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春的夜風帶了些微的涼意，顧岑風的手停在那裏，半晌，有些僵硬地扭過頭去看規規矩矩的坐著的人。
神色溫軟，眼神認真而又無辜。
要不是他身上衝天的酒氣，顧岑風都要懷疑他其實是在裝醉。
他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麽，就驀然停在了那裏。
所以，陸易漣問這個問題，是想得到什麽答案？
而他……
又想給他什麽答案？
他發現自己的腦海中一團亂麻，像是喝醉的不止是陸易漣，其實是他們兩個人。慌亂之間，他想起了溫昱的話：
【“您不是喜歡他麽？”】
篤定語氣中是認真的疑惑。
所以……包括陸易漣在內的所有人，其實都是這麽以為的麽？
身旁的人問完了這句話，就始終安安靜靜地坐著，用一雙漂亮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顧岑風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這個人已經完全沒有了什麽意識，全憑本能在行事，要不然，也不可能直截了當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想到這顧岑風就有些氣悶。
敢情被一句話攪得心緒不寧的就隻有他，這個人隻需要把心裏的問題問出來，就可以仗著醉酒坦坦蕩蕩地看他糾結，然後明天早上起來斷個片，什麽事都沒有。
……他最好不要斷片。
顧岑風冷靜地想。
不然他覺得他有可能會控製不住自己掐死這個人。
把人安置好，他終於直起身吐了口氣。
陸易漣沒有再追問，他幾乎有了一種死裏逃生的慶幸，開著導航把人送回了家。
一路上扶著人下車進電梯，這人都乖巧地沒在鬧，途中顧岑風接到了來自賀芊芊的電話，對方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小陸同學的鑰匙在他左邊的褲子口袋裏”，顧岑風頓了一頓，按她說的去做，果然找到了鑰匙。
“你怎麽知道的？”
他一邊開門，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他自己說的。”賀芊芊聽出了他現在心情很差，語氣愈發地卑微，“他說他酒量不好，要是一會兒醉了怕自己沒意識，所以以防萬一，提前說一聲。”
顧岑風拿鑰匙開門，與此同時冷笑了一聲：
“就這樣你們還灌他？”
賀芊芊：“……”
“我錯了。”她道，“我誠懇地向組織承認錯誤，下次絕不再犯。”
“不過……”她猶豫了一下，“我覺得您應該感謝我。”
顧岑風正一手扶著人，把陸易漣安置在沙發上，角落的一聲微弱的貓叫響了起來，他摁亮了燈，過於刺眼的目光讓沙發上的人揉了揉眼睛，發出了有些難受的悶哼。
顧岑風的手停頓了一下：“什麽？”
“獨處的機會給您創造了呀。”賀芊芊小聲道，“而且，小陸喝醉了酒真的好可愛，您不覺得您賺了他虧了嗎？”
顧岑風：“……”
他揉了揉太陽穴：“我跟他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一句話出口，電話那頭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顧岑風的目光觸及不遠處的歪著的人，然後不自覺地別開了眼，繼續強作鎮定地道：“我不知道謠言是哪裏傳出來的，但是以後不要亂傳了。”
“可是……”賀芊芊有些遲疑地開口。
“沒有可是。”顧岑風道，“別的事開玩笑也就算了，他剛來星陽，正是輿論上最需要注意的時候，這種話傳出來對他不好。”
賀芊芊：“……”
敢情還是在為了小陸考慮。
“那我可提醒您一句啊。”賀芊芊道，“您要是對人家真沒那個意思，就不要對他那麽好，我尋思易浮那小子當年來的時候您也沒這麽上心啊，您這樣別人怎麽可能不多想，就算小陸自己也會多想啊。”
顧岑風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賀芊芊本來就是想到什麽說什麽的性子，跟顧岑風也算是認識了挺久，知道這人其實骨子裏比他的外表看起來要純情得多，隻是他太早熟了，在眾人麵前的形象從顧小少爺到顧總，過渡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因而很少有人意識到這一點。
她說這話是一個善意的提醒，不過也就僅限於此。
以這小少爺的叛逆性格，多半隻是“僅供參考”。
她沒想到，顧岑風居然聽了。
“那……”她道，“那就這樣？”
“等一下。”顧岑風叫住了她，“給你的劇本你看過了麽？”
“《傾世》嗎。”賀芊芊道，“看過了，可以。”
“劉梁那邊已經說過了，他沒意見。”顧岑風道，“你自己看著辦，要是你願意的話就定了。”
“OK。”賀芊芊笑了一聲，“小陸同學應該也要進組吧，別的不說，他的戲真的不錯，我還挺期待和他演對手戲的。”
“那你去照顧他吧。”她道，“這會兒他應該挺難受的。”
“對了。”她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你會麽？”
顧岑風：“……”
到了最後，賀芊芊終究還是沒掛電話。
賀女神單身生活浪慣了，這還是第一次隔著電話指揮別人照顧酒鬼，一邊指揮一邊還要聽電話那頭某個小少爺笨拙地哄人，被疑似狗糧喂得額角青筋直跳，要不是自己還要在星陽混，差點就要撂挑子不幹。
到了最後，顧岑風把陸易漣弄到床上的時候，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鬆了一口氣。
“我建議您在小陸家湊合一晚。”賀芊芊道，“我聽說有些人喝醉了半夜會醒，別回頭一頭栽廁所了都沒人發現。”
顧岑風沉默了一下：“我看起來很像專門收拾爛攤子的麽？”
“那您待麽？”賀芊芊問。
顧岑風：“……”
“待。”他有些頭疼地歎了口氣，轉身去了沙發。
陸易漣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早上十點半。
醒來的第一瞬間，他的想法就是：
最近真的喝酒喝得有點多了。
他的酒量不好，他自己心裏有數得很，不僅不好，醉了還斷片。
這其實很容易出事，所以他一直挺克製，本來也不是喜歡喝酒的人，能避則避，幾乎成了習慣，但是最近意外實在是有點多。
前段時間因為盛譽喝了兩口，直接喝得撞摔了人一部手機，昨天他本來也不打算喝的，但是賀芊芊之前幫了他忙，她勸酒，他也不太好意思不喝。
……所以，他現在的酒量隻有兩杯了麽？
他抬起手，打算揉一揉有些生疼的太陽穴，下一秒，整個人就僵在了那裏。
……他在家裏。
所以，是誰送他回來的？
陸易漣幾乎是立刻就清醒了過來，坐起身來打量了一下周圍。
東西沒人動過，身上的衣服隻是脫了個外套，也沒有換。床邊放了一杯水，他碰了一下杯子，是溫熱的。
陸易漣：“……”
他翻身下了床，客廳裏空蕩蕩的，貓糧和水都被換過了。
那人剛走。
他有些懵地在沙發上坐下來，愣了足足有一分鍾，才想起來要去拿手機。
手機上未讀消息很多，他一條一條地往下翻，先看到了蘇彥杉的：
“醒了嗎？醒了的話來公司一趟，不著急，我一天都在。”
然後是賀芊芊的：
“小陸對不起quq，沒想到你說不能喝酒真的不是謙虛，姐姐下次不灌你了，醒了之後給我發個消息哦”
“對了，床頭的蜂蜜水記得喝~”
他撥了個電話過去，提示忙音。
陸易漣恍然，想起來賀芊芊今天應該是已經回劇組了。
大概是她送的自己吧。
他想。
或者是她的助理。
這其實也挺合理的，畢竟灌他的人是賀芊芊，她又不是那種灌完還不負責任的人，順路把他送回來也正常。
隻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早上直接去了劇組麽？
陸易漣揉了揉眉心，發了句“謝謝賀姐”過去，打算等到她有空了，再當麵道個謝。
發完消息，他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去了公司。
去公司的一路上，陸易漣都在想昨天喝醉的事情。
他對於自己的酒量和酒品著實都不太有信心，但是沒信心歸沒信心，讓他去回憶他昨天到底做了什麽事，他的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有些頭疼。
唯一可以慶幸的大概就是，今天早上起來，手機上除了問候沒有什麽控訴的信息。
……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
他這麽想著，暫時地把這件事情拋開，走進了星陽的大門。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正在辦公室跟後期小姑娘交流著什麽的蘇彥杉，對方看到他過來，跟小姑娘說了幾句什麽，然後示意他跟自己過去。
兩人一路走到了小會議間，蘇彥杉開了口：
“《傾世》那邊給我們消息了。”
陸易漣“嗯”了一聲。
“文振這個角色給別人了。”蘇彥杉道。
陸易漣指尖微微一頓：“這樣。”
這件事在他的預料範圍之外，但是幾秒後他就接受了。
劉梁顯然並不是不滿意他的表現，那麽換人就一定有另外的原因。
蘇彥杉察言觀色，淡笑了一聲：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
“劉導給我打電話了。”她道，“他托我問你，邵沛這個角色，你有沒有興趣？”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是真斷片
所以，小顧總是自己的預言家，他很快就會發現，這場醉酒身心受折磨的隻有他一個人（遠目
感謝奉孝大人的地雷X1、營養液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