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雪人
接下來的路比較長,但好歹沒有遇到什麽意外,當當天下午左右,我看到了熱哈曼所說的懸崖。
那是一個僅有兩米寬的窄道,兩旁是高聳的冰壁,蔚藍色的冰壁在夕陽下,反射出奪目的光輝,有些棱角處,還顯現出七色的彩虹。
還未靠近冰崖,就已經有一樣東西吸引了我,那是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雪山裏的東西。
一截很長的鐵鑿,三分之二都打進了冰崖前的堅冰層裏麵,裸露了三分之一在外麵,頂端還有一個鐵帽。
熱哈曼見了,解釋說,這截東西應該是悶油瓶打進去的,冰壁光滑,繩索沒有可以捆綁的受力點,所以便人為的打一根鑿子進去,將繩索栓在上麵,作為受力的保險繩。
他說,他當時離開時,悶油瓶就是蹲在這個位置,在跟現在差不多的時間,整理著繩索。
我想象著那副場景,忍不住眯了眯眼。
悶油瓶實在是一個勇者,雖然我這些年膽子大了不少,但如果真讓我一個人進入雪山深處,我恐怕根本無法做到,沒有進入過雪山的人,是無法體會那種孤寂感的。
但是張起靈做到了,一個人,一隻裝備包,一把刀,走入了雪山整整半個月。
這不是人,這他媽的是神,而是是神經病的神!
按照原定的計劃,我是讓熱哈曼將我送到這裏,畢竟他不願意去,於是我停下來,示意他可以走人,放下裝備包,開始檢查那根鐵鑿。
鑿子很牢固,被冰凍的很結實,不需要我再打一根,直接將繩子套上去就可以了。接著,我拿出手套、繩索、冰刀等一係列裝備,但做到一半時,我發現熱哈曼還沒有走。
他站在懸崖邊上,一動不動盯著我手裏的動作,我忍不住道:“難道你準備在這裏休息?”確實,現在已經夕陽西下,如同他現在上路往回走,走到玉脈的位置,起碼已經是晚上十點鍾左右了,這在雪山裏,確實比較危險,他如果準備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走,那倒也無可厚非。
我問完,熱哈曼神情有些遲疑,他道:“我想,我應該跟你一起去。”在雪山裏,多個人就多份照應,即便不說互相幫忙,至少對於心理上來說,也可以驅散那種可怕的孤獨感。
我確實很希望能有人陪我走,但熱哈曼,我記得他是很忌諱前麵的路程的,因此,他說出這句話,我覺得有些意外。
想了想,我明白過來,他是怕我出了什麽事,玉脈的生意泡湯,於是道:“我會很安全的回來,既然你不想去,不用勉強。”帶這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人,反而容易壞事。
熱哈曼還在遲疑,我覺得,他跟我一樣,是個挺糾結的人。
待我將各種裝備都整理出來,扣上繩子,帶好手套,背上裝備包時,熱哈曼終於下定了決心,道:“不行,我還是要跟您一起進去。”
我忍不住失笑,道:“那還等什麽,走吧。”要是平時,我可能不會帶一個陌生人,但按照我的預料,這次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的危機,況且熱哈曼畢竟是在雪山腳下長大,總會比我多一些關於雪山的知識。
這種繩子是一整條折成兩段使用的,不需要綁在固定物上,隻需用鐵扣套上去,便可以達到穩固的目的,下去之後,拽著其中一根繩子抽,便能將整條繩子都收回來,是近年來登山人士的熱賣品,算是一項新設計,比以往我們用一根繩子就必須丟一根,已經顯得很方便了。
這個懸崖我並不清楚有多高,因為懸崖下不遠的地方,就是一片騰起的雪霧,將下方的環境完全遮掩了,肉眼看去,下方十米左右的地方,就開始雲煙霧繞。
這條繩子總長是四十米,折疊後的可用長度是二十米左右,但由於我們到時候還要沿著這麵懸崖返回,因此我並沒有折疊繩子,而是直接用單繩,使得長度達到了四十米。
四十米已經是一個很高的高度,我估計應該差不多夠用,便握著繩索,捏著冰刀當下往下,熱哈曼沒有什麽經驗,在我的上方,動作僵硬而遲緩,我鼓勵他放鬆,別緊張,熱哈曼苦笑:“人老了,還要你們年輕人來安慰。”
對這句話我很有意見。
古人說三十而立,我也不過而立之年,正值鼎盛,至於熱哈曼,大約也就比我年長幾歲,他這個說法,實在很占我便宜,我便道:“沒事,一回生、二回熟,多爬幾次就習慣了。”
熱哈曼嗆了一下,道:“那可得要了我的老命。”
我看的出來他確實很緊張,便沒有再刻意為難他,很快,我們穿過了雪霧層,懸崖下方的景象也展現在眼前。令我意外的是,下方是一條冰河。
確切的說,是一條冰道,由於被凍的很結實,乍一看,就像是一條冬天結了冰的河道,東西走勢,河道的另一邊是冰川地帶,高低不平,參差突兀,人根本沒有辦法通過。
繩索比我預期的還剩了五米左右,也就是說,這懸崖的高度,大約在三十五米,下方的這條冰河,西邊緊挨著冰川地帶,無法前進,剩下的就隻有向東走,這大大的方便了我對悶油瓶行蹤的了解,因為這樣的環境下,悶油瓶當初也隻能像東走。
我們開始沿著堅硬的冰河往前,熱哈曼問我,一路上需要注意什麽,我想了想,道:“人,隻要跟人有關的東西,就是我們需要留意的。”
“人?”熱哈曼愣了愣,突然指著我的後麵,道:“那個算不算?”我的後方,就是冰河旁邊的冰川地帶,順著熱哈曼手指的地方一看,我頓時愣住了……
在那個地方,有一個穿了衣服的雪人。
這個雪人不知道堆了多久,但由於雪山裏特有的寒冷天氣,雪人不但沒有化,然而有種堅冰話的趨勢,在夕陽下反射著光芒,它處於冰川的下方,這裏地貌廣大,一不留神,真的很難發現,如果不是熱哈曼,我肯定會忽略過去。
盯著那個雪人,我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算不上歪打正著?
究竟是誰這麽牛逼,居然在這裏堆了個雪人?
由於距離的關係,我隻能看清雪人穿了衣服,但具體是什麽款式,卻難以看清。從衣服上,往往可以判斷出很多信息,雖然我覺得這個雪人絕對不可能是悶油瓶堆出來的,但還是決定帶著熱哈曼過去看一下。
事實證明,我這個決定是很正確的,當我們靠近這個雪人時,我震驚了,確切的說,我直接跳起來了!
這、這件衣服……靠,這不是悶油瓶的嗎?
熱哈曼顯然不明白我為什麽這麽震驚,一臉你怎麽了的表情看著我。
我此時壓根沒工夫搭理他,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悶油瓶堆雪人……悶油瓶在這個地方,在昆侖山脈裏,堆了一個雪人?
他難道是爬山崖的時候,不小心手滑,一下子摔下來,摔壞了腦子?
而且最令人不能理解的是,他還給雪人穿衣服?
好吧,即便悶油瓶這個活了至少一百年的老怪物,在走到這個地方時,突然童心未泯,覺得堆一個雪人,那麽堆就堆吧,沒有人會說什麽,但問題是,他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雪人穿了。
根據熱哈曼的描述,悶油瓶當初穿的本來就不多,他還把衣服脫下來,難道是覺得這地方太熱?
我的大腦一時有些當機。
雪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與雪人本身凍結在一起,即便寒風凜冽,也沒有被吹走的趨勢,那是一件藍色的衝鋒衣,衣服上有很多口袋,當我目光移向那些口袋時,我突然發現口袋是鼓鼓的。
裏麵有東西?
我心中一動,摸了上去,硬硬的,由於被冰雪凍住,手根本沒辦法打開口袋,我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快要完全落山,於是我吩咐熱哈曼紮營,而我則開始去脫那件雪人的衣服。
事實上,我並沒有用脫的,而是用一柄小鑿子鑿開表層的淺冰,潛意識裏,我覺得這是悶油瓶留下的東西,不管是出於何種用意,在沒有弄明白的情況下,我不應該私自動他。用胖子的話來說,我就是悶油瓶的狗腿。
很快,那個鼓脹的口袋被我從冰雪下清理出來,我掏出了口袋裏的東西。
怎麽說,那是一個比較奇怪的碎片,像是某個銀器的一個碎塊,表麵有一些文字,但由於是殘片,因此文字也是破碎的,再加上看字形,有些像藏族文字,因此我無法辨認出來。
這個碎片,讓我想起了雪山下小賣部的老板,他曾說過,悶油瓶曾在手裏把玩過一塊銀箔,而這塊銀箔,在悶油瓶最初進山時,顯然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說,這些東西,都是他在雪山深處某一個地方得到的。
緊接著,我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因為這個銀塊的出現,我覺得我之前是想錯了。
我以為,悶油瓶是在前進的過程中堆了這個雪人,而現在很明顯的,他是在回程的途中堆了這個雪人,並且將衣服脫下來,將這個碎塊放在裏麵。
這究竟有什麽寓意?
悶油瓶是絕不可能童心未泯的,他已經是個扮正太的老怪物了,這個雪人堆在這裏,一定是有某種意味,它的地點、它的寓意、它想表達的東西……
我皺著眉頭,和用冰球作眼睛的雪人大眼瞪小眼大,但瞪到最後,我隻有一個想法:真想一腳踢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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