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瑾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卻是沒什麽意外的表情，今天的情況她早就預料到了，之前通知書下來，楚家沒來報喜就足以說明一切，也就她爸媽沒想到，這才被尤母的話震驚到了。
等人走了，兩人也沒有睡午覺的心思了，在屋裏轉來轉去，恨不得直接衝到楚家去問個清楚。
“這楚家怎麽能這樣？還把不把我們當親家！”陸瑾她媽越想越氣。
“好了，媽，你在這愁來愁去的有什麽用，還不如直接去問個清楚，人家不樂意，這什麽婚約還是解了的好。”陸瑾趁機說道，她從穿過來的那一天起，就想解決一下婚約的事。
她原本就對這個婚約是沒什麽感覺，上輩子她為了打拚事業就一生未婚，不也過得好好的？作為新時代的獨立女性，她並不覺得婚姻是件必然的事，況且楚家擺明了沒把他們家放在心上，拖著也沒什麽意思。
她才十六歲，未來還有無限可能性，急著訂婚結婚幹什麽？
既然打算解決，那就沒什麽可猶豫的，陸瑾也不是這種磨磨唧唧的性子，跟她媽說了一聲就往楚家去了。
瞧見她這副說走就走的模樣，陸瑾她媽倒是愣了一下，什麽時候閨女變得這麽果斷了？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性子。
“什麽就要解除婚約了？怎麽就到這個地步了？”等陸瑾走出了門，她媽才回過神來，連忙喊著跟了上去。
想到要解除婚約，陸瑾她媽又有點舍不得了，忍不住開口勸了一句：“真要解除？你以前不是挺喜歡青林的嗎？他又考上了大學，以後前途不會差的，你以後可不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對象。”
“興許人家比我們更想解除呢！不然這段時間他們為什麽連門都不登？”陸瑾腳步都沒停，抬著頭自信地說道，“而且不過一個大學而已，就算他畢業工作了，以後誰好誰歹還不一定呢！”
這麽一說，陸媽又不吭聲了，其實她心裏也犯嘀咕，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說啥，就這麽不知不覺地跟著陸瑾走到了楚家門口。
楚家的酒席就在明天，這會兒要準備很多東西，所以即使是大中午，楚母也沒睡覺，這會兒正在廚房裏忙活著，屋簷下楚青林的大伯母正在幫著洗東西。
看見陸瑾母女倆過來，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慧芬來了啊？我去叫金秀。”大伯母訕訕地說道，說完就轉身去了廚房。
陸瑾和楚青林的婚約定的比較早，所以兩邊的親戚朋友大部分都知道，她被楚母喊來幫忙的時候，順嘴問道陸家怎麽沒來幫忙？都是親家，互相幫把手不是正常的麽。
哪知道楚母說她根本沒叫她們，這就讓她有些尷尬了，她問了一下原因，楚母就說陸瑾沒考上學，以後兩人差的太遠了，而且青林以後要深造，等畢業結婚還不知道要多久，實在不好意思耽誤人家……
反正說這麽多，她也聽明白了，就是想退婚的意思，原本她覺得這樣實在是不好，都是鄉裏鄉親的，以後見了麵也不好相處。
但楚母又說起了青林的不容易，還有她這麽多年獨自撫養兒子長大的難處，讓她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也算人家的家務事。
陸瑾自然也看到了她臉上的神情，看來這事兒都知道了，敢情就瞞著她們家呢！
“喲，你們怎麽來了？”楚母擦著手從廚房裏走出來，臉上掛著笑，一副似乎真的什麽也不知道的模樣，楚家大伯母跟在後麵，帶著絲尷尬，又掛滿了一副想看熱鬧的表情。
陸媽卻是忍不住，站出來說道：“這是要辦酒啊？”
“對，這不是青林考上大學了嗎？就想著熱鬧熱鬧。”
“那你怎麽沒叫我們呢？”陸媽當下就質問道。
被這麽一質問，楚母臉上有些難看，剛想說什麽，就見門口走進來一個人，說道：“是我不讓叫的，你們別衝我媽嚷嚷。”
正是剛從縣城回來的楚青林，他剛到家門口就聽見了陸媽的聲音，抬頭就見陸瑾和她媽正對著他媽咄咄逼人，他從小就是他媽一個人帶大的，關係自然親近，看見這副情景，哪裏還忍得住，衝進去就站在他媽麵前跟兩人對峙。
以前哪次見到楚青林，他不是對她客客氣氣的，這會兒態度突然來了個大轉變，陸瑾她媽都呆在了原地，之前閨女說的話她還不怎麽相信，這會兒真是不信都難。
“我看你才應該好好學學禮貌，別對著長輩大聲嚷嚷，這麽多年書都讀到哪裏去了？”見陸媽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陸瑾喝了一聲，邊說邊打量了一番楚青林。
楚青林長的的確不錯，看著很清秀，大約一米七五的樣子，雖然不高，但他本來就瘦，看著倒也不顯矮，興許是念書念多了，身上有一股書卷氣，不說話的時候看著倒真像個謙謙君子。
突然她的腦子裏閃過了謝逸的模樣，論起來他讀的書更多，怎麽沒有什麽書卷氣？回想了一下自己坐在他自行車後座上扶著他腰的時候，好像挺有肌肉的，看著還挺壯實。
楚青林瞪了她一眼，沒想到陸瑾竟然敢跟他大喊大叫，以前她可是見到他就會低著頭跑走，連看都不敢看他的，他想起今天在縣城看到的她跟謝逸在一起的一幕，立馬就覺得定是她轉移了目標，才敢這樣的。
他剛想說什麽，又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今天他是跟尤佳一一起去的，要是把陸瑾跟謝逸在一起的事說出來，那他跟尤佳一的事也就瞞不住了，他轉而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們跑到我家就是來找茬的嗎？”
陸瑾做出一副詫異地模樣，驚訝道：“找茬？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親家之間來往叫找茬的，考上大學也不說，升學宴也不叫，這親家做的有什麽意思？”
“既然沒意思，那就解除了好了。”楚青林立馬說道。
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地開口，陸媽雖然來的路上聽陸瑾這麽說過，但一直還抱有希望能好好解決這事兒，哪知道竟然被陸瑾說對了，楚家看著比她們還著急解除婚約。
“青林你這是什麽意思？這種話怎麽能隨便說出口？”陸媽十分嚴肅地說道。
話說出口的那一刹那，楚青林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但既然已經說出去了，那就幹脆趁此機會把這事兒解決了，反正他之前就想退了，他定了心，說道：“我不是隨便說的，嬸子，這話我之前就想說了，這種什麽娃娃親的事兒就是封建糟粕，國家都提倡婚姻自由了，我從來都是把陸瑾當成妹妹，實在是沒法跟她結婚，這婚事今天就退了吧！”
“當初是你們說要結親的，這會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們陸家好欺負的啊！”陸媽氣的叉腰說道。
陸瑾沒說話，她在觀察麵前的楚青林，剛剛他從她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她就聞到他身上有股香味，很熟悉，她又想不起來是什麽，想了很久才想起來有點像百雀羚的味道。
再看他今日的裝束似乎是特意打扮過，身上板板正正，但是因為在大太陽裏走了很久，所以衣服有些被汗浸濕了，她看了一眼那被浸濕的地方，在旁邊不遠處看到了一抹紅色，瞧著像是不小心沾上去的口紅。
她心中一動，決定詐一詐他，說道：“楚青林，今天約會還開心嗎？”
聽見這話，楚青林愣了一下，隨即脹紅了臉反駁道，“你胡說些什麽？什麽約會？”嘴上這麽說，心中卻有些惶恐，難道被發現了？
看他這樣子，陸瑾知道自己猜對了，繼續十分淡定地詐道：“今天在縣城我看到你們了，看起來感情不錯啊！”
“我跟佳一隻是互有好感，什麽出格的事都沒做過，你不要汙蔑我們！”楚青林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立馬跳腳說道。
“什麽？你跟尤家那個？”陸媽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兒，震驚地指著他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氣的破口大罵，“簡直傷風敗俗！”
“她還不是勾搭了謝逸！”被人這麽當麵指著罵，一向心高氣傲的楚青林自然受不了，當即就指著陸瑾諷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謝逸怎麽可能看得上你？”
“真是烏鴉看人一般黑，我與謝逸之前連麵都沒見過幾次，這話你也說的出來，我們不過是偶然遇見，他好心帶我一程，到你嘴巴裏說出來怎麽這麽難聽？”陸瑾罵道，“你是心髒眼髒嘴也髒嗎？”
聽到她的話，楚青林的內心不知為何鬆了鬆，他就說謝逸怎麽會看上她？
“不管怎樣，戀愛自由，婚姻自由，指婚這種事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封建糟粕早就該被國家摧毀了。”楚青林轉了話題裝著糊塗，一口咬定了這個理由。
“現在說的你好像很委屈一樣，不說當初是你們主動提出的，既然不願意，當時訂的時候怎麽不說？”陸瑾嘲諷道。
“我……”楚青林有些語塞，那時候村裏還是吃大鍋飯賺工分換糧食的，他媽身體不好，他們家沒個勞力，糧食總是分不到多少，天天都吃不飽，也就陸瑾家裏看見了他們，會經常送點糧食過來，還會幫著他們幹幹活，他媽跟他商量了一下，這才想著跟陸瑾家結個親，以後過日子也輕鬆些。
訂完親以後，在陸瑾家的幫襯下，他們家日子的確好過了許多，起碼吃得飽了，陸瑾他爸幹完自己的活還會幫著他們家幹，誰知道後來世道變得這麽快，老實幹活的人可沒有活絡的人吃香。
“我那時候還小，誰想得到這麽多，但我們現在都長大了，不應該被這些糟粕束縛住，陸瑾，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還小呢，有些事還不懂，等過兩年你就知道了。”楚青林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說道。
“行，這婚事我同意退，一百塊，給我一百塊我就退。”陸瑾也不糾纏，反正這也正合她意。
“你搶錢那！”一聽這話，楚母立馬跳了起來，罵道。
一百塊是什麽概念？能買好幾百斤肉，夠一家一年大吃大喝了，現在一個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十幾塊，她張嘴就要一百塊，楚母臉色立馬就變了，原本心裏的一點愧疚也煙消雲散，此時看著她們的眼神就如同仇人一樣。
“這麽多年，我們家對你們怎麽樣，你們心裏也清楚，要不是我們家的接濟，怕是你們前兩年就餓死了，現在轉頭就翻臉，你們要是不怕被戳穿脊梁骨可以不給，我也無所謂。”陸瑾嗬道。
“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不就是想要錢，說的這麽冠冕堂皇做什麽！”楚青林聽到她這獅子大開口，臉色十分難看地罵了一句，但卻不敢不給，他們兩家的情況村裏人都清楚，要是不給回頭出門就會被人指指點點。
他看了楚母一眼，拉住還要再罵的他媽，讓她去房裏拿錢。
楚母不甘心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但到底還是兒子重要，無可奈何地回屋去拿了錢，一臉恨恨地遞給了陸瑾她們。
陸瑾直接接過錢，一句客氣話都沒說，拉著她媽就轉身離開了。
走出門口，還聽見身後楚母罵罵咧咧的聲音：“真是沒禮貌！”
一路上，雖說拿了錢，陸媽一路上還是十分悶悶不樂：“青林怎麽變成這樣，以前他看著挺好的啊！”
陸瑾瞥了她媽一眼，不置可否地說道：“以前他是個學生，每天除了讀書，什麽也不用幹，隻要成績好，在你們眼裏當然就是個好孩子，能看得出來什麽。”
說的……很對，讓她根本無法反駁。
因為自己看人眼光不行，而導致閨女如今變成了“二手貨”，陸媽很自責，嘀咕道：“你說最近咱們家是不是走什麽背運？怎麽沒一樁好事呢？要不要找人來看看？”
“看什麽看，那都是封建迷信。”陸瑾扶額說道，“剛剛還沒給人罵夠呢？”
“我非得再給你找個更好的不行！”陸媽憤憤不平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