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九十顆甜葡萄
這次的初雪, 格外的有耐心，還在飄飄灑灑的落下來。
周可岑的電話打來時，林初沐在和褚朝陽壓操場。
她的室友們和褚朝陽的朋友們都散去，告白的場地清理幹淨，花和項鏈室友幫她帶回寢室，香薰蠟燭和花瓣垃圾被籃球隊的同學帶走。
除了多了個男朋友，其他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在哪？”電話接通, 周可岑單刀直入。
林初沐接電話時看到了未接電話的顯示，全是周可岑打來的, 備注是【童養媳的阿岑岑】，是周可岑自己改的。
“在操場”，林初沐說, “你在哪？”
說著話林初沐四處張望一圈，阿岑這樣問, 應該是已經在學校了。
周可岑在林初沐的寢室樓下已經站了好大會了, 她的本科校園卡已經注銷了, 進不去她們的宿舍樓。
轉身往操場的方向走, 周可岑語氣中絲毫沒有等待時間長的不耐, 她以為林初沐和她室友在溜達, “下著雪呢，這麽冷的天在外麵溜達什麽，有沒有戴帽子和圍巾？”
“我買了奶茶和蛋撻，本來熱乎乎的，這會還有點溫度”, 周可岑占著腿長的優勢，步子邁的大，腳下生風往操場走，“趁還熱乎著得趕緊喝了。”
林初沐和褚朝陽並排走著，她一隻手接電話，另一隻手放在大衣口袋裏，她沒談過戀愛，看別人確定關係的情侶都會牽手，她有點害怕牽手，於是把手藏起來。
褚朝陽其實沒想牽手的，他還沉浸在告白成功的喜悅裏，知道林初沐臉皮薄容易害羞，計劃牽手什麽的都是循序漸進的。
他的手機消息也炸了，室友群和發小群都在恭喜他喜提校花一枚，男孩子們私下聊天，不怎麽講究的，葷素不忌，他不回消息也不能打擾朋友們的熱情。
畢竟，好兄弟和校花談戀愛，這算是件大事了。
長得好看的女生多，成績好的學霸也不少，但是長得漂亮成績又同樣出眾的女生就不多了，真實版智慧與美貌並存。
林初沐腳步一頓，停在原地，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戴了，帽子和圍巾。”
“在和褚朝陽一起散步。”
她語氣有些硬，每一個字吐的都極清晰，清晰的像針一樣，刺在周可岑耳朵裏。她說，“我談戀愛了。”
“男朋友是褚朝陽。”
電話兩端有短暫的沉默，周圍的聲音也一同散去，安靜的仿佛全世界的雪，悄悄落在全世界的屋脊上。
大學校園裏，小情侶溜操場，還是在初雪的這天，沿著塑膠跑道的白線，一圈圈的走，路燈照在身上，留下成雙成對的剪影，多浪漫啊。
周可岑自嘲一笑。
她以為林初沐會一直瞞著她，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親耳聽到她談戀愛的消息。
沉默過後，周可岑率先開口。
“真是不聽話呀”，周可岑的語氣是笑著的，在操場入口昏暗的燈光下，神色不明，“越長大越不乖了。”
她像一個嗔怪妹妹不聽話的普通姐姐一樣，釘在操場入口處，看著跑步的學生和散步的情侶，所有人的臉被黑夜罩了一層紗，看不真切，像是保護層，藏起來危險的表情。
“那你們散步吧”，周可岑狀似平靜的說，“我不打擾你們了，先回去了。”
林初沐不知為何，知道見不到周可岑，心裏空蕩蕩的，她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輕輕地問：“你不來了嗎？”
“不了”，周可岑沒有任何停頓的回答，“你們玩吧。”
說完沒忍住補充道，“別玩太晚，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有課吧。”
林初沐那邊“嗯”了一聲，她看向旁邊的褚朝陽，目光移開，又看向前方的白色跑道線，往前再往前，白色的線變成彎的，印在塑膠彎道上，她的目光飄遠，輕聲歎道，“初雪快樂。”
“嗯”，周可岑說，“我先走了。”
不知道誰先說的拜拜，電話掛斷了，周可岑摁滅手機屏幕，沒有立刻離開，她坐在了操場前麵的禮台的觀眾席上。
觀眾席上成雙成對的小情侶更多了，摟摟抱抱，膩膩歪歪，卿卿我我，戀愛的酸臭味無孔不入，讓周可岑窒息。
她太慘了，頭戴綠帽吹涼風，童養媳和別人在下麵溜達。
周可岑目光在操場上掃過，尋著林初沐的身影，可惜燈光太暗，距離太遠，她看不清遠處的人。
這通電話，讓林初沐心裏也亂糟糟的，原本準備這一圈轉完就回寢室，可是現在她不想太早回寢室了，安靜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不如吹一吹涼風，冷靜冷靜。
奶茶和蛋撻放在一邊，溫度慢慢涼下來，周可岑的目光一直黏在操場上，在林初沐走完一圈經過這邊時，她看到了。
林初沐和一個男生並排走著，和操場上其他情侶一樣，慢悠悠地散步。
似是默契一般，林初沐突然扭頭往觀眾席看過去，可惜觀禮台的燈沒有開，黑乎乎的隻能看到人影的輪廓。
她收回視線，繼續和褚朝陽走過去，周可岑掛了電話，但她總僥幸的想，她會不會還沒有走。
周可岑一直在觀眾席上等到林初沐和褚朝陽散完步才起身離開，奶茶和蛋撻早就冰冰涼了，經過垃圾桶時，她抬手準備丟掉，袋子要投進去的時候，她把手收了回來。
到底還是沒有把給林初沐的東西丟了。
周可岑一路提著不能喝的奶茶，遠遠的看著褚朝陽把林初沐送回宿舍，他們在樓下說了會話，褚朝陽的身體把林初沐的身子擋住，從周可岑的角度看，尤為親密。
林初沐進了宿舍樓，周可岑才拎著東西回去，拎回去也沒用，吃又吃不成了，但經過幾個垃圾桶，她都沒扔。
垃圾不能扔，要分類。
晚上洗漱完躺在被窩裏，被室友的一通起哄，林初沐的臉還紅紅的，她才有了談戀愛的真實感。
手機調成震動，擔心再錯過周可岑的消息，但林初沐也知道，今天怕是收不到晚安的消息了，阿岑來學校一趟，沒見著人，還知道她不聽話，肯定沒有那麽好的脾氣說晚安。
林初沐存不住氣，她想，要不然和阿岑道個歉吧，有問題好好的溝通一下，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談戀愛是成年人的自由。
又覺得，以她對她的了解，如果真的這樣發出去，阿岑大概會更生氣，會覺得她不僅不乖，還狡辯。
正在糾結中，沒想到手機震動，周可岑發來消息——【睡了嗎？我家小朋友】
林初沐不經思考，秒回-【還沒呢】
周可岑接著很快發來-【怎麽還沒睡呀？是不是不聽話，溜達的時間太久，回來的晚了？】
【也沒有很晚回來，不過在樓下墨跡了一會】，林初沐說，【我覺得每天早上讓同學來送早飯很對不起他，希望他不要送了，因為這個我們討論了一會】
林初沐還不習慣把褚朝陽叫男朋友，依舊以同學的稱呼代替。
【那你快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呢】，周可岑說，【不要熬夜呀，早早睡。】
【晚安，好夢】
林初沐不想那麽快結束今天的對話，她起了話頭-【阿岑，我以為你會生氣呢，你不生氣就好】
周可岑坐在沙發上，學校旁邊一百多平三室一廳的普通公寓，沒有開一盞燈，她坐在黑暗中，手機幽藍的燈光映在她臉上，她麵無表情，發來-【不會呀，我不會生小朋友的氣】
【放心吧】
【那就好】，林初沐信以為真，舒了一口氣，向周可岑保證道-【以後我一定聽話】
周可岑笑了笑，【沒事，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小孩子長大了，總想自己闖一闖，我再怎麽說你也沒有耐心聽的】，周可岑說過，【隻有疼了，才明白，什麽是正確的，什麽是不能碰的】
接著，她沒頭沒尾的說一句，“我原本不想讓你疼，既然你堅持，我沒別的辦法了”
她這一句不是打字，而是語音說出來的，最後“我沒別的辦法了”有些突兀的出現，語氣有些像在犯錯之前請求原諒一樣。
林初沐覺得有點奇怪，沒往心裏去。
她隻覺得周可岑沒有和她計較，果然隻是說得很嚴厲，其實對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對她很包容，很寵很疼她，不會真的不理她的。
一口陳醋缸卡在喉嚨口，周可岑怎麽可能大度的起來，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和達理都是表象，背後她表情冷得掉渣，開始著手準備後續的事。
她沒有拖延，當即聯係人，約定明天來公寓量地板麵積，製定加厚加軟的地毯。
再定製牆壁防撞軟墊，以及防撞帶和桌角防撞護套，把房間裏有棱角的東西全都包起來。
和對方敲定時間，下完防撞軟墊的單，周可岑去浴室洗澡，水衝在身上，她閉著眼睛，在心裏籌劃。
三室一廳的房間，一間主臥她在住，一間書房，一間次臥改成健身房，沒有其他的臥室了。
她擦著頭發，準備把主臥的床換掉，把多餘的家居搬出去，梳妝台有鏡子，也要換掉，換成沒有鏡子的梳妝台。
還有監控攝像頭，周可岑任由頭發散在身後，聯係信得過的朋友，買監控按在家裏。
她不會買針孔攝像頭，放在隱秘的地方，窺探林初沐的隱私，她要裝的監控是正規正常的，一定是擺在明顯但林初沐夠不到的位置，保證能看到家裏的情況，又不會無意間看到她的隱私，更不會讓她夠得著給摔了。
防盜窗和門也要換，如果地震或者火災，如果她不在家，不能及時開門，必須保證小朋友能順利逃生。
這樣一想，周可岑幹脆坐在桌子前，掏出本子，認認真真的寫個計劃，滅火器和應急醫療包，還有地震應急食物。
降落傘、滅火毯、報警器、手電筒、攀岩繩、防狼棍……防狼棍劃掉，這個不需要。
周可岑越想越多，她站起來，琢磨牆壁，防撞軟墊不能全貼，要在底端留出一截，製作逃生通道的示意箭頭。還要給家裏特殊的位置留下一把鑰匙，以防萬一，但暫時不讓林初沐知道，等必須的時候再告訴她。
對講機也要準備一個，萬一遇到沒有信號的情況。
監控連接手機，她時時刻刻都要能夠看到家裏的情況。
周可岑頭發也不吹，把裹在身上的睡袍都弄濕了，潮乎乎的貼在背上，她也不介意，全神貫注的在本子上寫東西。
設想各種突發的可能性，再琢磨應對的辦法。
如果有買穿雲箭和縱雲梯就好了，周可岑想。
她要準備置辦的東西，單一個還好，這些湊在一起，就是憋著壞，沒懷什麽好心思。
震驚！溫柔漂亮的畢業學姐，竟為了一個學弟，對無辜的學妹做出這樣的事！
誰能想到，周可岑在說【沒事】的時候，其實嫉妒的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