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6.66『吻足』

  江溫辭朦朧灰暗的雙眼有些呆滯, 他點點頭, 一會小聲地說道:“這些我快忘了, 隻能講一點點的。”


  “沒事.……”蕭起寒垂眉,揉揉江溫辭腳踝受傷的地方,他的手很柔很細,一點都不像戰場裏的孩子, 被他捧著像是待在溫厚的棉絮中。


  冬眠艙控製大腦的地方可能真的不太好,把冬眠者的記憶給弄丟就算了, 連冬眠艙想出來的替代記憶都要給弄模糊。


  暖爐裏的星火在劈啪啪地燃燒著, 神的家很昏暗,被暖昏的暗黃火光給灌滿。靜坐在椅子上青年柔和的五官有些朦朧,稍長的黑色睫羽浮著金光,一抖一抖。他的手搭在膝上, 目光看向腳邊依偎在自己身邊的神,聽著神急促而緊張的呼吸聲, 說道:“我的愛人.……很愛哭, 常常會在夜裏哭, 說話一緊張就結巴.……聽起來非常吃力。”


  江溫辭說著他愛人的種種,但無一都是些小小的缺點。他臉上理應會浮現出嫌棄的神情, 可他五官始終都是柔柔淡淡的, 嘴角微挑著。


  太好了。


  他還記得自己。


  蕭起寒的手在發顫,沾在手上的水珠繞著修長蒼白的指縫滑落,水盆頓時被濺起朦朧的波瀾。他真如江溫辭所說的那樣,動不動就哭。他咽喉有點發酸, 水就憋在眼眶裏。


  就算你把你的世界想得天翻地覆,但無論如何,你那裏有我的一份就行。


  江溫辭似乎真的記不太清楚,說完一句話後,需要低著頭沉思好一陣子。他眼瞎後本來就很安靜了,思索的時候更是安靜得漂亮。他過長的墨發沒有紮起,但被蕭起寒揉得很順,平平柔柔地搭在肩後。白皙幹淨的肌膚隱隱約約能在發絲之下現露,有種欲迎還拒的美感。


  同樣安靜的神則喜歡凝視著他。


  江溫辭又開口了:“還有,他呀。雖然很愛哭,說話又結巴,有些事幹得不怎麽利落。但他很努力,很執著……我一直不怎麽喜歡他,也不知為什麽。可他為我死後,我很內疚,沒在他生前能好好愛他一次,明明他總是不經意地乞求著自己。”他的聲音有些啞,蕭起寒低著頭,並看不見他眼裏有些淚花的躍動。


  “溫辭.……”神再次愣住了。江溫辭本來不屬於自己的,他本是古地球貧民窟的一員,被星際聯邦拿去強製進行改造,送給有需求的自己。蕭起寒也不知星際聯邦到底用什麽暴力手段改造了他,隻看到到家的他很敏感害怕,同時很討厭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他根本不會被改造。


  但事後,自己真的很努力很溫柔地對待他,自己也沒料到星際聯邦會為自己那麽做。


  直到星際爆炸發生。


  強製把江溫辭送入唯一的冬眠艙那刻,江溫辭或許真的感受到了以前的自己沒有惡意。


  啊.……溫辭長大了。


  懂得內疚了。


  “唔。”江溫辭輕輕地歪歪頭,他強忍著眼淚,低聲地說道:“我好像就隻記得那麽多,抱歉,神。”


  他口中說的人就在自己麵前,依偎在自己身邊,淡淡地抽泣。因為自己成長的欣慰和感動,以及重逢的驚喜。


  蕭起寒隻能一個勁的搖搖頭,金色碎發被火光暈染成棕金,一遍遍地垂在臉頰晃著。他緊搖著發白的唇,透明溫熱的眼淚落到江溫辭白皙的腳上,又被一雙手猶如對待寶物般撫去。青年眼底確實有雙好看的臥蠶,哭起來魂很薄的模樣,他不停地說道:“沒事,沒事……一點點,一點點我也高興了。”


  坐在椅子上的江溫辭覺得自己的腳有些涼,有什麽水滴在上麵滑動。他皺起淡淡的眉頭,俯下身,去觸碰下腳邊的青年的麵龐,果然有點濕濕,指尖沾染著來自神的淚花。他雙手撫上神的臉,墨發垂落下來,腦後一片白皙的後頸完全顯露。


  江溫辭側臉有些與他本人不符的驚豔,特別是那雙瞎了灰暗了的墨眼,總是閃現著各種情感的波瀾。


  “神……別哭了啊,乖……”他不明白神為什麽哭,僅僅認為這個目標隻是愛哭而已。他像哄小孩一樣,在神俊美的臉頰親了又親,最後拍拍神有些濕軟的臉頰說道:“你是神,你不能哭,你明明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啊……”


  這個世界的神靈,可以站在雲層高處俯視著地麵古老而溫婉的古城,再抬眼,能看見白茫茫或星光傾瀉的上蒼。海底冰冷清爽的海水,柔軟美麗的魚類橫穿過,留下片片的水波。神能觸及到這個世界的一切,甚至最遠天邊的太陽之鳥,海底三萬裏的鮫人。


  可神唯一不能得到或改變的東西,就是人心。


  蕭起寒想改變他的心,想讓他記起自己。而不是隔著層係統身份,成為不可一世的神,卻抱著顆乞求謹慎的心,去抱著,去哭著。多麽別扭滑稽。


  “溫辭。”蕭起寒微微搖搖頭,神撫著江溫辭的手,往他手背上親一口說道:“有一個熾熱的東西,神沒法得到。”


  “.……”江溫辭不明白,他可是神,怎麽會有得不到的東西呢?

  江溫辭的世界裏就隻有神的抽泣聲,聽得他心有點悶,他隻想讓神快點停止哭泣。江溫辭揚眉,他摸摸神的臉頰,輕聲說道:“怕什麽,那就去追呀……你可是神,沒有什麽能阻礙你。”


  如果我說我要追的是你。


  阻礙我的也是你。


  你會信嗎?


  江溫辭失憶了,忘記他和自己的故事。恐怕說出來,江溫辭又會以為這是係統的惡作劇。


  再說,失憶的他不一定能再次愛上自己,自己對於他來說是熟悉的陌生人。


  蕭起寒隻能靜靜地等待著,飛船再次飛回星際聯邦,待那些人把自己和他救出,恢複記憶。


  飛船穿過蟲洞,改變的不隻有時間,還有地點。飛船又回到出發點了,再回到星際聯邦,又需要三百年。


  係統裏的時間和外界不一樣,三百年,就是三個或四個繁華的世界。


  希望這段旅程,自己的精神體能夠一直陪著他。


  蕭起寒真正的軀身在已過去千萬年的星際戰場遺址中央,睡了很久。


  “中國有句古話。”江溫辭在這段時間,還學會了安慰人的一點小把戲,畢竟那些目標們總是需要安慰。他指尖摩挲著神的臉頰,揩幹淨神的淚水,說道:“叫做.……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知道是什麽意思嗎?”江溫辭淡淡地笑起,說道:“比喻一個人的信念堅定不移,千萬年,沒有絲毫變化……可惜,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等一個人等了千萬年的孩子呢。”


  有啊,當然有……

  蕭起寒想道。


  數萬年他的精神體都清醒著。本來按計劃,他隻需要醒著三百年,監視著溫辭的飛船飛行。可途中飛船誤入蟲洞,跟蹤丟失。他隻能醒著,怕哪一天江溫辭就回來了,也怕自己一睡就便不醒,宛若死屍。


  他瘋魔過,也崩潰過。


  他不來自古地球,身體構造很特殊,他隻能聽見為自己而改造的江溫辭的聲音,也隻有江溫辭能聽見他聲音.……除非存在於睡眠係統這種虛擬空間。


  那麽多年,沒了江溫辭的世界,一片空白黑暗,連冬眠艙裏自帶的MP3係統都不能聽。(噗)

  他想用激光炮一下解決了自己的身軀,帶著精神體一起。可他不敢,他怕另一個世界仍是空白,沒有江溫辭的世界。


  溫辭的飛船穿過蟲洞,他最終還是等到了,有了今天。


  蕭起寒替江溫辭把他的腳擦幹淨,還偷偷地像偷吃糖的孩子一樣揉了一下。


  此時神域的星光正好。


  蕭起寒拉起江溫辭有點發涼的手,放在手心中用神力把它捂熱。說道:“今晚,不如我們出去看看風景.……?”青年小心翼翼地說。


  “.……”江溫辭灰暗的眼眸對上蕭起寒滿是期待的臉。


  “啊,啊……”蕭起寒撓撓頭,很不好意思地說:“我忘了,你別嫌棄我……不過外麵有種鳥,歌聲很好聽。我能讓它給你唱唱歌。”神擁有指揮萬物的力量,依舊,除人心外。


  江溫辭不知這孩子是從哪冒出自己會嫌棄他這個念頭,神似乎還不知道自己隻能聽見他聲音。但江溫辭不忍心打破神的期待,隻能作罷點點頭。


  “嗯。”


  青年高興地說道:“溫辭,你可真好。”仿佛他不是神明,江溫辭才是神明。得到神明安撫的孩子是最幸運最快樂的。


  神域處在高高的純淨天山上,夜裏並非很涼,反倒很暖溫和。畢竟是神居住的地方,這裏有一年四季,分散在神域裏不同的地方。


  蕭起寒帶江溫辭來到夏域,夏域恰巧是天山最高處,最接近太陽的地方,也是太陽鳥的居住地。


  夏域裏有很多小蚊蟲,不過都被神力控製過,不咬人。依附在豔麗花叢中的蝴蝶聽聞神的到來,乖巧地飛舞到神修長的蒼白指尖上,蕭起寒眯眼看著這隻在月光下很豔美的烏色蝴蝶,黑中透白,很像江溫辭散下墨發的誘-惑模樣。


  蕭起寒把蝴蝶送回花叢,蝴蝶隻在他指尖留下惹人的香氣。


  “今晚,月色很漂亮.……”蕭起寒看著身邊眼神有些茫然的墨發青年,隨即他笑著說道:“沒你漂亮,這些根本不值得你去看。”


  長大的江溫辭,越發越豔美,卻沒有掩蓋住來自少時五官的那種柔和。


  真是長得恰好。


  “喏,我給你抓鳥。”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去醫院了,得了一種病……很嚴重的病qwqq所以這些天的更新有點慢。


  這病怎麽說呢,很難治愈的。而且有可能會纏在身上一輩子,時不時發作,上學時或碼字洗澡時。


  一發作了就需要請假臥床_(:зゝ∠)_

  很難受的,一旦發作,心和身體都不舒服,可又改變不了。


  慘吧……作者菌還沒老呢,可能會影響碼字了。


  那種病說出來你們可能會害怕,不過別擔心作者菌了qaqq作者菌一定會很努力地活著。


  這種病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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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懶癌。


  藥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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