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歸來的帝國元帥（三）
路德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麽舒服的覺了，事實上，每天夜裏他總覺得體內有什麽東西在撕扯著他的肺腑，疼的他滿臉冒冷汗，無法入睡。然而昨天，他窩在那人的懷裏，竟然睡得極其安穩，那股疼痛竟然也奇異地減弱了不少。
睜開眼睛，路德半撐著身體望向寧書堯。
寧書堯正背著他在收拾著行李，聽見聲響，便轉過身來露出笑容道：“早安啊，小鬼。”
路德沒有說話，實際上，他也無法說話，他的聲帶受到了損傷，暫時無法說話。床上的熱氣仿佛也隨著那人的離去漸漸散了，路德不想再留在床上了，他甚至連鞋子都沒有穿，就跑過去撲進了寧書堯的懷裏。
入手的溫暖讓他為之著迷不已，寧書堯歎了口氣，胸前掛著個小孩，認命地將鞋子撿過來替他一隻一隻穿好，接著將人抱在懷裏，在沙發上坐下後，他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接著鬆了口氣道：“太好了，燒退了。”
路德沒有接話，幽藍色的眼眸盯著男人右手手背上的牙印，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碰了碰。
寧書堯見小孩看到自己右手，心底害怕對方又起了抵觸的心思，於是他將手往後縮了縮，接著試探地問道：“你想跟我走嗎？”
路德卻固執地拉著寧書堯的手，重新圈在自己的身前，接著慢慢點了點頭。
他本來就是從孤兒院裏逃出來的，如果沒有麵前這個男人，他很可能已經死了或者又被抓回去了。既然此時有機會能逃離那個地方，那麽他自然不會拒絕。
“那麽來認識下吧，我叫簡格拉蘭，你可以叫我簡叔叔，小鬼你呢？”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雀躍，似乎路德同意跟他離去是一件十分值得高興的事。
簡……路德在心底呢喃著這個字眼，唇齒間輕微碰撞著，無聲的話語湮滅在寂靜空間裏。
至於他自己的名字麽……小孩微微皺了皺眉，才朦朦朧朧地想到了一個名字。這樣隻擁有模糊的感覺非常不好，他抿了抿唇，示意寧書堯將光屏打開。寧書堯愣了一會才明白小孩的意思，接著他打開光腦，小孩用手指在上麵點了幾下，不多時，一個名字驀然越入眼簾——
路德蒙特裏爾。
帝國史上的元帥，蒙特裏爾家族的掌權者，當之無愧的帝國英雄。寧書堯腦海裏閃過這一長串的頭銜，接著他看了看懷裏瘦骨嶙峋的小孩，心疼地將人抱得更緊了，他輕聲道：“路德，你的名字很好聽。”
男人的嗓音聽來舒緩且具有安撫人心的魔力，路德顯然很貪戀這樣的溫柔，他倚靠在男人的懷裏，嘴角微微向上揚著。
這次的目的就是為了帶回路德，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寧書堯也不會停留，他繼續收拾著行李。路德就窩在沙發裏，幽藍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
驀然，對方一個俯身，襯衫的領口打開了些，路德的眼眸一下子加深了。
他在對方的後頸處看到了痕跡極深的咬痕。
路德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在孤兒院的時候，經常有人當著他的麵，做那種事。男歡女愛，極盡纏綿，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歡愉。路德卻隻覺得惡心，然而此時看著寧書堯後頸處的咬痕時，一股無名的憤怒卻從心底湧了起來。
——屬於他的東西，被別人碰了。
這樣的認知，讓他十分憤怒。
路德踩著鞋子，就像個幽靈一樣，毫無生息地走到了寧書堯的身後，冰涼的雙手覆上對方的脖子。幽藍色的眼眸陡然變得深邃，冰冷的視線讓人望之生畏。
——不聽話，就毀了。
那冰涼的觸感刺得皮膚一個激靈，寧書堯被嚇了一跳，轉過頭看到是路德後，他鬆了口氣道：“是你啊，等的不耐煩了嗎，沒事，快好了。”
說著，也不管路德仍然覆在他脖子上的雙手，仍舊整理著手下的東西。
細嫩溫熱的脖子就在他的手下，路德甚至能感受到血管間的血液流動，以及脈搏的跳動。似乎，隻要他輕輕一用力，這個人就會被折斷脖子，接著變成一具毫無生息的屍體。
可是——
屍體太冰冷了，路德又有些舍不得。那人身上實在是太溫暖了，溫暖到讓人恨不得就這樣沉淪在其中。
路德最後還是鬆開了手。
寧書堯很快就整理好了行李，他替路德換上一早出去買好的衣服，拉著對方的手，接著走了出去。
走之前，寧書堯還命令白狐，讓其和雄獅暫時進了係統的空間裏。否則，真這麽大搖大擺的走出去，簡直就像在明晃晃地擺明自己的身份。
登上飛艇，寧書堯有些困倦地閉上了眼。
昨天夜裏，剛覺醒就替路德調理了身體，後來又被不知怎麽變大的某人“襲擊”了，一早起來又去替小孩買衣服，說實話，寧書堯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醒成了向導的緣故，精神力加強的同時，身體素質比之之前真的是差了許多。僅僅是一夜的勞累，就讓他困倦的，很快就沉沉睡去。
飛艇的光屏上，此時正站著一個看上去有些憨厚的紅發男人，他的眼睛很是紅腫，說出來的語調聽來，也是像是哭著似的哽咽，他斷斷續續地說道：“路德元帥，一直是我最崇敬的人，但是我沒想到……意外來的如此之快。為了路德元帥，為了帝國，我會接任下任元帥，一定會保護好元帥留下的帝國。”
接連不斷的掌聲響起，在這掌聲之中，男人單膝跪在皇帝身前，皇帝親手替他戴上代表元帥的金色徽章。
路德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切，腦袋忽然像被針紮了一樣的刺痛，胸腔間也是翻江倒海的湧起反胃的不適感。此時的他，仿佛就是浮浮沉沉在一片漆黑的未知之地，這裏冰冷孤寂，什麽都沒有，什麽也感知不到，隻有他自己。
空間內，雄獅的眼神猙獰起來，弓著身子嘶吼了起來。
巨大的驚懼席卷上他的心間，驀然有人靠了上來，溫熱的觸感一波一波，透過衣服傳過來，那漆黑的世界像是破開了一個洞，有光從上麵透進來，有人伸出手將他從那裏拉了出來。
路德一下子驚醒過來，他猛然往旁邊望去，這才發現——
寧書堯睡得正熟，腦袋卻因為晃動一下子歪了下來，恰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很沉。
可是路德舍不得推開。
因為那個姿勢，寧書堯的後頸毫無保留地暴露在路德的眼底，包括那個咬痕。
幽藍色的眼眸陡然加深，鬼使神差的，路德低下頭湊到那脖頸處，覆蓋著那個咬痕，狠狠咬了一口，就像是要在那人身上留下自己的標誌一樣。
——這樣，你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