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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恢複更新】

  林初沐碎了一地的尊嚴,被周可岑一塊塊拾起來,拚接在一起,謹慎小心的粘起來,擦幹淨上麵的灰塵,恢複到在這之前的樣子,假裝這件事沒有發生。


  “隻要你不承認,那就不作數”,林初沐想到周可岑之前說的這句話時認真的樣子,抿著嘴唇低頭笑了。


  那她也不承認吧,作不得數。


  “初仔,咱們先去醫院”,周可岑又給林初沐瞎雞兒起名字,“檢查一下身體,回家讓爸爸給你請假。”


  林初沐的後槽牙不受控製的碰撞打顫,她克製著小聲的“嗯”一聲。


  她的臉色並不好,嘴唇青白,額頭甚至有一層冷汗,掌心冰涼,日光晴朗溫暖,但她眼前會突兀的出現一片黑,再眨眼睛的時候又會消失。


  就像貧血的人蹲地上半個小時,猛地站起來,眼前發黑失重的感覺,林初沐頭昏昏沉沉的。


  從挨打到剛才,林初沐精神上渾渾噩噩,隻感覺到渾身上下都在疼,分辨不出來哪裏更疼,剛才周可岑為她打架,她神經高度集中著盯著她看,沒有發覺自己身上的不對勁,現在注意力鬆懈,她才覺得每一下呼吸,都帶著腰腹部抽痛。


  周可岑說話聲音不大,還是被校領導聽到,學校主任忙走過來,他不認識林初沐,但知道周可岑是誰,對著林初沐問道:“這位同學哪裏受傷了?老師送你去醫院。”


  席陌聞言,從鼻子發出嗤笑,手臂搭在欄杆上,斜斜的倚著,悠悠的抬起眼皮,動作慵懶,說話卻字字帶刺,“現在有老師了呀?”


  “我還以為貴校,學生自由發展,野蠻生長呢,教育的時候沒有老師,現在有了”,席陌說話不好聽,她自己也知道,這是遷怒了,學生自個非要往歪瓜裂棗上長,老師糾正也糾正不回來。


  這件事老師的責任有限,也怪不到哪個老師身上,就算是那個讓林初沐放器材的老師,也不會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誰能想到花兒一樣的年紀的少女,會有這樣可怕的想法。


  女孩子是人間瑰寶,狗不是。


  誰也不知道狗怎麽會咬人,什麽時候咬人,怎麽咬人。


  所以席陌把責任怪在老師頭上,是有些耍賴皮了,老師是應該學為人師,行為世範,但前提是教書育人,得是正兒八經的人才行。


  狗東西不行。


  席陌就是心裏有火,又沒機會放出來,燒的心口發燙,口不擇言,見誰懟誰,不講道理的。


  “嗬”,席陌意味不明的輕笑,像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又像嘲諷,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她的睫毛濃密,自帶眼線效果,眯著的眼睛顯得狹長,視線繞過主任,緊緊地盯著後麵的校長,“我還以為……”


  “貴校,好賴是重點呢,我當校風多正啊,竟然比我們這攤扶不上牆的爛泥還……”她說一半停頓一下,悠悠的接上“又慫又爛。”


  “想打架就約好,時間地點多少人,多對一欺負人,校園暴力倒是挺有本事”,席陌說,“不講究。”


  她跟校長說完,垂眸看林初沐,手放在林初沐的後頸,要往她衣領裏放,被周可岑瞪一眼,訕訕的把手抽出來,跟周可岑嘀咕道:“連約架的禮貌都沒有,我在她們身上看不到祖國的未來。”


  席陌認識林初沐,是通過周可岑,她和周可岑從學前班到初中都是同學,關係很鐵,她們那個圈子聚會吃喝玩樂的時候,周可岑會帶著林初沐。


  林初沐比她們都小,像個小尾巴一樣,通常都是安靜的坐在周可岑旁邊,別人跟她說話的時候,她會認真的回答,一點都不咋呼招人煩,又乖又軟,挺招人喜歡。


  席陌當初看在周可岑的份上,對她當寶貝疙瘩一樣的女孩態度友善,後來是發自內心,她們那個圈子接納林初沐,都把她當妹妹看來著。


  林初沐年齡小,長得精致漂亮,特別乖,看著就是讓人放在手心疼的姑娘,她們幾個都喜歡揉揉抱抱她,哪怕是要頂著周可岑的死亡凝視。


  周可岑看到林初沐身上的傷,把仇報了,氣出了。


  可席陌的學校不在這個區,她騎車過來時,周可岑已經在教室開打了,她看到的就是一個凳子砸在窗戶上,沒等她一口氣跑過來,李航背身把林初沐拉在懷裏擋住。


  根本沒她什麽事,她一點力都沒有出,再看到林初沐細白的胳膊上傷痕累累,簡直是氣到慪。


  席陌這樣冷嘲熱諷的說話,校長並沒有生氣,反而臉上帶著微妙的欣慰和激動,擱在這個場景有點奇異,他上前一步,想離席陌近些,“陌陌,你……”


  “得得得,別介”,席陌連忙後退一步擺手,連懟人都不懟了,跟周可岑說一句“我先下去,在樓下等你們”就走了。


  她餘光看了校長一眼,校長欲言又止的模樣,在人群中有些難堪。他鬢角有白頭發了,是新長出來的還是染發沒染勻,席陌胡亂的想著,喉嚨處發酸,胸口悶悶的,她腳下一頓,不知到該說點什麽。


  抬腳之前,回頭看一眼校長,到底還是打了招呼,說一句,“我先走了”,說罷抬腳離開。


  地上躺著的人剛才就都站起來了,給醫護人員騰位置,把真正受傷的人抬下去,他們識趣的沒有繼續添亂,拍拍身上的土,靠著走廊站著。


  周可岑的其他哥哥後麵也趕過來,他們處理這件事,周可岑也還沒有成年,未成年人校內打架,性質雖然惡劣,但要看她們幾個受傷的程度,再進行最後的定性,畢竟兩方都有學生受傷,這件事可大可小。


  校方跟周可岑哥哥交涉,按他們的意思,把這件事壓下來,校內解決,參與打架的學生處罰記過。校園暴力和打架鬥毆,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學校不想事情鬧大,影響校風。


  周可岑是一點都不怕事情鬧大,犯了錯總是要承擔後果的。她打人是不對,但校園暴力的那幾個也跑不了。


  林初沐一隻手摟著周可岑的胳膊,一隻手虛虛的捂著右側的肋骨處,盡量輕緩著呼吸,那裏太疼了,隔著衣服,林初沐覺得肋骨疼的那一片可能腫了。


  “手怎麽這麽涼”,周可岑回握林初沐的手,發現她手心潮潮的,指尖冰涼冰涼。


  周可岑看到林初沐隱忍的表情就知道不對勁,不再跟他們多說什麽,彎腰要抱林初沐。


  “別,不抱”,周可岑剛碰到,林初沐下意識躲開,“疼。”


  周可岑不敢亂動,怕不小心碰到林初沐身上的暗傷,她扯著嗓子充滿戾氣的跟站在前麵和警.察交涉的哥哥說,“二哥,開車,初沐疼的厲害,快點開車去醫院。”


  與語氣截然不同的,是周可岑溫柔的動作,她小心翼翼的攙著林初沐,自己一臉焦急,反過來溫聲細語的安撫林初沐。


  “可岑沒事,也還好啦,沒有特別疼”,林初沐故作輕鬆一點的說。


  她看著嬌嬌弱弱的,其實挺能忍疼的,大概骨子裏還是執拗的,林初沐挺倔強,所以她養母委婉的說想她住校,把奶奶租給她的房子退掉,她隻是靜靜的看著養母嘴巴扇合,沒有說一句話。


  養母說家裏的弟弟要上小學了,小孩子調皮,見什麽要什麽,很會花錢,她養父掙錢養她們娘倆太累了。


  後麵她還說了什麽,林初沐沒聽,總歸是含沙射影那類的,她聽的多了。


  林初沐被養父母領養回家的時候還小,她沒有什麽清楚的記憶,隻依稀記得,帶她回家的女人溫婉,給她梳頭發,講故事,聲音柔柔的,總把她打扮的像小公主,很疼她,養父一身書卷氣,很儒雅,她是有過幸福的日子的。


  後來養母生病去世,不到半年,養父帶回家一個女人,讓她叫阿姨。


  她沒叫,噙著眼淚跑回房間了。


  那時候她懵懂的懂事了,知道養父帶回家介紹的這個人是什麽意思,見到客人問好是基本的禮貌,但第一麵,林初沐沒叫,她覺得如果叫了,就像背叛媽媽一樣。


  新阿姨到家後的第二月,養父再次當了新郎。


  漸漸的,林初沐在他身上看不到書卷氣和儒雅。她還是尊重他的,不管怎樣,他都是給了她一個家。


  後來,他們的親生孩子出生了,一個小男孩,出生的時候紅紅的小小的,林初沐看到這個小弟弟,第一印象有點醜,但她還蠻喜歡的,小小的很可愛,是她的弟弟,爸爸的孩子。


  再後來,親生孩子出生,一家三口溫馨和諧,林初沐是這個家裏最尷尬的存在,尷尬到別人覺得她多餘。


  小弟弟剛出生時皺皺的,像個小老頭,滿月的時候變得白白胖胖,林初沐期待他長大,他們一起上學,她還可以教弟弟寫作業。她喜歡這個白胖的小家夥,然後在心裏悄悄的想,他如果是媽媽的孩子該有多好。


  她從來沒有欺負弟弟的想法,但每次弟弟哭,阿姨會跟爸爸說,她掐弟弟,又通情達理的說不怪她,說很多小孩都不能接受家裏要二胎,會搶占她們的寵愛。


  她沒有掐,何必又說不怪她。林初沐不說話,她不管辯解什麽,都會說她狡辯,再說她小孩子不懂事,大度的說沒事。


  林初沐在家裏沒有立足之地,養父看她長大,不可能不知道他養的小孩什麽秉性,但他什麽都沒說,不讚同的掃林初沐一眼,連批評都沒有,隻是轉身去哄他的妻兒。


  他身上的書卷氣徹底沒了,林初沐清晰的認識到,他已經不是那個和媽媽在一起時的爸爸了,那麽好的爸爸,變了。從沒有哪一刻像那時一樣,林初沐清楚的感覺到鋪天蓋地的失望。


  對養父的失望,對男人的失望。


  她奶奶知道了那個家裏沒有她能待的地方,把她接出來,在外麵租房子住。老太太一輩子有點積蓄,知道身體一天不如同一天,找了個和善的房東,房子一下子租了五年。


  如果不是拆遷不能讓林初沐搬走,奶奶托付小姐妹幫忙照看一下她,把最後一小筆棺材本留給初沐,她擔心兒子媳婦真不管,把好好的小姑娘毀了。


  林初沐在車上,頭靠在周可岑肩膀,周可岑的手托著她,疼著疼著意識迷糊,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腦子裏走馬燈一樣的出現許多零碎的畫麵。


  周可岑剛才掀開林初沐衣擺看了,腰腹那鼓了一塊,肋骨那裏從皮下泛著青。


  她之前在廁所檢查的時候,被林初沐全身的傷刺著了,這裏還沒腫,沒有特意關注這塊,現在看著,裏麵的骨頭絕對出問題了。


  “這麽嚴重,怎麽不說呢”,周可岑心疼的撫摸林初沐的臉頰,喟歎一聲,“怎麽就這麽能忍啊。”


  席陌坐在副駕上,從後視鏡看到林初沐皺著的小臉,她在車上才看到林初沐身上的傷,竟然傷的這麽厲害,轉頭麵無表情的的看向窗外,目光不善。


  林初沐看起來嬌滴滴,反而能忍疼,倒是周可岑,從小就是混蛋一個,打架什麽的從來不含糊,痛覺神經卻很敏感,手指碰破皮就疼的嗷嗷叫,還要保持著冷漠大佬的人設,不能叫出聲。


  車子一路飆到醫院,周可岑哥哥帶著她們找人檢查,給林初沐全套檢查。


  李航被救護車也拉到這個醫院,他的脊椎受傷不輕,主要是被凳子砸的位置危險,一不小心脊髓損傷,弄不好真的要癱瘓。


  市長家的二公子在學校為保護同學,被砸到住院,他冷靜穩重的親爹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直接從辦公室跑出來。


  李航自己倒是心大,在病房給他爸發消息,讓他不要急,林垣和文一他們幾個沒怎麽受傷的在旁邊陪著他,低頭看手機打字,問周可岑那邊初沐的情況。


  “你們說,我這算是英雄救美吧”,李航把手機仍在旁邊,扭頭跟他倆屁扯。


  他疼的玩不下去手機,得找人說說話分散注意力,林垣他們看出來了,李航腦門上都冒汗了。


  “差不多,算一半”,林垣說,“救美是真的。”


  “英雄什麽的,就不要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文一說,“話說回來,現在的小丫頭片兒這麽狠的,這是想一下子砸死啊。”


  “他媽的,毒婦!”李航氣死了要,“日他仙人大板板。”


  “疼死爹了”,李航哼哼唧唧,“她要不是個女孩,等我出院沒她好,感謝性別救了她一命,你們不知道,這有多疼!”


  “疼到哭泣”,李航說,“簡直要落淚了。”


  林垣身上的白T恤沾了土,看著有點灰撲撲的,絲毫不影響周身氣質,他隨意的抓抓頭發,渾不在意的靠在牆上,“你哭吧,我們不笑你。”


  李航這不到做手術的地步,也不能輕易做手術,但沒別的辦法迅速好,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他這脊椎,硬抗著等恢複,有他疼的。


  “也別哭太慘”,林垣說,“不然我們忍不住。”


  “兄弟一場,要是被你哭的笑死了,你心裏也過意不去”,文一說,“還是克製吧,我不能見鼻涕泡。”


  李航跟他們說話的確能分散注意力,“咋?看見鼻涕泡忍不住嗎?”


  “一看見就忍不住,搶過去就吃”,李航趴在床上,像條身殘誌堅嘴不停的皮皮蝦,“雞肉味,嘎嘣脆。”


  “好他麽惡心”,文一被他描述的畫麵惡心到了,搶李航的鼻涕泡吃……“滾吧,你還是不疼。”


  林垣倚在牆上笑,文一說,“哥,站直吧您,您那一身灰塵,把人家醫院白牆都蹭黑了。”


  “我謝謝您提醒”,林垣站直,還瞧了瞧他靠過的地方有沒有真的變黑,也是神經病。


  文一被凳子掄到的那隻手沒內傷,外傷已經消毒用紗布裹住了,跟李航比不怎麽嚴重,但看著還蠻唬人的。


  “我這救命之人,你們說小沐沐會不會以身相許啊”,李航趴著笑,“嘻嘻嘻。”


  “小可愛是我的了”,李航說,“回頭我們結婚,給兄弟們敬酒,大家多給點麵子,她不能喝,一喝醉就特別粘人,特別愛撒嬌,叫航哥哥,甜的一批。”


  “你們灌我就行,不能讓你們看到小可愛撒嬌的一麵”,李航沉迷想象畫麵,笑得像個活在微博裏得沙雕。


  “這他媽得找個尿毒症患者滋他,拉稀的都滋不醒”,文一舉著攙著紗布得手,“公平競爭,我也受傷了,講道理我們各憑本事。”


  “她喝果酒醉才可愛,叫我文一哥哥,酒甜人更甜”,文一說,“抱著我得腰趴在我背上,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走哪跟哪,一步都不撒手。”


  “kkkkkkk”,倆人笑出鴨叫。


  “你倆真猥瑣”,林垣說,“你們是在想屁吃。”


  “被周可岑聽到,你們當場死亡”,林垣以手比qiang,對著倆人腦袋一人一下,“bang,你死了。”


  “倆猥瑣蛋”,林垣一身正氣,譴責他們,“未成年小姑娘都敢想,我國有一套完整的法律體係。”


  接著他說,“竟敢覬覦我老婆。”


  “我得想個辦法娶了她”,林垣說。


  “咳”,席陌不知道在病房門口站了多久,輕輕嗓子,問,“娶誰?”


  “怎麽撒嬌的,叫誰哥哥?”


  席陌這樣說,明顯是聽了不止一點,剛才口嗨的幾個人連連否認,“沒沒沒,怎麽敢,說著玩呢。”


  “天地可鑒,我真拿初沐當妹妹,沒有一點齷齪想法”,林垣說,“剛才就順著他們說的。”


  “日月可表,我是為了合群假裝猥瑣,真的真的不敢,你別告訴岑哥”,文一說,“求你。”


  “給您磕頭了”,文一沒受傷的手摁住林垣的腦袋,強行讓林垣磕頭,“看在我手受傷的份上,遙了我吧。”


  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航身上,他最先起的頭,“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話將成為呈堂證供”,席陌說。


  “我……那啥,不是,我……”


  林垣在一邊用沒有起伏的聲音說旁白,“這一刻,病房的空氣凝滯,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李航的頭上。”


  被席陌輕飄飄的看一眼,林垣改口,“籠罩在我們每個人的頭上。”


  席陌是來看李航受傷怎麽樣的,林初沐檢查完,周可岑在陪著她,騰不出空來看李航,李航的傷不輕,周可岑不放心,讓席陌先來看看,她陪著林初沐。


  結果席陌過來就聽見他們幾個在皮,李航還想掙紮一下,“我,你聽我說……我講講過癮,沐沐還小,我怎麽會那麽禽獸,結婚這種事,我等她長大再跟她商量……”


  林垣和文一驚呆,這究竟是什麽真男人,林垣胳膊肘懟一下文一,碎碎念,“不皮會死這種事,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哎喲嗬,我腰疼”,在席陌走到病床之前,李航九曲十八彎的哎喲一聲。


  席陌走過去,“人民警.察不會相信你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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