個變態。
我當然能夠看出來，殮屍房那櫃子上的人腿，根本就不是殮屍房內的屍體，包括那些噴濺的血跡，也隻有一個大活人的血才會噴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