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但滯留在城外的流民仍不少, 雖隻占原有數量的小半左右,但少說也有上千人。其中不少是在煽動下仍堅持認為朝廷將他們遣回原籍就是個騙局的, 一兩銀子和性命孰輕孰重, 他們自認還是分得清的。至於他們為何執著相信滯留在京城外就能活下來就不得而知了。
上千流民的集聚仍不是可以小覷的事,朝廷加大了京城守軍、禁衛軍以及北軍五營的守衛和巡邏, 趙能與陳昱一樣, 也早被調回了京城, 如今任騎都尉一職, 作為皇帝心腹,尤其是在當今文武大臣中少數幾個對當今皇後有謎之崇拜和敬仰的人之一,一直便被委以重任。早在大量流民向京城湧來引起朝廷重視後,玄溟便將京城及城外流民防衛由他全權指揮。
而趙能腦回路少幾個彎彎正直一點,卻是將這事真真做得有板有眼。人窮則思變, 尤其是成千上萬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過了今天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流民聚集在京城這等一等一的富貴繁華之地外緣時, 其中的男女老幼, 稍有些力氣折騰的,隨隨便便都能給你折騰點幺蛾子出來。
玄溟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趙能,朝中許多老油條的大臣本還等著看笑話, 欺趙能鎮不住,玄溟還是太年輕不會看人用人。
但趙能真還做得有板有眼的,雖然時有年紀輕一點的流民, 還有點力氣, 翻進城偷點吃的和財物之類, 但到現在還真沒出啥大簍子。當然,京城防衛能像鐵桶一般,與玄溟對如今京中軍力的絕對掌控也脫不了關係,而這個做到位了,任由那些心懷叵測沒有大局觀到處扇陰風點鬼火,不看點熱鬧不自在的人再蹦躂,也不會失了掌控。
轉眼到了七日後,張小丘登上靈台祈雨的日子。
這場祈雨的儀式基本由毛雞全盤指導,這也是它給張小丘提的條件並對玄溟的保證。張小丘滿心以為這是用願力祈雨必經的儀式,而玄溟得了毛雞的保證,知道這祈雨不會對他們兩人一雞有啥不好後,便也由得毛雞指揮了。
那幾日準備祈雨的儀式真是宮中最大的事,皇帝身邊的連公公和張小丘身邊的畢公公,宮中的兩大總管都交給了毛雞指揮。
隻是苦於毛雞說的話別人都聽不懂,毛雞也不敢輕易開啟人語模式,便把小弟朱悟抓進了宮當傳聲筒,順便有球球和寶兒兩個不嫌事大的小家夥在一旁湊熱鬧。
雖說宮人都不太服氣朱悟,認為他是拿雞毛當令箭。雖然毛雞是皇帝皇後小皇子身邊的紅人,自是高人一等,可他們心裏沒真把毛雞當真,就算覺得他有點不同尋常,但也不會想到這毛雞真能聽懂他們說話還會指揮啥的,都覺得這朱悟借毛雞之口指揮他們,心裏有點不服。奈何皇帝和皇後都首肯了這檔事呢,他們自然也隻得乖乖聽命於朱悟傳的話。
等到張小丘連續被毛雞折騰了三四日,他還真有些後悔了,心道這毛雞咋就這雞毛!
它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天子祭拜天地日月祖宗社稷的儀式,找來大祝令、大予樂令與他參謀,選了一曲以往祭禮它覺得最順耳的編鍾鼓樂,又弄了一套據說是大巫師祭祀時的祭舞,成天見地讓張小丘在那練。
張小丘實在無奈忍不住質疑道,“毛雞,你給我說實話,這用願力交換一場雨,那用得著這麽多繁文縟節?!當初在沙漠中我替玄溟哥哥擋了一箭時,壓根就不需要啥儀式啊!”
毛雞一張毛絨絨的圓臉壓根就看不出心虛,隻是黑漆漆的豆丁眼有些閃爍,“咳,咳,你知道你替玄溟擋那一箭沒啥準備,那你咋不說你兩三年都把玄溟忘了個幹淨呢!要是你還想忘掉你的玄溟哥哥,或者說不定連球球也忘了的話,那你就不用準備這些儀式啦!”
本來湊在一邊看熱鬧的球球和寶兒一直拍著小手歡快地叫道,
“爹爹真好看!”
“哥哥真好看!”
不料球球一聽到毛雞的話,立馬像顆小炮彈一樣衝進累癱坐在一邊榻上休息的張小丘懷裏,簡直像個小哭包一樣瞬間來了哭音在那傷心道,“球球不要爹爹忘了球球!爹爹不要忘了球球!”
張小丘真是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但又被小家夥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心疼,隻好抱住他肉乎乎軟乎乎的小身子哄道,“爹爹不會忘的,爹爹不會忘的,毛雞逗你玩呢。”
一旁的毛雞一臉得意地哼了一聲,繼續大剌剌地指揮張小丘該做啥做啥。
祈雨的時間選在黃昏日落之時,一天陽氣由盛轉弱,一天陰氣由弱轉盛,陰陽交接,氣溫、雲相正是易變之時。
從宮城到靈台的七裏地,沿街兩側都列陣站著身著鎧甲、手持長矛的威武甲兵,各個身形魁梧、身姿筆挺,遠遠望去,真不是一般威武。這些士兵另一手持著火把,黃昏之時還沒有點起來。
靈台占地廣闊,中間是三層圓形高台,四角有朱紅角樓,上立有士兵瞭望。高台往北有一條長長的階道,中間是能供一輛馬車通過的遇到,兩側是大概兩步之寬的輔道。
申時末、酉時初,從宮城三裏外的太社、太廟便響起了號角之聲,天子皇後儀仗從太社太廟出發。一路兩側每隔百步之遙便有拿著號角的士兵,號角之聲傳過去後頓時所有的號角都想起來,祈雨儀式被渾厚悠遠的號角開啟了,整個京城頓時陷入一種肅穆的氛圍之中。
不管是城內的街道兩側,還是城外靈台四周,除了早先等候的文武大臣,到處都擠滿了百姓和流民,人山人海。大多數都是湊熱鬧的,真相信這儀式能祈雨的實在是少數。不過裏麵也不乏張小丘的粉,覺得好不容易能見到小青衣的機會,自是不能錯過。
到了酉時末、戌時初,基本上一切便準備就緒,太陽也基本完全落下去。高台上的四頂火炬突然全部燃了起來,頓時像收到信號一般,從靈台往北而去,直到太社太廟的一條筆直寬闊的街道兩側,陸續有序地亮起了火把。
整個京城頓時像點亮了一條長長的火龍,蔚為大觀。
靈台之上的編鍾鼓樂頓時響起,那聲音渾厚蒼涼,近處聽也不覺多嘹亮刺耳,遠處聽也不覺模糊隱微,頓時整個京城都陷入了一種氛圍裏。
這天張小丘身著紅白兩色祭祀鳳服,寬袍長袖,頭戴玉鳳冠冕,玄溟身著玄黑祭祀龍服,一身天子威儀。
按照毛雞的安排,玄溟在高台的西南角與張小丘撫琴,琴聲與一片編鍾鼓樂相應,不知毛雞作了啥法,那聲音竟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