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古代奪位反派 (七)
年宴一過，前來太傅府上拜訪的人絡繹不絕，話裏話外都有拉攏討好的意思。表麵看著風光無限，但是楚晴暖知道，天子對她根本沒有意思。然而這話她又不敢親自和太傅和嫡母說，她是太傅前任嫡妻生的女兒，雖然也頂著嫡女的名頭，但這內裏，卻過得是爹不疼娘不愛的日子。如果把天子對她無意這話挑明了，那估摸著今後的日子會更加難熬。
一想到那晚寧書堯近乎挑釁的神情，楚晴暖就恨恨咬了咬唇，有些厭惡且妒忌地想道：好好的男人不做非去做兔爺，惡不惡心。
而這位被楚晴暖稱為兔爺的人，此時正穿著尋常的服飾，和賀清熙走在街上，玩起了微服私訪。
小皇帝自記事起，就沒有出過宮，唯一一次出宮，還是為了迎接賀清熙，但那時街道兩邊都被侍衛把攔著，根本什麽也看不到。所以，像這樣自由的出宮，還是頭一次。
逛累了，賀清熙便帶著寧書堯去了最近的酒樓——百味樓。
說起這百味樓，也是大有淵源。
它背後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楚晴暖。
憑借係統提供的絕妙食譜，她以男裝身份創建了這個百味樓。獨此一家的美味，讓它一躍成為京中酒樓之最。短短五年，已經開了數家分店，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原本的世界中，賀清熙能夠造反成功，楚晴暖這家吸金的酒樓可謂功不可沒。
賀清熙帶人進的是臨淵樓，從窗戶望出去，隆冬雪景一覽無餘。屋子裏生了爐子，並不嚴寒。菜很快上來了，確實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小皇帝吃的開心，見桌上還有盤醉蝦，香氣四溢，頓時勾起了饞蟲。可他又嫌麻煩，於是對賀清熙道：“朕要吃蝦，你剝給朕。”
賀清熙慢條斯理地將蝦剝了，缺偏不給對方，反而單手支著腦袋，笑問：“陛下忘了出宮前臣跟您說過什麽了嗎？這稱呼上是否要改動一下？”
被他這麽一提，寧書堯頓時想到出宮前賀清熙囑咐自己的事了。
說什麽宮外人多眼雜，陛下千金之軀，最好還是隱藏身份，小心為妙。
然後，小皇帝被重新設定了身份——
賀清熙的弟弟。
思及此，小皇帝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不情不願地小聲喊了句：“哥哥。”
軟軟糯糯的嗓音，再加上少年此時羞紅的臉頰，賀清熙瞬間滿意了。不再為難人，將蝦喂到對麵嘴裏。並且暗搓搓算計著，什麽時候在進行某個不可描述的事件時，小皇帝也能這麽喊他。
果然，不管倒了什麽年代，角色扮演都是誰都無法拒絕的大殺器。
酒足飯飽後，賀清熙又叫了些小點心，寧書堯正吃的開心時，窗外卻傳來了騷動聲——
“死……死人啦！”
“河裏有屍體啊！！”
“造孽啊這哪個缺心眼的大過年的殺人呐！”
……
賀清熙瞬間皺起了眉，他站起身將窗戶關上，接著說道：“我出去看看。”
寧書堯也不吃了，他淨了淨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賀清熙看了他一會，最終點了點頭，他握著寧書堯的手，走了出去。
那具屍體已經被人從河裏打撈出來了，是具男屍。因為泡了許久的緣故，身體已經浮腫了起來。並且，那屍體臉上完全被利器劃花，根本無從辨認。
更慘不忍睹的是，屍體身上有很多青紫斑駁的痕跡，衣衫更是被撕得破爛一般堪堪遮掩住身體。
不用猜，都知道這位男子生前遭受了什麽待遇。
圍觀的人群看清了，紛紛散開，原本的同情變成了惡意的揣測：
“嘖嘖嘖，居然是個兔爺，你看看，被弄成這個樣子，一看就不是個好的。”
“要我說這種變態就該死了算了，好好的女人不喜歡，喜歡什麽男人。”
“哎喲大過年的瞧見這些，真是晦氣！”
……
周圍人的話語越來越不堪入耳，賀清熙握著寧書堯的手慢慢收緊，眼睛有些發紅，顯然已經處於暴怒的邊緣。
寧書堯伸出另一隻手，覆在賀清熙的手背上，輕輕道：“我想回去了。”
手上交疊的暖意，驀然讓賀清熙回過神來，低下頭，看見寧書堯淺笑著的麵容，他長長呼出一口氣，道：“好，我們回去。”
一路無言。
回到宮裏還未休息片刻，便有宮女來傳話，請小皇帝去太後宮裏一趟。
寧書堯跟著宮女來到太後寢宮時，容氏正在修剪一盆盆栽。
“兒臣給母後請安。”寧書堯規規矩矩地道。
容氏手裏的動作一頓，沉默許久後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了。她放下剪刀，卻不看寧書堯，聲音裏聽不出來喜怒，問道：“玨兒喜歡那個楚家小姐嗎？”
“不喜歡。”
“那玨兒可有意中人？”太後終於轉過身，一雙眼眸緊緊盯著寧書堯，嘴唇微抿著，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麽。
寧書堯微微歎了口氣，容氏這是知道自己和賀清熙的關係了。他忽然跪了下來，說道：“兒臣不孝，兒臣喜歡賀清熙。”
寧書堯身為天子，理應不用再下跪的。可今天，他卻跪在了容氏麵前。
“你！”見心愛的兒子如此坦然地就承認了一切，容氏忽然生出了一陣無力感。但凡有片刻猶豫，她都有信心讓這個孩子回心轉意。可他竟然沒有半分猶豫！
看著麵前跪著的兒子，容氏頓時覺得心痛難耐。
這是她第一個孩子，自小就看著長大。天資伶俐，儀容出眾，也很是乖巧。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乖巧的兒子，在今天跪在她麵前，跟她說自己喜歡男人，喜歡的對象還偏偏是賀清熙！
容氏扶著椅子坐了下來，啞著嗓子問道：“你可知道賀清熙的真實身份？”
寧書堯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道：“兒臣知道。”
“知道你還！”容氏簡直要被氣哭了，她的手撫著自己的肚子，眼淚在眼眶裏急得隻打轉。
“你父親可是殺了他一家，你不怕他是在騙你，是為了報複你嗎？”
麵對容氏的質問，寧書堯卻隻是搖了搖頭，道：“他沒有騙我。”
“好好好，就算他現在沒有騙你！可日後呢？玨兒，賀清熙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不會因為你而放棄所有的。”容氏苦口婆心地說道：“再者，你們如今身處高位，多少眼睛盯著呢，你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幃來做這件事嗎？”
“就當母後求你，斷了這關係吧。”
回答她的，是寧書堯重重磕在地上的聲音，他還是那句話：“兒臣不孝。”
殷紅的血跡順著額頭流下，容氏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她想到了幾年前，這孩子也是一樣，一步不讓地求著自己，讓他去見賀清熙。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他竟然有為了同一個人求自己。
難道真的是因果報應嗎？
容氏忽然覺得無以倫比的疲累，她忽然道：“讓賀清熙來見我，我要親自和他談談。”
得知容氏要見自己，賀清熙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來到鳳棲宮，他一下子就看見了跪在那裏的寧書堯，看見少年額上的鮮血，瞬間心疼地想要走過去。
然而容氏忽然低喝道：“皇帝，你先下去吧。”
寧書堯看了眼賀清熙，最終退了出去。
沒人知道賀清熙和容氏究竟聊了什麽，隻知道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後，賀清熙終於從裏麵走了出來，而容氏也鬆了口。
兩人並肩回到昭燁殿，寧書堯忍不住問道：“你怎麽勸服母後的？”
賀清熙揉了揉他的腦袋，輕笑：“我把兵符給她了。”
寧書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把兵符給她了？！”
交出兵符，那不是說……
“所以，我現在就是個有名無實的將軍了。”賀清熙伸出手，將寧書堯抱在懷裏，歎了口氣，輕聲問道：“你會嫌棄我嗎？”
寧書堯勾起唇，微微揚起下巴道：“除了朕，還有誰會要你這個大傻子。”
賀清熙心裏一動，忽然一個用力將寧書堯壓在榻上，雙目緊緊盯著對方，扣著對方的手微微用力，眼底也露出淩厲的凶狠來。
“所以，我的陛下，您要是背叛了我，傻子可是會吃人的。”
寧書堯毫不示弱地回道：“那賀將軍最好也管好你自己，否則朕讓你人頭落地。”
“我們兩在一起，也許會像今天白天遇見的事情一樣，被天下人恥笑，你怕不怕？”賀清熙繼續問道。
寧書堯忽然笑了起來，那笑不同於往日，就像是寶劍終於露出鋒芒一般，亦如浩瀚日月展露出的光華。
“整個天下都是朕的，朕有什麽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