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六十八顆甜葡萄
周可岑耍賴皮, 抱住林初沐就跑，到了家裏還不鬆，非要抱上樓。
上樓梯一顛一顛的，林初沐怕不小心掉下來，緊緊的摟住周可岑的脖子。她越是樓的緊，周可岑越是故意晃的厲害。
一路把林初沐抱回房間，周可岑把書包放在桌子上, 假模假樣的攤開書，做出要寫作業的姿勢。
每次她在學習時, 林初沐都不會過來打擾她，愛學習的小初對知識是非常尊重的。
周可岑翻開的是物理的競賽題，起初她是做做樣子, 眼睛一掃，看到幾道比較有意思的題, 看著看著就拿起筆開始畫圖計算, 林初沐在後麵踮著腳間走路, 悄悄的看一眼。
發現她的確在學習, 林初沐就坐在床邊的地毯上, 捧著本書看。
兩人各忙各的事, 一室安靜，不說話氣氛也不會覺得尷尬，倒是有種難得的安寧。
林初沐看的是周可岑的英語原文名著，很厚的一本大部頭，她手捧累了, 就把書放在床上，她跪在床邊，腦袋懶懶的趴在床上看，其實很多單詞她都不認識，句子也不甚明白。
就這麽一知半解的翻著看，她覺得挺有意思的，可以自己根據上下句猜測分析，看書全靠腦補。
競賽題的難度要比普通練習題拔高很多，周可岑一不小心投入進去，全神貫注的伏案演算，過了好大會，她覺得脖子有點酸，放下筆仰頭，活動活動頸椎。
她像隻慵懶的貓一樣，舉起胳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扭著腰回頭，看著林初沐的姿勢，展顏一笑，“小朋友看什麽呢？”
林初沐不好意思在周可岑麵前說英語，她覺得自己的發音不標準，所以她把書半合上，給周可岑看封麵，“這個。”
隻要林初沐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周可岑就特別容易開心，隻是看著她，就心情愉悅。
周可岑轉身，胳膊搭在椅背上，腦袋趴在胳膊上，一雙眼睛顯得格外的深情，她逗林初沐，“這是個什麽姿勢。”
“學習是一個人的朝聖嗎”，周可岑說，“這才是對知識的態度，了解了，唯有跪下表虔誠。”
周可岑眼睛眨眨，“難怪我看不下去這本書呢，看不到第五頁就犯困，原來是我看書的姿勢不對。”
林初沐扶著床沿噌的站起來，走到周可岑麵前，大逆不道的用手把她的眼睛捂住，“你好煩”，林初沐眉眼彎彎的笑道。
趁捂她眼睛的時候，林初沐偷偷捏了一下周可岑的臉，她的臉蛋非常不酷，又軟又滑，林初沐捏完就跑，“我下去端點水果”，說罷就跑出去了。
周可岑也起身，“我跟你一起。”
林初沐說，“阿岑太粘人了叭。”
不等周可岑過來，林初沐別有深意的補充道，“你先忙你的。”
周可岑一聽輕笑出來，抬手屈指摸了摸鼻梁，她停下來坐回位置上。
這是她們的默契，她不想說的事，林初沐不會刨根問底的非要弄清楚，並且會給她獨處的空間。周可岑背書包不是像她說的那樣去上學，她們倆都心知肚明，但周可岑明顯不想說，林初沐就不追問，她的好奇心本就不強。
周可岑把書包裏的刀，還有沒來及用上的其他武器，通通藏到儲物間裏，然後她給書包裏裝進去幾本書，放回原來的位置。
她在做這些的時候，林初沐在下麵客廳晃悠，水果是阿姨提前準備好的，做成酸奶撈，她端著沙拉碗墨跡，給周可岑足夠的時間。
又過了一會，林初沐端著水果撈，拿了些零食上去，周可岑看到她略有心虛的抿了下嘴。
把吃的放在飄窗的桌子上，兩人盤腿坐在飄窗的毯子上，周可岑觀察林初沐，她眼裏一直盛著細碎的笑意，很滿足的樣子。
她笑得這麽開心，其實是裝出來的嗎？周可岑不能確認，林初沐是不是為了不讓她擔心，又開始壓抑自己。
“你在想什麽呀？”林初沐突然把臉蛋湊到周可岑麵前，“在發呆呀？叉的芒果掉桌子上你都沒有發現。”
周可岑把芒果丁用紙包起來，又抽出兩張紙擦桌子，“我在想，你今天真的開心嗎？”她這樣想的，也就直接這樣問出來。
“開心”，林初沐認真的回答，“你在旁邊，就很開心。”
看她歪著腦袋笑眯眯的樣子，周可岑更加後悔，在心中暗罵，補課補個錘子課。
如果她不補課，在家陪著林初沐，就不會讓她有機會傷害自己，也不會發生這麽危險的事。
林初沐生怕周可岑問到相關她精神狀況的話題，東扯西扯的說著話，周可岑支著下巴，靜靜的望著她，她突然說，“下雪了哎。”
周可岑扭頭看窗外，天空中的確飄著小雪花，雪花一片一片的，剛開始下，地上還沒有存住。
“我們出去玩吧”，周可岑先是扒著窗戶看，然後從飄窗上跳下來，小孩一樣，看到下雪很顯得興致勃勃的。
林初沐說，“好呀。”
“你坐著別動，我去找衣服”，周可岑說，“得穿羽絨服，外麵很冷。”
她跑去衣帽間給她們倆搭配衣服，林初沐也下來，走到書桌前，看著周可岑的書包沉思。
周可岑沒有注意到，書包底下有一小片不均勻的血跡，書包帶子上也有幾滴，不知道是誰的血，林初沐用書把血跡擋住，假裝從來沒有看見過。
這血應該不是可岑的，她沒有問到味道，而且她手腕的紗布是她係的，還是原來的模樣，也沒有滲血，林初沐從周可岑回來就一直觀察她有沒有受傷。
既然不知她受傷，那定然是陳誌勇了，林初沐想也知道，周可岑沒有去學校，而是找陳誌勇了，隻是不清楚她書包裏裝的什麽。
她沒有翻看周可岑的書包，把血跡擋起來她就坐回原位。周可岑抱著衣服和雪地靴出來。
從保暖內衣到毛衣到羽絨服，從裏到外，從頭到腳，周可岑都準備齊全了。
她已經把衣服換好了，穿個羽絨服套上鞋就能出去了，給林初沐準備的和她是同款，她暗戳戳的穿情侶裝，把心思藏在同款的衣服裏。
林初沐換衣服不避她，就在臥室換，反倒是周可岑，紅著耳尖，不好意思的別過頭，白白嫩嫩的視覺衝擊太大。
“不用穿這麽厚的鞋吧”，林初沐拎著內裏加絨加厚的雪地靴，感覺看著就熱。
周可岑，“現在在房間裏覺得熱，出去就冷了，我們出去踩雪玩。”
她有時候突如其來的幼稚，總能戳到林初沐，周可岑喜歡春天，她不喜歡穿的厚厚的，但她特別喜歡下雪。
周可岑拎著兩個人的棉靴，在玄關才換上，又圍上圍巾，戴上帽子，不能林初沐嫌麻煩抗議，她先說，“你小身板抵抗力太差了，最近身體也不好，可千萬穿暖和了。”
“生病了還要打針喝藥”，周可岑說，“而且小朋友就應該裹的圓乎乎的，超可愛。”
“戴上手套”，周可岑說，“打雪仗。”
林初沐望一眼門外飄的小雪，殘忍戳破，“不可能的，這麽大一點的雪，下到明天也打不起來呀。”
然後，她小聲嘀咕，“我想不戴手套，把手揣在你的口袋裏。”
周可岑一聽，可行。
“那就不戴手套了，我手暖和，給你捂捂”，周可岑說，“到時候你把手乖乖放我手心裏就可以了。”
外麵的雪下的的確不大，她們兩個沒有帶傘，周可岑故意踩落在地上的小雪花走，四舍五入也算是踩雪玩了。
她們沒有出小區，就在這裏麵轉悠，不過這一片是別墅區，占地麵積很大，而且綠化和一些設施都很到位。
周可岑握著林初沐的手塞她兜裏，兩人沿著小石子的路走，鵝卵石圓圓的，雪落上麵有些滑，她們慢慢的走，經過一座彎彎的小橋，再經過一個風雅別致的亭子。
她們兩個沒停下，就在初雪裏散步。
這場雪有慢慢下大的趨勢，周可岑把林初沐的圍巾往上拉一拉，問她，“雪下大了，要回家嗎？”
“不會”，林初沐眼睛亮晶晶的，故意在空氣中哈氣玩。
看著哈出來的霧氣白白的，林初沐吹一口，模仿孫悟空的手勢，“定。”
周可岑捏捏她有些紅的鼻尖，心下一動，沒有預兆的，她突然俯身，偏頭親在林初沐的鼻尖上，涼涼的。
林初沐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定在原地，仰起小臉，眼睛水蒙蒙的，有些不解的看著周可岑。
周可岑老臉一紅，沒辦法解釋，她就是很想親她一口，“你鼻尖太涼了，給你暖暖”，她冠冕堂皇。
林初沐沒有多想，這個話題就算過去了，倒是周可岑，在兜裏握著她的手揉來揉去，眼角飛紅。
雪下得大了，每一片雪花落在身上能清楚的看到六角的形狀，仰頭看仿佛上麵有人在往下撒。
周可岑沒戴帽子，雪飄在她的頭發上，她看著林初沐的帽子上落了薄薄的一層白，伸手彈了下她帽子尖尖處的小球球，她有一瞬間想把林初沐的帽子摘下來。
想和她一起到白頭。
“冷不冷”，周可岑垂眸問。
林初沐仰頭，表情明媚，“不冷，淋雪還蠻好玩的。”
寒風刮過，帶走一層溫度。
周可岑看她通紅的鼻尖，又想吻一下，她克製住了，拉開羽絨服的拉鏈。
她的羽絨服是長款，她身高在那，能撐起來，林初沐的是短款，她穿長款會臃腫，短的顯高。
周可岑把拉鏈拉開，拍拍林初沐身上的雪，把她包在懷裏，用羽絨服裹住。
林初沐的帽子有個尖尖，比較礙事，她躲在周可岑懷裏，就把帽子摘掉，周可岑在拿在手裏，反正她被擋的嚴實，也不會冷。
“暖和吧”，周可岑說，“我裹著你走。”
林初沐沒有反駁，她抱住周可岑的腰，後退著走路，有周可岑看著路，她完全放心，一點都不害怕。
周可岑低頭看懷裏的女孩，她小小的，裹在衣服裏還能把拉鏈拉起來，跟著她的步子後退著邁步子，乖乖巧巧的把腦袋靠在她胸前。
“你笑的時候”，林初沐說，“我能感覺到你胸腔在震動。”
周可岑抬手揉揉林初沐的發旋，她連發旋都很可愛，脫口而出，“寶貝。”
林初沐臉埋在羽絨服裏，紅撲撲的，遲疑一下，應道，“嗯？”
“沒事”，周可岑的胸腔又震，“就想叫你。”
“寶貝”，周可岑珍而重之，又喚一遍。
初雪這天表白，成功的幾率會更大一點。
周可岑停下步子，“你知道初雪這天，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更適合表白嗎？”
雪花落在周可岑的睫毛上，被她的溫度融化成水珠，懸在睫毛上，晶瑩透亮。
“我喜歡你呀”，周可岑低頭，嘴唇貼在林初沐的頭頂。
林初沐仰頭嬌笑，眼睛純潔幹淨的要命，一點都不設防，“我也喜歡你呀。”
“特別特別喜歡你”，林初沐強調。
周可岑抬頭望天，看著雪花落下來，飄在臉上，她無奈又滿足的勾起唇角，小朋友還是太小了。
她想林初沐開竅，又不想她開竅，因為她知道，林初沐依賴她喜歡她，都是把她當姐姐當親人的，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怕她開竅的對象是別人。
兩人在大雪裏散步，四周冰天雪地，隻有她們的小世界是甜甜的暖暖的。
“阿岑你的手機在震動”，林初沐說。
周可岑不管手機，“我知道，管它呢，不重要。”
沒有什麽比現在抱著林初沐更重要。
手機震完停止，沒有間隔，幾乎這邊剛停，林初沐的手機就開始震動了。
“應該是姨姨打來的”，林初沐停下來，從兜裏掏手機。
周可岑說，“你別動了，抱好我，省的進風，我來接。”
來電顯示是【姨姨】，周可岑接通，“媽？”
“哦是小可啊，你們在哪呢，心理醫生在家裏，你帶初沐趕緊回來”，電話裏傳來溫柔的聲音。
周媽媽開始嘮叨周可岑，“這麽冷的天，下著雪呢，出去轉悠什麽，趕緊的，帶沐沐回來，她生著病呢，拉肚子才好，又跟你出去挨凍，這個天氣在外麵生凍，本來就瘦，吃的又少，一生病胃口更不好，我跟你說……”
“這就回去”，周可岑一聽周媽媽這個開頭，就知道一時半會停不下來，“我們在回去的路上了，先掛了。”
林初沐也聽到通話的內容，她有點羞愧的把頭埋的更深。
之前她答應周可岑，願意和心理醫生溝通，以這個為條件才讓她答應去補課的，但是她隻和醫生聊過兩次。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去揭掉傷疤看傷口的，林初沐揭掉了一次，卻不敢看第二眼，所以她逃避了。
每次要看醫生，她就和周媽媽撒嬌耍賴，或者故意睡懶覺，賴在床上不起床，或者說身體不舒服，總之就是拖著，她也自食惡果了。
周可岑沒有說什麽，拍拍她的頭頂安慰她。
她們往回走的時候，林初沐的手機又震動了，周可岑皺眉看是誰打的，周媽媽不是瑣碎的人，不可能知道她們回來了又催。
是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這個號認識嗎？”她把屏幕給林初沐看。
林初沐看到號碼，臉在周可岑胸前蹭一蹭，輕聲說，“咱們不理他好了，不接也不掛。”
“讓手機自己掛斷。”
能讓林初沐認識又不願意接的號碼，周可岑猜測，“是你養父？”
林初沐蹭的動作一頓，點了點頭。
周可岑聽林初沐的，沒接，電話掛斷之後又打過來了，周可岑“嗨”一聲。
立即劃向接通的方向，“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後再撥！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掛了電話，周可岑還很不服氣，“再打呀，打就空號。”
“快過年了”，林初沐說，“他可能叫我回家過年吧。”
周可岑一頓，說實話，她還挺擔心她養父說一些話，讓林初沐心一軟，答應回去過年，肯定要受委屈的。
“假如她問你”，周可岑問，“你回嗎？”
林初沐抬頭，奇怪的看她一眼，“我看起來是像傻的嗎？”
周可岑放心了，又想逗她，“你問這句話之前。”
“照鏡子看過自己嗎？”周可岑說，“小傻子。”
周可岑模仿播音腔，發音標準，可能真把林初沐的養父唬住了，他轉而給林初沐發微.信，問她號碼怎麽是空號。
接著問林初沐在哪過年，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不能不回家過年。
周可岑掃一眼內容，抿抿嘴，在心裏罵一聲，把手機揣兜裏。
回到家，林初沐把衣服換掉，就和心理醫生進行交流。
醫生已經從周媽媽那初步了解了她這段時間的情況，以為看到的會是一個憔悴憂鬱的女孩，沒想到林初沐情緒不錯，麵色紅潤，眼睛也比上一次見麵有神。
她甚至主動和醫生打招呼問好，醫生麵帶溫和的笑容，“狀態不錯？”
林初沐不遮掩，“嗯，今天很開心。”
她主動的剖析自己，積極配合，想要恢複，不用醫生用技巧的提問，她把自己的情況，以及上一次出現嚴重幻覺的事情一一告知。
林初沐在房間裏接受心理治療的時候，周可岑就搬了個小馬紮，坐在門口。
這次她沒有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聲音，心理治療涉及她的個人隱私，周可岑不想故意偷聽。她不知道怎麽產生了這麽個習慣，就是林初沐如果不在麵前，她始終不放心，就想守在門口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