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風起雲湧江湖夢(十)
南宮凜念到的名字每一個都是底下一些門派內的弟子,而且這些弟子的地位都不低。除卻那些弟子本人,其他人都是有些不明所以。
南宮凜念完那長長的名單之後,忽然笑了起來,但是他的眼神卻不似他的表情那般和善,滿是銳利,他這樣說道:“我這裏念到的人,大多都是先前資質平平,可是忽然有一天就實力大增了,你們其中有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
人群間一下子又騷動起來了,那些被點到名字的人均是臉色大變。而其他站在他們周圍的人則是立刻想到了方才被徐睿嘔出來的蟲屍,心底有了不好的猜測,紛紛退開幾步,離他們遠了些。
“我想在座諸位心底已經有了猜想,我也就不賣關子了。”南宮凜繼續說道:“事實也正如你們所想像的,這些人都是與某個人做了交易。”
“而這個與他們做交易的人,就是引起這場屍人禍亂的元凶。”南宮凜說道。
“你這也不過是臆測罷了!”一片嘈雜聲中,有人這樣喊道。
“對,這不過是我的臆測罷了。”南宮凜笑意不減,那人看著他這樣神態自若地表情,忽然就像明白了什麽,接著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身後,徐掌門和侍女們已經將徐睿扶了下去。
南宮凜看向寧書堯問道:“江藥君,方才那人已經完全沒事了對吧?”、
寧書堯道:“是。”
南宮凜笑意更甚,又問道:“那他何時會醒來?”
“今晚。”
得到回答,南宮凜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了剛才置疑的那個人一眼,接著才移開目光,慢悠悠地說道:“那不如諸位再等一晚,明日讓徐少俠來為諸位一一道來真相,如何?”
“如此最好。”
“能找出元凶,那真是最好不過。”
“麻煩南宮盟主了。”
出乎意料的,對於南宮凜所提的建議,竟是沒有人站出來反對。很快,就有千嬌百媚的侍女上前將他們領去了各自的房間。然而,如今卻沒有人有閑情去欣賞她們清麗的姿容了。所有人的心思都懸在屍人真相這件事上,今夜,注定無眠。
月色沉沉,微弱的光亮透過樹梢的縫隙中投射下來,落下斑駁的光影。穿堂而來的風吹得落葉簌簌而下,掩蓋了那幾不可聞地腳步聲。
有人躡手躡腳地靠近了徐睿所在的房間,無色無味的藥粉拋散在空氣中,負責守衛的人員不稍片刻便暈倒在了地上。他無聲無息地接近了房間,接著又吹入了一些藥粉,靜靜等了幾息,他這才推門進入。
房梁上方,寧書堯隱在陰影中,莫長歌就在他的身後,兩人的身軀挨得極近。後者能聞到對方身上清淡的草藥香,一瞬間他又想到了之前麵前這人趴在他的懷裏,因為中毒而氣息不穩的模樣。
他一直覺得對方的存在於他而言是一個謎團,仿佛是上天恰好知道了他的喜好,特地將對方送到了他的麵前。每一點每一處都恰好符合他的心意,讓他歡喜得不得了。可是,那段關於江流影的空白記憶,卻總是讓他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安感。
他沒有再想下去了,而是轉而看向下方那個正在逐步走進的人。
那人走進房間,看著暈倒在地的徐掌門和其他幾名弟子,這才放下心來,躡手躡腳地靠近徐睿的床榻,掏出了一枚藥丸,正欲往對方嘴裏塞去時,幽幽的燭火卻忽然亮了起來。
那人瞳孔一縮,扯過衣襟蒙住半張臉,接著從袖中抽出短刃,就是想奪門而逃。
寧書堯靈巧地從房梁上躍下來,輕而易舉地除去那人手裏的武器,接著幾個回合間將人製服於地。
南宮凜緊跟著跳下來,他邊說著:“讓我看看,幕後黑手究竟是誰。”邊扯下了那人的衣襟。
“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當看到那人的麵容後,南宮凜先是一愣,接著便是有些意外地說道。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白日裏還滿臉擔憂獨子的徐睿生父。
徐掌門被抓了個現行,倒也不慌亂。身份既然已經暴露,他反而顯得非常坦然。這一點,讓寧書堯微微挑了挑眉。
“徐掌門白日才演了一出痛失愛子,傷心欲絕的模樣。怎麽,這會就原形畢露來殺人滅口了?”南宮凜有些玩味地說道。
“要殺便殺,總之我什麽都不會說的。”徐掌門臉色變了變,最終脖子一橫,如此說道。在扭頭的瞬間,他看見了一旁站著的莫長歌。瞳孔驀然放大,滿滿的都是難以置信。雖然那表情隻有一瞬間,但還是被南宮凜捕捉到了。
“這可由不得你。”南宮凜收起方才那副有些玩味的嘴臉,他從侍女手中接過一個藥瓶,擰開後,白日裏那隻碩大的母蟲正扭曲著身體,歪歪斜斜地往外爬出來。
眼見那母蟲越來越近,徐掌門的心底頓時有了不好的猜測,心髒處忽然像被針刺了一樣,他痛的臉色扭曲地蹲下來。
“你……做了什麽?”
“哎呀瞧你這話說的,我這麽善良的人,怎麽會做這麽粗暴的事情呢。”南宮凜笑著收起了母蟲,反問道:“當初給你種下蟲蠱的人,難道沒有告訴你嗎?”
“什、什麽……?”
“有人給你的身體種下了子蠱,一旦母蟲靠近,它就會召喚心髒處的子蟲。等到子蟲全都爬出來,你就會變成屍人。”寧書堯將他的穴道封了,接著仍舊用那副平淡的語氣說道。
“不!這不可能!”徐掌門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顯然為他種下子蠱的人沒有告訴他這一點。
那幅模樣落在寧書堯眼底,沒來由地便讓他有些心煩。他的眼神一凜,就連聲音都染上了一絲冷意,他說道:“有因必有果,這是你自己種下的果。”
“你好歹是堂堂一派掌門,沒必要露出這幅喪家之犬的模樣啊。”南宮凜笑著插刀:“剛才生死不懼的骨氣,不會就此輕而易舉地丟棄了吧?”
徐掌門被氣的滿臉漲紅,他咬著牙問道:“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麽?”
“給你下蠱的人,在哪裏?”寧書堯問道。
沉默了許久,徐掌門終於開口說道:“他向來居無定所,我也不清楚他具體在哪裏。不過……每個月的十五,他肯定會去皇宮見殷貴妃。”
說到這裏時,他偷偷瞥了眼莫長歌的神情。
後者卻微微皺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麽,看上去有些出神。
“哦。”聽了這個回答,南宮凜哦了一聲,接著便沒有下文了。
寧書堯依舊端著那幅“生人勿進”的姿態,沒有半分想要理會他的意思。
徐掌門等了半天,發現沒有人有接話的意思,終於拉下老臉問了:“我都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了,你能不能……”
“嗯?難道你指望我給你解藥然後給你鬆綁接著完好無損地放你回去嗎?”南宮凜一臉莫名所以地看著徐掌門。
徐掌門頓時怒從心起,差點一口血咳出來,他咬牙切齒道:“那你還想怎麽樣?”
“這個嘛~自然是要問問其餘的受害掌門了。”南宮凜拍了拍他的掌門,笑得那叫一個正氣凜然道:“畢竟我好歹是武林盟主啊,說了要給大家一個交待就要給大家一個交待的嘛。”
“你!”徐掌門徹底被對方的無賴行徑給氣到了,可偏偏還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直把一張臉氣的通紅。
南宮凜對他這幅模樣視而不見,轉而去扯一旁侍女的袖子,說道:“我的好綠柳,把他帶下去好生照料著,老對著這張老臉我眼睛都疼了。”
“是的,盟主。”綠柳顯然已經對自家盟主時不時抽風的行為淡定了,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應了一聲,便規規矩矩地扛著徐掌門退下了。
快淩晨的時候,徐睿也醒了。
得知自己沒有變成屍人,全都得益於寧書堯之後,他差點拖著病重的身軀下榻。最終,還是被阻了回去。
從他的嘴裏,寧書堯等人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原來,徐掌門自五年前起,就已經與鬼醫開始謀劃起了今天發生的屍人禍亂。徐睿前不久發現之後,對生父大失所望,與徐掌門大吵一架,結果是徐掌門為了一己私利,大義滅親,他竟然能對獨子痛下狠手,將唯一的兒子變成了屍人。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寧書堯他們經曆的了。
在說這段事的時候,其餘幾派掌門也俱都在場。
有了徐睿這個證人,南宮凜先前說的那些推論也都成立了。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徐掌門一直是個和事佬的形象,突然之間變成了個陰險小人,換做誰都有些接受不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處理那些被種下子蠱的弟子的事情。有些弟子是自願被種下的,而有些卻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種下的。那些弟子的數目十分龐大,單憑寧書堯一人,不知要解到何年何月。
這就需要藥王穀的力量了。
寧書堯說道:“我已經往穀裏傳了消息,他們應該也快趕來了。”
世代都不出穀的藥王穀,竟然也要出穀了。
看來,這江湖真的是要亂了。
所有人的心底都不約而同地湧起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