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空中炸開的刺眼白光甚至亮過了東邊初升的太陽, 這樣威力的炸彈江星懷隻在電影裏見過。


  那種仿佛緩慢擴散開來, 實則在刹那間以中心原點向四周圍炸開來的衝擊, 能讓人瞬間頭腦發懵。


  “——趴下!”康成扯過他的小手臂,拉人下車,趴在地上, 死死的摁在自己懷裏。


  裹挾著巨大壓力的風波氣流在下一秒到達!

  空氣被擠開,身體被壓迫,大地在轟鳴,在震顫。


  時間忽然凝滯住了,等江星懷雙腿發軟靠康成提拉著站起來, 頭腦都是蒙的, 耳朵裏什麽都聽不見。


  他從來沒覺得這個世界這麽安靜過。


  “江星懷……江星懷……”


  康成死死抓住他的肩膀搖晃著。


  江星懷胃裏一陣刺激,他幹嘔了幾聲, 吐出了早上吃的東西。


  再直起身來,耳朵恢複正常了。


  “你在這裏等著, 跟著魔王!”康成臉色很差。


  這種爆炸威力的炸彈,無論是在基地內外爆炸都是無法想象的。


  如果炸在基地內,大門破開,他們會失去阻攔感染者變異體的門戶。


  如果炸在基地外——


  基地外是臨時營地的範圍,那裏停留著好幾千正待檢查的普通民眾以及巡邏的部隊軍兵。


  兩種後果,都是所有人所承擔不起的。


  康成一把扯下正發暈的駕駛員, 一邊按下對講機全部隊通訊下達緊急命令, 一邊跳上駕駛位發動汽車。


  江星懷聽見汽車的轟鳴, 見康成要一個人走, 連忙打開汽車後門就跳了上去。


  後門沒來得及關,魔王跳在了他懷裏。


  前麵康成一腳踩下油門,猛的左打方向盤。


  江星懷關門關到一半,身體猛的往前一衝。


  “汪!”魔王叫了一聲,咬住他後領子又給拖了回來,江星懷朝後仰,帶著關上了車門。


  康成聽見聲音猛的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後座上的一人一犬:“你們怎麽上來了!”


  “我來幫你啊!”江星懷緊緊抱著魔王,看向他的臉上帶著不舒服的蒼白。


  ——是剛剛爆炸衝擊造成的震攝。


  康成深深看了他一眼,回過了頭,油門踩到了底。


  “坐穩!”康成說。


  訓練場離基地大門大概一千米,江星懷知道就連在一千米左右的自己都受到了炸彈的餘波衝擊,就可以想象得到在離炸彈爆炸更近的基地正門所受到的影響是多麽的巨大。


  可汽車停下,江星懷下車還是怔住了,情況比他想象中的嚴重得多。


  幾乎所有的士兵都趴倒在地,嘔吐還算輕的,大多數人耳鼻出血,直接昏迷。


  最好的結果大概就是基地大門完好的、厚重而堅定的屹立在原地。


  “搭把手。”康成跳下車,直徑朝離他們最近翻倒的巡邏車走去。


  車下壓了一個人。


  兩人一齊推開車,車下是砸的頭破血流的士兵,還醒著,半睜著眼睛,全是恐懼。


  看清是康成,嘴唇哆嗦著喊了聲康隊。


  “沒事了,別說話。”康成一邊半托著他的頭,防止血液嗆進氣管,一邊迅速拿下對講機,“醫護隊迅速到達軍區大門,迅速到達軍區大門。”


  士兵深喘著氣,咽下了一口淡血的唾沫,想說什麽,卻引發了咳嗽。


  江星懷轉頭回車上拿了一瓶水下來,擰開喂給了士兵。


  “謝謝。”士兵很輕的對他笑了笑,隨即沉下麵部表情麵向康成匯報情況,“外麵的臨時營地出現小規模感染者,我們隊長帶人出基地救援清理,可是大量的變異體在突然出現。”


  “爆炸怎麽回事?”康成接著蹙眉詢問,“軍備處都沒有收到任何大規模轟炸武器的申請。”


  “有人炸了高壓電工房。”士兵咬牙切齒。


  “什麽!?”康成驚怒。


  臨時營地最外圍是一層高高的電網,電壓伏高達1000v,無論是感染者或是變異體隻要沾上就會瞬間倒下。而電網的電力輸送是工程師就近用高壓電塔改的高壓電工房。


  不說高壓電工房爆炸的威力臨時基地還有沒有人可能存活,但電網肯定毀於一旦。


  那是他們和病毒之間的第一道防火牆!


  厚重整齊的腳步聲從地表傳來,江星懷回頭——


  是軍隊趕過來了。


  康成伸手摁了摁江星懷頭,道:“你扶他去車上,醫護隊馬上到,別亂走,車裏等我。”


  江星懷點頭。


  康成看了他一眼,想要再說些什麽,不遠處的軍隊已經集結完畢,他隻好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接著迅速轉身加快腳步朝著趕來的軍隊走去。


  “我們隊長……”士兵眼眶在康成離去的時候突然變得通紅,“為了掩護我們,擋在了大門前……犧牲了。”


  江星懷低頭看他,想了想掏出傅衍塞在他口袋裏給他的餅幹,放在了士兵手心:“我背你過去吧,你多重啊?”


  士兵看著手中的小餅幹,慢慢的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他說:“有點重哦。”


  醫護隊很快趕來,士兵拿著餅幹被送走了。


  江星懷回到車邊,他看了眼手上士兵身上的血,又抬頭盯著高聳的大門,心髒重重一跳。


  他站了起來,攀著一旁的巡邏車頂,踩著爬上了一旁大卡車的車頭。


  軍區大門很高,江星懷竭力踮腳望遠也隻看見了外麵一小部分,但僅僅這一小部分,就已經讓他腿腳發軟。


  大片呈放射狀的黑色焦土、半具炸的血肉模糊的身體、破敗不堪的營地……


  “下來!”康成站在車下喊。


  江星懷深吸一口氣,爬了下去,沒等康成說話,他很快開口。


  “傅衍肯定嚇死了,我要回去安慰他。”江星懷語氣堅定,“你要是沒什麽事,那我就先走了。”


  康成看著他蒼白的臉色,點頭:“行,我找人送——”


  “什麽人!站住!”遠處傳來士兵的喊聲。


  “站住!不準跑!”


  兩人隨著動靜看過去——


  一個中年男人正踉踉蹌蹌朝這邊跑過來,胳膊下夾著著塞得鼓鼓囊囊的高級皮包,身上裹著的昂貴西裝已經成了一團鹹菜,腳上穿著的奢侈品牌皮鞋也丟一隻。


  康成蹙眉看了兩眼,邁腳攔了過去,抬手示意後麵的士兵不用再追。


  倒是中年男人看見康成嘴唇哆嗦了兩下,腳步還真停下了。


  江星懷眯著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人,覺得這人眼熟,但又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康成上下打量了中年男人一眼,“王覃海?你怎麽在這裏。”


  王覃海這個名字一出現,江星懷就想了起來。


  是那天和他爸一起出現還認識傅衍的那個禿頭男人。


  “是康隊長啊……”王覃海眼神閃躲,不自覺回看大門,眼裏的驚懼再現。


  他沒想到會這樣,大半個臨時營地都炸沒了,死了起碼也有三四千多人,更何況還有當兵的,好像還有一個大隊長……


  要是——


  “我問你怎麽在這裏。”康成上前一步,淩厲的視線盯住他,穿著筆挺軍裝的高大身軀給人如海濤般壓迫感。


  王覃海後退一步,強撐著抬起下巴,他扯了扯摔破的西裝,又挺了挺腰杆,像是找到平時高人一等的身份感:“我代表徐氏帶人過來給臨時營地的人民群眾送物資,這你知道的,我們徐董——”


  “哎!”王覃海說到一半,眼皮一撩,看見了站在康成身後的江星懷,又仔細看了兩眼,驚訝:“你是那個……那個江總的兒子,是星星吧?”


  江星懷挑眉,沒說話。


  真假,明明之前就看到他了,這會兒裝什麽第一眼。


  “星星,忘了我了這是。”王覃海朝他走近,“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不記得王叔叔了?”


  “不記得。” 江星懷說。


  “你——不是,星星,我跟你爸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他那天其實很開心見到你,就是一時比較急切,這樣,你跟著王叔叔一起見你爸爸,我一定給你好好說說他。”


  江星懷比了個中指。


  王覃海:“…………”


  “康成隊長,”王覃海訕訕的笑了笑,抬腳轉身就要走,“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康成低沉出聲。


  王覃海一頓,頭上冷汗就要下來,他甚至沒敢轉過頭。


  “你包裏裏是什麽。”康成眯著眼睛看著他胳膊下的皮包。


  王覃海鬆了口氣,他拿下皮包,打開拉鏈,遞過去撐開,笑道:“一些香煙而已,康隊長要一些嗎?”


  康成沒看皮包,盯著王覃海嘴角的微笑,沉默了一會兒,猛地一揮手:“王總受傷了,送他去醫護隊!好好檢查!”


  “是!”不遠處士兵並腿立正,敬了個禮,迅速前來抓著王覃海就走。


  “哎哎!我不需要!我沒事,你放手!康隊長!康上校!康——”


  “你認識王覃海?”康成看著逐漸遠去王覃海的背影開口詢問。


  “.見過。”江星懷遲疑點頭,“他認識……我爸,還認識傅衍。”


  康成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笑了,“別緊張,沒你事。”


  “王覃海這人……”康成說著無奈搖頭,“現在這所基地90%的食物來源都是他們徐氏集團在提供。雖是說主動上交軍方,支援國家,但他們一直在控製食物輸出,他們身邊也聚集了一群所謂的‘護衛隊’你去過食堂,也應該看到了,跟著徐匯文的有特殊食品供應,其它群眾隻能吃素菜。現在兵弱民強,我總感覺……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情,還是要盡早進行轉移。”


  康成不知道自己一語成讖。


  江星懷蹙眉想了一會兒,緩慢開口:“我……我爸好像跟他們……”


  “你——”康成一驚,迅速伸手捂住了他鼻子,擰眉詢問:“怎麽流鼻血了?”


  江星懷一愣,又流鼻血了?

  “沒事,我就是……”江星懷說到一半,忽然頭暈,往前一栽,康成連忙扶住人,急喊:“江星懷!”


  江星懷隻暈了那一下,迅速恢複了正常,他自己站直,抹了一把鼻下的血:“沒事沒事,我這兩天罐頭吃多了,北方氣又幹,上火,沒事,我正好也要回去了。”


  汽車厚重引擎聲響起。


  “不用了,”康成抬頭看向前方,“你家長……來接你了。”


  江星懷回頭——


  一輛黑色越野正熄火停在五十米外,車門推開,黑色皮鞋踏進風卷著的沙塵裏。


  傅衍西服外麵穿著白大褂,是直接從實驗室趕過來的。


  “傅衍!”江星懷驚訝喊到。


  傅衍眯起眼睛,看著康成攬在他腰間的手,於是停下腳步,開口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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