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人各有命
第336章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既來之則安之,不想特殊。”
醜丫把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就好像,隻要她求,陳家大小姐就一定會答應。
“哼!”芝姑姑沒好氣的白了醜丫一眼,從袖子裏扯出自己的手絹遞到醜丫麵前:“說大話之前先端盆水照照,你有沒有那個臉麵!不想被人踩死,就學著低眉順眼多學多做。想在這女人堆裏抖機靈?你還嫩了點!”
“我沒抖機靈,這絲絹就是大小姐贈我做麵紗的!不信你找大小姐問去!”醜丫大膽死撐,不想認慫。
芝姑姑笑了,冷冷的,帶著幾分諷刺:“大小姐贈你?知道什麽叫贈嗎?就憑你,恐怕連接賞的資格都沒有!”
“不管是賞還是贈,這絲絹就是大小姐讓我戴著的,我沒撒謊,不信你去問!”
“不用問!”芝姑姑看傻孩子似得看著醜丫,一字不差的將那天,大小姐為什麽給了她一方絲絹,又跟她們都說了什麽,講故事似得說了一遍。
“你怎麽會知道?”花花想也不想的問了一句。
“我怎麽知道?”芝姑姑抬手撫鬢,很是鄙視的掃了花花一眼:“我怎麽知道這些,與你們沒有關係!你們要記住的,就是安分做事,少給我惹麻煩。”
“呦,挺好的天兒,訓奴才呢?”芳姑姑悠閑而來,身後跟著的翠雨,雙手捧著個小盒子,帶了個麵具似得毫無表情。
“你怎麽來了?不用預備伺候?”芝姑姑朝翠雨翻了一眼,似笑非笑道:“也是,一廚房的人忙來忙去卻敗給兩個野丫頭,不來多看看瞧瞧的,怎麽能安心呢?你放心,這兩個丫頭被調到前頭來了,除非主子吩咐,否則絕不會再有半夜做吃食的‘意外’發生了。”
“意外!?”芳姑姑淡淡重複了一句,隨後朝身後翠雨晃了晃手絹:“這是上頭賞的。”
小盒子裏,裝的是幾顆金瓜子。
這是隻有陳家公子小姐才會賞出來的東西!
芝姑姑眉頭一閃,問道:“大小姐回來了?”
“主子們的來去,不是你我能打聽的。有賞便接吧,將這個送到你手裏,我也能回去交差了。”
芳姑姑的回答,引來芝姑姑的一聲冷哼。
“不知是哪位主子?賞給誰的?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也好登記入冊。”
“雅苑貴客,賞賜給做雞蛋餅疙瘩湯的奴才的。”
“嗬嗬……”芝姑姑從翠雨手上拿了盒子,隨便看看便遞到醜丫麵前:“野丫頭,這是主子賞賜你們的!若不是在我這裏,恐怕你們一輩子都見不著這麽金貴的東西。”
不就是幾顆金瓜子嗎?有什麽了不起?若這個貴重,那我隨便抽一張銀票拍在你腦門,是不是能砸死你!
醜丫煩透了芝姑姑那冷傲的樣子,接了小盒子的同時,心裏暗暗發誓:將來要走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讓她知道知道什麽叫深藏不露。
“你們兩個,領了賞賜便要謝恩,這就跟我走吧!”芳姑姑甩甩手絹。
“是。”醜丫淡淡答應,將小盒子塞在花花手裏,自己則抬手整理臉上的麵紗。
她鐵了心要戴著這個出去招搖!
她覺得:既然遠在大後廚的芝姑姑,能一眼看出這是大小姐的東西,那麽其他有頭臉些的奴才,一定也能認識。
“哎!這丫頭方才有句話說的真是好啊!‘人各有命。’……芳姐姐命就好!同樣都是伺候過大小姐的人,偏偏你就被牽掛惦念,甚至將你安排在雅苑做管事,獨享清淨愜意。而我們這些人呢?辛勤勞碌半點當初不比你少,如今全被拋在腦後,恐怕就是一跤跌死在主子腳邊,都沒人想得起來了!”
芳姑姑一直不帶表情的臉龐,鐵青帶冰:“你這話,是在諷刺主子薄情嗎?”
“你又要冤我的話,我也沒辦法,不過……我方才有那句話諷刺了主子?有那句話說了誰薄情?好像沒有吧?”
“芝兒,當初大小姐留居陳家莊,你我還有瑩兒,都是勤勤懇懇——大小姐眼明心亮,咱們的體貼她是知道的。若不是後來,出了那意外之事,使得我身子總是不好,大小姐也不會偏疼我一些……”
“嗬嗬,我不過隨口說說,你怎麽急了?還把當初的事都說在孩子們的麵前,怎麽,你這是怕天長日久,別人忘了你奮身救主?”芝姑姑冷言冷語譏笑連連,說著還扭頭拉住花花的手,閑聊似得說道:“當年啊,你的芳姑姑那才英勇呢!大小姐好好走在石子路上,竟就跌到半丈遠的花叢裏去了!還碰巧遇上一條花色蛇,眼看就要咬到她的手腕上……這時候啊,你的芳姑姑,大叫一聲,丟了手裏的糖葫蘆,直直的撲了上去。小蛇被嚇跑了,你芳姑姑也撞破了頭。厲害吧?”
花花低著頭,並不接話。
“從此啊。你芝姑姑就總是頭疼,特別是要值夜的時候,或者大小姐要騎人馬的時候!更有意思的呢,那天的意外,除了你這忠心護主的芳姑姑,誰也沒看見花叢裏有蛇,就‘差一點就被小蛇咬到’的大小姐,都當眾說了,她沒看見哪裏有蛇!”
“你說夠了嗎?”芳姑姑問。
冷臉,冷語,兩個曾經朝夕相處的姐妹,翻臉成仇,討厭對方,卻又像極了對方。
直到這時候,醜丫才漸漸發覺,人與人之間嬉笑怒罵的複雜。
芝姑姑與芳姑姑之間,有她們之間的陳年糾葛,而帶著信物前來投奔的花花,若不能在這兩者之間把握好親疏尺寸,很可能就要成為這兩位姑姑互相博弈的旗子。
醜丫不是愛揣測的人,隻是在家的時候,常聽花花娘將一些村中人與事拆開揉碎詳說分析。
她忽然有些後悔,後悔從前隻知躲懶,不曾多聽花花娘教誨。
“芳姑姑,您說要領我們去謝恩,是現在就去嗎?我們要不要換換衣裳?”醜丫仿似半點不曾聽懂芝姑姑那些拆台的閑話,扯衣袖,拽裙擺,像是怕身上髒汙不能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