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複活計劃
魏天賜早回來了,一反他日常的橫行高調,有些灰頭土臉:一開始在他自個的豪華別墅裏窩了三天不見客,但第四天卻派了他的親信前往美食街查看情況,一聲不吭地開始清空、封存和魏天賜有關的賬目,尤其是那個地下的“繭房”。
許多同樣在觀望的人也開始躁動不安。桂龍美食街被壓抑至今的慘淡經營,卻誰都不願意被斷了財路或者被“供出去”,他們一直仰仗著太子爺的庇護橫行無忌,因此基本上每一個人都和這裏的“地下生意”有交集,也都高度關注著這位“太子爺”接下來要怎麽行事:而現在,派幾個親信打手回來,收拾收拾就想扔下他們不管跑路的行為,顯然是他們不能接受的。
一群黑白兩道的生意人戰戰兢兢等到今天,早已經把太子爺的麵子賒沒了 ,看樣子頭頂上那位“太上皇”也不發話,還指不定保不保他。再說了,平常是半恭維半看笑話,才叫他一聲太子爺, 誰還認不出他的德行,難道指望他真有一天上位嗎?這一下再也顧不上麵子不麵子,齊刷刷地把派來的親信圍個水泄不通,橫眉冷對,夾槍帶棒地要討一個說法;連陸哥和開藥店的阿易仔也在,陸哥卷著發灰的白大褂袖子,說是來看著有沒有人傷人的,其實探著脖子瞧熱鬧;阿易仔謹慎地躲在後半截,希望自己不被注意到,但他也是入了股的,雖然沒兩個錢,但要是魏天賜敢卷款跑路,他怎麽說也要嚎兩嗓子。
當然,也輪不到他嚎,早有強出頭的扯著喉嚨喊上了:
“太子爺回來了,就該出來跟我們桂龍商會坐下來討論!躲著不出麵是什麽意思?”
“就是,做事的時候誰也沒少了誰,眼下出了這麽大的事,太子爺不出來主事說不過去!”
幾個隻聽命來收拾東西的手下嘴說幹了也說不清楚,平日裏仗勢欺人的大蝦和虎子也在中間,這時候慫得龜孫一樣縮著脖子,一聲不吭。他們平常就拿錢辦事,如今堵著他們的這些商戶平日裏都畏首畏尾的誰看到不喊他們一聲哥、遞個煙討個好;可這時候一個個暴躁得能吃人了,一下子形勢逆轉。
“你們也別扯什麽別的!我知道你們做不了主!”桂龍商會會長指著他們鼻子罵,“你們就替我們傳話給太子,問他‘繭房’的事到底怎麽打算的,決不能像雲城那樣拖出去一燒!我們這麽多人身家都在上麵,桂龍美食街的牌子又拆不掉!他給捅出去了,我們做不做人了?哦,他太子爺做事我們從來沒有不捧著的,繭房是他要做的,賺錢也都給他大頭抽水;這會兒想要把我們撂在這給他擋槍,沒門!”
“我跟你們就把話說清楚,太子爺要想撇幹淨我們聲名掃地,大家生意從此都沒得做了,也不妨;”有一個冷靜理智的開口,“隻是到時候清算,我們這麽多人全眾口一詞把他供出去,我看這時候上峰正愁沒典型,也不知道那一位保不保他了?雖說是太子,可畢竟不是親生的。”他冷笑一聲,“再說了,這不是又要有女人了嗎?但凡人類能生了,能繁衍了,他這‘最後一個女人肚子裏鑽出來的純血太子’也就不值錢了吧?”
眾人爆發出一陣厭惡的嘲笑。大家在魏天賜和他養的這群狗腿子的旗下統一戰線,並不代表他們就不厭惡這些人的做派。雖然很多半商半政的商人和他有利益交換,但這飛揚跋扈的小子實在做的不是人事,把警察當狗一樣拖在街上走?你是什麽三歲的小學生啊!一點度量都沒有!雖說很多人都猜測那根本不是真的警察,也沒聽新聞有報過失蹤警察,也沒有哪個單位找上門來,又或者黑吃黑狗咬狗,這事到底沒掀起什麽大風浪。可哪怕是成天做慣了見不得光的事的資本家,也覺得下作且低能,辦得非常不漂亮:跟警察有仇,憑你的地位手段金錢,完全可以讓他無聲無息地消失嘛!
可怎麽辦呢,太子再蠢,也隻能慣著,就看是上頭那一位先死,還是他先把自己作死了!
然而眼下,看戲的群眾必須自發組織起來了,魏天賜要是放棄了‘繭房’,就等於綁著他們上火場。灰色產業鏈沒人說破的時候都悶聲發大財,可拿到台麵上來一看,才發現原來誰也不是君子。
幾個手下原本是過來把魏天賜的東西以及繭房的賬目都收一收,首先要和這裏斷了關係,不能給別人拿住把柄,即便之後有問題,那也是桂龍美食街的問題,魏天賜撇得幹幹淨淨,本來他就是有人替他擦屁股的,早早和桂龍美食街隻有名分上的關係沒有財務上的糾紛,連掛名都沒有;再說這麽多活靶子的“天使”也不可能一下子消失,要是中途處理不當被發現了,想辦法栽贓到商會頭上是最好的辦法。
但商會現在不當冤大頭,人多勢眾,攔著不讓走,非得今天交割清楚了:“讓太子爺給我們一個交代!不然大家一起完蛋好了!”“太子爺留了這麽多把柄,可不見得隻有紙上的。到時候我們反咬一口,這麽多張嘴,也不一定非要看什麽證據!”
也有人苦口婆心,軟著來勸:“現在隻有太子爺有渠道,隻要他拜托一下‘上麵’……處理一些‘廢品’而已,我們也不要什麽入股的損失了,就當倒黴催的被狗咬了一口,還不行嗎!”可這話一出就有幾個散戶反對:“那可不行,我們都小本生意的不像你們家大業大,這兩個月都等於空轉了!這樣,盈利浮水不要了,入股的本錢得還回來!”
幾個貼身的手下都有苦難言,心想魏太子哪裏還敢拜托‘上麵’?上次事辦砸了,‘上麵’現在看到他就想揍他!要是再辦岔了一件事,他魏天賜的臉麵,在義父那裏也肯定賒光了。
但這些人也都跟著太子爺久了,太了解魏天賜那種狐假虎威欺軟怕硬的個性,沒事的時候他到處裝大尾巴狼耀武揚威什麽話都敢講,有事了那層虎皮一扒顯出原形嚇得龜縮不出,現在躲在房間裏瑟瑟發抖,再也不敢多講一句話,生怕再錯一個字,他義父那個人,可是真的吃人不動聲色也不吐骨頭更不念舊情的。
旁人猜的一點也不錯,魏天賜現在真的在他豪華奢靡的房間裏,穿著睡衣裹著被子不下床,裝生病玩憂鬱,飯也不吃人也不見——當然,他其實是不敢見。手機電話或者其他各種通訊稍有動靜,他就像驚著了一樣從床上猛蹦起來,已經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後來,他把各類通訊工具全部調成靜音,隻留著幾個特別重要的號碼的響鈴,把它們統統鎖進櫃子裏,又把鑰匙扔出臥房;可沒過幾分鍾,他就好像聽見鈴聲從櫃子裏傳來,即便堵住耳朵也能聽得見,又慌張地出去找鑰匙,可打開一看,根本沒有任何來電記錄!
如此反複了幾次,弄得心力憔悴精神衰弱。他隻得把通訊工具全都交給保姆,讓她有來電再通知自己;可是卻又坐不住,總是不住地瞄房間裏的內線,或者幻聽到敲門聲。有一次敲門聲實打實地響了,卻反而嚇得他大聲尖叫,心髒都要爆炸,結果隻是女仆上來給他送飯。
即便發現是一場烏龍後,理智明白是虛驚一場,那食物卻令他生理性反嘔,什麽都吃不下去了。
幾天下來,養尊處優的太子爺瘦得形銷骨立,眼眶都往下凹陷,底下一片青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他什麽人也不敢見,那位老太爺說了,他要是還敢做錯一步,壞了大事,他就得‘永遠消失’了!他天不怕地不怕,隻有那一位怕得要死,那一位一抬眼皮,他都能嚇得當場跪下。
可是,他魏天賜畢竟也不是傻子,隱隱約約也感覺到,即使他不再做錯,這位老爺子似乎也不打算再給他任何幫助和好路走了,任憑他被那些小報記者質問鄙夷,還要放任各級監察機關啟動調查程序。他那桂龍美食街經不起查的呀!全是一灘爛賬!就算去掉繭房鴿子籠的事,別的作奸犯科也一拉一大把!可要找人幫他,才發現他自己根本就沒經營過自己的人際圈,也沒有養過自己靠得住的心腹,他才多大,出社會資曆太淺,毛都沒長齊呢,純粹扯著虎皮當大旗,這會兒連成叔也找個理由,不見他了。
魏天賜才是真慌了。他把被子蒙著頭,喃喃地念叨:“怎麽辦怎麽辦?他們去了多久,怎麽還不回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我該打個電話……”可剛提到電話,又渾身一抽搐,他現在根本不能碰跟電話有關的任何東西,實實在在被突然湧入的成千上萬個質問謾罵和諷刺的電話嚇怕了。知道他現在這個心病,所以派去的人也不敢在沒有大事或者定論之前隨便打給他。
正輾轉反側,身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以為躲在被子裏,就可以躲過去了嗎?”
魏天賜背上汗毛倒豎,一下子掀開被子像彈簧似的蹦起來,看見麵前無聲無息地站著一個人;急忙一轉頭,發現臥房門還鎖著,天知道他是怎麽進來的?下意識伸手要去枕頭底下摸搶,卻摸了個空。
樊澍把那把格洛克42在掌心裏轉了個圈,看他張大了嘴能吞下雞蛋,下一秒不是大哭就是大叫,急忙把槍托往前一送,剛好塞進嘴裏;牙齒登時磕在槍托上,疼得他沁出了眼淚。
魏天賜被堵住了嘴,嗚嗚亂叫,差點倒在床上厥過去,七手八腳又嚇了半天自己把槍從嘴裏扯出來,疼得直捂腮幫子,也沒力氣再叫了。更何況無論他叫的多大聲,都不會有人來看他,因為這段時間仆人們都聽慣了他神經質的突然發飆,也遵循他的指令沒有電話就千萬不要來找他。
是這個警察……又是這個警察!當時就不該好心留這條黑狗一命,就不該想著調教了他還留在身邊多顯得自己厲害牛逼!
“你來幹什麽!”魏天賜怒得滿臉燒紅,哢噠一聲卸了保險,“你還以為我不知道?!我在在在網上看到你了!……原來你和那個賤人是一夥的——你——”他突然想起網上瘋傳的視頻裏這個特工一個人單挑幾萬人的凶猛場景,彈無虛發,自己氣勢先弱下來,那槍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樊澍看著突然從被窩裏蹦起來的小子虛張聲勢了一秒鍾,又幾乎肉眼可見地蜷縮起來了,覺得有點好笑,他倆的地位終於從現在起掉了個個,不過很奇怪了,自己現在並沒有任何想要報複回去的想法;可能因為這家夥太像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孩,他二十歲了,被一群人養得跟十歲一樣,住在金絲雀籠子裏,變得暴躁乖戾,甚至喪失了某些基本的常識。
樊澍拍了拍被子,把一團亂糟的床鋪當中騰了一塊地出來坐下。語調仍然溫和輕鬆:“太子爺,我是MSS特工,這個身份又不是瞞著你的。我給你的是南部大區的資料,這都不假,你不是不知道。你當時收留我是因為要對付易華藏,我也沒給你把這事辦砸了對吧。易華藏突然死了,這不是我能控製的,恐怕他自己也沒預料到。”
但說到這兒神情一肅,語氣一轉,“至於你說的那個‘賤人’,不好意思,他是我愛人。我不想聽到你再這麽稱呼他。我對你當然沒什麽忠誠,這也不用我提醒你;可我也要說清楚,在雲城,我不是算計了你再去救他的,也不是出於我什麽身份;我去救他,是因為他是我愛人,無論在哪種情況下我都會去的,哪怕李局把槍子頂在我腦門上我也會去——你懂嗎?”
被數落一通的家夥皺著眉,終於逐漸放下了對樊澍的戒心,重重喘了一口氣,往後向床墊上一倒,厭惡地說:“我不懂!我又沒有愛人!”
樊澍並不想教育他,也沒有拽起來把他揍一頓的欲望:魏太子這幾天受到的罪,比他這輩子恐怕還要多了,已經不差一頓打或者羞辱了。自己這趟來,就是來和他談合作的。樊澍很少能讓人真的生氣,因為他就是這麽個中平的性子,當初被抓到這裏,連太子爺這種跋扈的,到最後都懶得揍他了,因為揍不出個血性來,不好玩,令人記不住,捎帶著連淩虐的快感都沒了,淡忘在記憶裏。再過幾日,他就好像真融入了團隊一樣,正常的做事情,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妥,這也是樊澍特有的一種黏的氣質,不顯山露水,適合作為隱形特工潛入各個行當的本事。
這時候,他也不請自來地淡然開口,站在魏天賜的角度替他分析,也聽上去像是自己人:“沒關係。不過,桂龍美食街那邊的問題,不是你派幾個人過去就可以解決的。桂龍商業的人餓了這兩個月,現在腳底下有個定時炸彈,你想躲起來,絕對會反倒鬧出大亂子,他們反而會把你推出去擋槍。”
那暴躁小年輕又一軲轆坐起來:“什麽?!他們敢!我叫我幹爹——”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他現在能叫他幹爹幹什麽,話說了一半,隻好僵在那兒,訕訕地閉了嘴。
樊澍問:“你這位幹爹打算做什麽,你真的不知道嗎?”
“他要幹什麽,哪輪得到我來指手畫腳啊?”
“他最近都不怎麽出席公眾活動,不是傳聞他重病在身,一直在做手術。”
“那老頭——”魏天賜惡狠狠地說,但到底壓低了音量,“再一百年都死不了!”
“哦?沒有生病嗎?”
“也不能說沒有!但是他在做的手術可不是什麽重病手術,他在換義肢。”魏天賜點了點自己一側的眼皮,“你看他右眼,也不是什麽大病,但他直接換了個眼珠子!據說是最新的技術,都沒有發表過。他現在腿腳也不好了,下肢肌肉支撐不起來,走幾步就要歇,據說他還想換一雙新腿!老頭什麽都保守,也不知道怎麽的,在醫療上可用的全是最新的技術,什麽新用什麽,有的我都不敢想,嚇人!”
樊澍神情凝重,雖然資料分析和得過線報,但是從魏天賜口中說出來的證據和別的人的分量是不一樣的。“你沒有想過,你義父是哪一個政治派別的嗎?”
“派別?他老早不就退休了嗎?沒有什麽派別啊?”
“你聽說過‘複活派’嗎?”
“複活派?聽說過啊,就是那個很極端的想要複活所有女性的派別嘛,根本不可能啊!”
魏天賜這麽說倒也沒錯。當年事件突發的那幾年,人們思念故人心切,複活派的思想很有市場,很有錢的一批人選擇冷凍儲存了她們的身體,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也儲存登錄了DNA。如今已經過了二十年,記憶逐漸淡忘,痛苦也早已彌合,很多人甚至已經不記得自己死去的母親、女兒、姐妹的模樣了,複活的難度和必要性也隨著相關知識的普及讓人愈發明白其可行性的低微。
再說了,如今就算能複活她們,當她們青春靚麗之時,自己還在不在了都猶未可知,這倫理綱常該怎麽算,“複活”她們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因此,好像社會上逐漸除了極端激進的那一些人還在提“複活”概念,大多數人已經把它當做一個荒唐白夢給擱置了。
樊澍卻說:“你說的是傳統思維定式裏的‘複活派’。其實,複活派中一直有一個分支,那就是‘機械義體’。”
死去的女性沒有辦法擁有健全的身體,那麽就製造和活人在生時別無二致的機器人來取代她,高端的電腦技術完全可以模擬性格、輸入記憶;說不定再過幾年技術發展,那些在腦死亡前享受急凍措施的女性,可以單獨解凍大腦,再輔以機械義肢生活。複活派的目標,逐漸演變成了向這個方向發展。
然而,這個方向即便成功,能夠負擔得起隨之而來的高昂費用的人也很少,因此,倒像是一種高雅的“貴族緬懷”,隻有少數上等人,而且是上等人中很古板的那一群人,才能享受得起又有興趣的遊戲。
諸如魏天賜這樣對生身父母沒有任何印象和需求的年輕人,自然不會去關注。
這樣一說,他倒是隱約有印象,的確在圈子裏聽過類似的貴族俱樂部,加入門檻非常嚴格,會員全是能給他當爺爺的爺爺的老頭子,他一聽就頭大,根本沒興趣。想到這裏,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是說,我幹爹是複活派的?不可能吧,他想要複活誰啊?我從來沒聽說過他有什麽值得掛念的女人,而且他都那一把年紀了,還要什麽女人——”
“複活緬懷聽起來有人情味,合理,是明麵上的幌子。”樊澍沉下聲音,“但實際上人工義體研究出來了,是做什麽用的,又用在了誰的身上,你不是一清二楚嗎?”
太子爺愣了愣,啐了一口:“我就知道,老東西就是不想死。不過,他這樣的身份地位,不想死也很正常吧?為什麽特地跟我說這些?”
樊澍將手裏一個平板丟在色彩斑斕的卡通床單上。說真的,這小子在外麵吆五喝六人神共憤,原來在家裏還是要用這個最近最流行的“魔怪凱奇”的人物限定版床單啊……
“這是什麽?”魏太子沒在意他的腹誹,好奇地拿起來,看到上麵標有MSS的機密文件樣式。輕觸屏幕,一次性播放投影的內容顯示在屏幕上;他漫不經心地隨手劃開,突然凝住視線。
樊澍解釋下去:“這是MSS對你義父的調查資料。他不僅僅是不想死;複活派追求的是‘永生’。既然人類無法順利繁衍,那麽如果現在的活人都可以不死的話,人類文明斷絕的可能性不也就不存在了嗎?而且身為統治階層的人,也可以長久地維持統治。”樊澍頓了頓,知道話不說透這個蠢蛋根本不明白背後的意義,繼續補充道,“所以,支持複活派的人,是絕不希望看到正常的、由女性繁殖的新生兒誕生的。一旦現在這條新路被驗證成功,社會原本就匱乏的資源肯定全部投入給新生兒,複活派立刻回失去存在的根基,原本一同對抗定級派的‘盟友’自然派也會‘叛變’——因為這本來就是自然派希望見到的。你義父那一輩長生不老的幻夢就要破滅了。”
魏天賜還很年輕,可以說除了少數OMEGA孕育的子嗣以外,他是社會上目前最年輕的中堅力量,對長生不老的概念顯然沒有實質興趣,再加上他實在是害怕‘那一位’,要是‘那一位’不會死,自己豈不是得受他一輩子的管?光想想就突棱棱地打了個寒噤。
再說,幹爹老了玩不動了,但自己還年輕著呢!哪個年輕正常的男人不想玩個活的、真的女人,留下種子,繁衍後嗣?
——刻在基因裏的本能幾乎無法抗拒。
但魏天賜也不是傻子,他看完了手頭那份簡略的資料,屏幕上出現銷毀的圖標。眼珠轉了轉,這會兒放下緊張了,把那柄槍也丟到一邊,伸了個懶腰,再把腔調拿起來:“所以,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你就是想告訴我,我幹爹其實是複活派暗地裏的後台,他不想你們最近搞的那個‘小姑娘複活計劃’成功,打亂他的‘老不死複活計劃’,對吧。所以你想怎麽樣,要我去幫你說服我幹爹?”
“你能說服得了嗎?”樊澍有些好笑地反問,指了指那柄槍,“我是來救你的,把槍拿上。”
“……啊?”魏天賜忍不住笑出聲來,“你說什麽屁話呢?你來殺我我倒是——”
話音未落,底下似乎傳來一聲尖叫,跟著一聲悶響,似乎是什麽重物倒地的聲音;魏天賜的聲音頓在半空,嘴巴掄圓了還沒合上,樊澍一把拽過他,朝著身後的窗台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