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嘴角的笑容漸漸褪去
直到此刻感覺到有些累,幾日來在京都忙著年關巡查和考核的事忙得天昏地暗,來她這裏本是要安心休憩的,怎麽……霍斯然微微蹙眉,想起剛剛她為雲裳的事情激動的樣子,忍不住,指腹輕輕擦過她嘴角的醬汁:“需要我給你什麽承諾嗎?”
懷裏的人一頓,接著笑起來,搖搖頭。
她一向都認為男人有心就什麽都有了,她從來不想靠承諾來栓住人。
霍斯然卻輕輕磨蹭著她的臉,冷眉微蹙:“可我卻不想有人,第二次進你的房間……”
林亦彤凝視著他蹙起的眉,嘴角的笑容漸漸褪去:“……你知道不會了。今天你已經跟他說得足夠清楚。”
顧景笙,從來都不是那種不懂事的人。
霍斯然頓了頓,蹙眉更深想了想才說:“今天我……是有點被逼急了才會那麽說,不過也是遲早的事。離開這裏之前,我會親自去找景笙,跟他談一談。”
懷裏的人許久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氣氛詭異,霍斯然下巴抵在她軟軟的發絲上,說:“你想不想知道我跟雲裳是怎麽回事?”
林亦彤像是被噎住了,手指發僵,許久才道:“你說。”
“六年前我在國外特訓,雲裳剛好在國外讀書,認識純屬意外。當時雲青海在單位部隊還有些關係勢力,她住在特訓紮營附近,才會慢慢變得相熟。後來有些意外發生的時候,她剛好在身邊。”
攬著她的腰的手指輕輕扣著,“有一些……可能要陪她一輩子的傷……”
“她替我……挨下了。”
誰的人生裏,都有一些不可替代。
後來那些不可替代,都變成了人生裏的,不可更改。
快要午夜的時候,醫院急診科走廊裏慢慢走出一個身影,落拓單薄,捂著胳膊。
值班的護士嚇了一跳。
“哎你怎麽出來了?你……你是今天刀傷發炎的那個吧?”護士蹙眉更緊,想上前攙住他,“你怎麽能亂動亂跑呢?快點回去你胳膊還想不想要了!”
顧景笙淡淡看了她一眼,慢慢露出一抹蒼白的淺笑,接著慢慢散去,被一絲蒼涼與悲傷替代。
他不太想說話。
可這一天,總是會有各式各樣的人在他耳邊聒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還會有。
護士還在耳邊急躁地說著什麽,顧景笙勾起滣角輕聲打斷:“我出來是想告訴你,我隔壁病房的那個病人,好像剛剛休克了……”
什麽?護士瞪大了眼睛。
接著一陣手忙腳亂的瘋跑,顧景笙耳邊終於清淨了。
臨縣真冷,夜半霜降,凍人入骨。
一抹頎長的影子走出去,在近乎荒蕪的馬路上攔了將近二十分鍾的車,黑夜掩蓋了他不太能活動的左臂,他坐上一輛深夜的出租車,在近一個小時的車程裏,殷紅粘稠的鮮血,滴了整整一路。
第N次電話打出去,依舊不通。
霍斯然在茶座裏喝了半上午的茶,不知為什麽聯係不上顧景笙,手指支著額角想了很久,終於隱隱猜測到了什麽。
到中午時,林亦彤下班,也朝茶座的方向走來。
進包廂時明顯是心神不寧的,兩個人的眼神堪堪對上,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霍斯然牽過她的手在茶座包廂寬大的沙發裏坐下,將她置於身前,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藥味兒,開口問,“他出院了?”
林亦彤窩進他懷裏,隻覺得每當談起這種話題的時候總是不能毫無顧忌地與他親近,盡管他這一身黑色的大衣襯著清晨刮得不太幹淨還有點胡渣的下顎讓她看得有些依戀,她握了握他的掌,盡量讓自己不想那些。
“嗯。手續沒有辦,他留了一張卡自己離開的。”她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霍斯然垂眸看她,還沒說什麽就有服務員進來上菜。
“我下午走,這一忙可能會忙到過年,年前我肯定能找到機會去見他。”親了親她的發,他承諾。
林亦彤微怔,抬起頭:“為什麽……你做的這些事要告訴我?”
霍斯然凝視了她一眼,並不說話,隻是想,如果顧景笙真的在她心裏完全沒有分量,他倒才不用說這些。
但是不管怎麽樣,也不管因為什麽,他都是要去找顧景笙的。
因為,他們兄弟之間有太多的話,需要對彼此坦白。
而顧景笙不是不願去麵對,而是有很多事情,他還沒有弄清楚。
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林亦彤接到了電話。
手機上“顧景笙”三個字在靜靜地閃爍著,哪怕屆時評級會議正在進行,她還是將手機小心翼翼地握住放進口袋,跟護士長請了個假出來,外麵空氣冷凍如冰,隻有掌心裏的手機是滾燙的。
“景笙。”
她輕聲叫他,跟以前的稱呼一樣,隻是手有些抖。
顧景笙的聲音聽起來微微沙啞,卻淡然平靜:“彤彤,你還記得曾經你丟過一張心匈外科的工作牌嗎?我後來拿給你的那張,你還記得,是丟在哪裏的嗎?”
那麽久遠的事被提起,記憶也仿佛被呼嘯著生生扯回過去。
愧疚、心痛,讓她幾乎難受到窒息。
“是丟在他車上。”她回答,一字一句都是幹澀艱難的。
原來那一晚,他們真的是在一起的。
不是他的幻覺。
顧景笙沉默了好久,再開口時嗓音愈發虛弱:“還有那一次大哥在單位出事,趕過去救他的是你?”
那次他聽同事說現場有悱惻場麵,而遇到她時她正渾身是血,心神不寧。
“是我。”她閉上眼,將自己最醜陋的那一麵解剖給他看。
顧景笙開始呼吸不穩,慢慢地回憶,慢慢勾起淺笑來啞聲吐字:“那麽早……”
原來從那麽早,就有人已經在開始覬覦他最珍貴的東西。
“那時候他知道嗎?”顧景笙直起上身,問,“他知不知道我們在一起?”
“景笙……”
“他是我大哥,雖然沒有經常在一起,可卻還是能為彼此出生入死的,他怎麽能不知道,我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麽?”
他淡淡的問著,直刺人心。
這一次,他什麽都不想管了。
什麽恩怨糾葛,什麽功過相抵,哪怕過去他顧景笙有再大的顧忌,此刻他也不願去想,他腦子裏就隻有一個念頭,一個想法,一種怨,一種恨。
在這件事情上,是他霍斯然該死。
手機裏林亦彤的聲音還在響,顧景笙卻慢慢移開,掛斷,薄滣泛著蒼白,沉默了片刻。
片刻後,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