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解降
第一百八十一章解降
那是一種很是微妙的感覺,就像是有一根透明的絲線,將我和它相連,無論我在哪裏身在何地,隻要我需要它,它就會立刻出現在我身邊。
說起來很不可思議,可經曆到現在,對這些情況我卻是開始產生免疫了。
厲天行坐在病房內的一張床沿上,看著盤坐端坐在地上的兩個家夥,眼裏露著奇異。
我隨便看了幾眼,發現兩人身上的皮膚大致回歸到了正常人的樣子,隻是那些血管還是會時不時蠕動幾下,我心裏輕出了一口氣,血管的蠕動是因為血管裏尚有屍氣作祟,我看時機已經成熟,也就不再拖遝。關上門後,就盤腿坐在了兩人身前。
厲天行看著我,眼神說不出的怪異,我望了他一眼,發現我的眼神後,他居然有些尷尬地回頭。
我有些哭笑不得,厲天行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
我知道他想跟我說什麽,不過他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開口。
他沒開口,我也沒問,拿過一旁黎洛準備好的處子陰血,我順便從身後拿過了一個土罐,這罐子有些像是農村裏醃菜用的那種,不過卻更小,是我讓厲天行去舊貨市場淘的。
調製解降水,用這種手工做的陶罐最好,陶罐不易破裂,而且耐高溫。
說起來,這解降水的調製方法,倒是有些像是下降人配置降頭了,不過一個是為了殺人,而一個卻是為了救人罷了。
將處子陰血倒入陶罐三分之一的位置,隨後放入一撮金粉,將厲天行找到的一幹配料藥材都放進去以後,我這才蓋上陶罐的蓋子,隨後將童子尿取出,沿著陶罐蓋子邊緣倒下去。
“你這做法倒是有些像醃酸菜了。”
不知道是因為無聊還是什麽,厲天行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話。
我再次哭笑不得,用童子尿封頂,那是因為童子尿中陽氣最為旺盛,這樣壇子裏的陰氣才不至於流失。
而我在罐中加入的包括朱砂在內的另外幾種極陽之物,卻正好跟處子陰血相克,此消彼長之下,罐子肯定會震動不斷,甚者還會炸裂。
不過這罐子炸裂是不可能的,畢竟這是我和厲天行好不容易才淘來的。
“你現在真是越來越讓人猜不透了。”
厲天行看著我,嗓音卻是脫口而出,不過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笑意不斷,想來心情應該不錯。
我咧嘴笑了笑。
“人這東西很難說清楚,我也沒想到半年前我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可現在卻能幫上你們的忙了。而且,還得到了常人都無法得到的東西。”
我說的自然是老八。
此時的老八又恢複了貓咪大小,現在正整隻熊躺在床上呼呼睡著大覺,似乎從上午回來過後,他就一直睡到了現在。
平時也沒見他怎麽睡覺,卻是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睡這麽久。
“是啊,命運這東西,的確很難說。昨天我還在為他們的性命幹著急,而現在卻可以雲淡風輕地坐在這裏跟你聊天。關於明天這種事情,誰又說的清呢。”
厲天行麵容略微苦澀,“我記得最開始死人,是在幾個月前了,這市裏的醫院都快被我跑遍了,可誰都拿他們束手無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痛苦死去,大狗在死之前的兩個晚上,更是抓著我衣領讓我幫他痛快離去,可我卻沒能下這個手,眼睜睜看著他化成一攤膿水。”
“我恨呐,恨自己沒本事,救不了他們,上麵也打電話來說要撤我的職,要不是的確沒人願意來這破地方,估計我現在也就真成一遊民了。”
厲天行深吸一口氣,臉上說不出的苦澀。
我大概能理解他那種無助的心情,也難怪他在聽到我說可以救他們的時候,他會突然暈過去,恐怕這半年來,他所等的,就是一個人說出這樣的話。
我沉默。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厲天行,或者說應該怎樣說一些比較漂亮的話來讓他重拾信心。我覺得我應該說點兒什麽。
可我這人有些嘴拙,憋了半天,也就隻憋出一句,“都會過去的。”
然後各自沉默。
就這麽沉默了近半個小時,幾道噗通聲,才將我的思緒給拉回了現實。
我低頭,卻見身前的陶罐突然像是沸騰一般,那用來密封住壇口的童子尿,這會兒更是噗通沸騰的開水一般,“噗通噗通”響著,一股青灰色的煙霧順著罐頂的蓋子嫋嫋升起,我心頭一緊,看來已經差不多了。
我讓厲天行拿出幾個碗,隨後將童子尿小心翼翼地舀到了裏麵,隨後我就揭開了蓋子。
頓時青灰色煙霧瞬間從小小的罐子口冒了出來,與此同時,一股濃鬱到讓人幾欲作嘔的氣味兒,從罐子裏鋪天蓋地的散出。
我雖說早有準備,可在這味道出現的同時,我還是猝不及防被惡心到了一把。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如果真要用字眼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臭。
惡臭,讓人無法忍受的臭。
這一點,從厲天行那憋成豬肝色的臉就可以看出來。
可就算是這樣,厲天行也沒坑一聲,小心翼翼地端著碗半蹲在我旁邊。
也不知道老八那鼻子是不是長來看的,這麽濃烈的味道硬是對他造不成一絲影響,他依舊睡他的,仿佛這味道就像不曾出現一般。
如果不是這東西要乘熱讓他們喝下去的話,我肯定已經用我最快的速度衝出門去了,這味道的確是太讓人難以忍受了。
我半傾罐口,將裏麵早已經化成烏黑色的液體給倒了出來,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那液體居然還冒著熱氣。
“這東西真能解他們的降頭麽。”
不僅是厲天行,就連我自己,也是這麽想的,不過一切步驟我都是按照鬼醫所留下的方法來弄的,無論是手法還是配方,都一模一樣。
“肯定可以的。”
我斬釘截鐵地回應了厲天行,他這才小心翼翼地將碗裏的東西,給喂到了其中一人的嘴裏。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碗口剛剛靠近他的嘴,他就像是突然聞到什麽極香的東西一般,居然直接一把搶過厲天行手裏的碗。也不管燙不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另外一個人也是如此。
厲天行呆愣在一旁,或許就連他,也沒想到結局會是這個樣子。
不過幾分鍾,碗就已經見了底。
“厲隊,你給我吃的是什麽東西,怎麽這麽好吃。”剛放下碗,那剛吃了一碗讓人幾欲作嘔的解降湯的家夥,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出聲詢問起來。
一聽到對方說話,厲天行眼前一亮,我看正是時候,忙把一旁的童子尿端到了他嘴裏。
“把這個也喝了。”
不出意外,他依舊是風輕雲淡地喝完了半碗童子尿,這才“吧唧”了一下嘴,甚至還舔了舔嘴唇。
我吞了一口唾沫,鬼醫內丹裏記載一些中了降頭的人會暫時分不清味覺和觸覺,我還以為是假的,可現在看來,倒是千真萬確。
另外一人也都喝完了解降湯,隨後也喝了童子尿。
我心裏略微有些急,因為我發現他們現在的氣色是越來越好,哪兒還有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樣。
可他們這樣,我心裏反而沒底了,因為他們是需要嘔吐的,將肚子裏,包括被解降湯給逼出來的那些髒東西,都需要吐出來才行,不然如果就這樣沉積在體內,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或許是我的擔心有了回答,隻一瞬,我就發現他們其中一人臉瞬間就綠了,與此同時,他身上的青筋更是突然爆起,這一瞬,他整個人給我的感覺就是血管要爆開一樣。
我眼疾手快,心裏默念,隨即咬破中指,看準他們頭頂我之前用金粉所畫的那個金色圓點,一掌拍了下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也嚇得厲天行噌的一聲站了起來,不過隨後他就再次坐下,因為他發現在我這一掌下去之後,那家夥整個人就痛苦地蜷縮到了地上。
接下來就似乎是有預謀的一般,他的身子開始痙攣,嘴巴大張,整個頭向後誇張地仰著,整個脖頸像是要被折斷一樣,肚子裏更是傳來一陣翻江倒海的聲響。
厲天行有些緊張地看著這一幕,我心裏卻開始放心,還拍了拍厲天行的肩膀,讓他別急。
就在我的手離開厲天行肩膀的一瞬,那大張著嘴的家夥喉嚨裏瞬間傳來一陣嗚嗚地嗚咽聲,與此同時,一股綠色的液體,直接從他的嘴裏噴了出來。
那當真是噴了出來,就像是積蓄已久的火山突然噴發了一般,而且噴的不是一星半點兒,整整過了十多秒,綠汁才停止噴吐。
而躺地上那家夥也是到了這會兒,才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隨後頭一歪,沉沉暈了過去。
緊接著出現剛才那種情況的,是另外一人。
我心裏的大石徹底落了地。這一步過後,他們的降頭才算是真的解了。
厲天行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