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成為工人
這一年因為豆爹和大伯工作上的事，整個老元家的氣氛都低沉不已，以往那些圍繞在豆爺豆奶身邊的好話，現在也都變成了明裏暗裏的嘲笑。
在十二月份的時候，元豆豆的弟弟元小聰已經一歲多了，剛生出來的時候才五斤多重呢，現在也成了個胖娃娃，去年的時候，豆爹因為元小聰出生這件事高興了好一陣兒呢，但在今年，豆爹回了幾次縣城後，臉上的笑容相比去年少了很多。
1949年的冬季就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下過去了，連春節都無法激起老元家往日的熱鬧勁兒了，豆哥都乖巧了不少，也不跟豆爹抬杠了，家中隻有元小聰這個一歲多的小娃不知事，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跟在豆哥和元豆豆的身後。
元豆豆在這段時間裏，悄悄地放置了不少野雞野鴨在元家的附近，這些動物的行動都比其本身要更笨重，所以每當遇見這些野物時，家裏人都一抓一個準兒，基本上一個星期就可以抓上一兩回。
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的好運氣，家裏的氣氛也平複了些，豆哥豆娘因此長胖了不少，連帶著豆弟也變成了個大肥團子，家中偶爾還能讓豆爹帶些肉去縣上。
村裏人還悄悄嘀咕過，是不是豆爹又在城裏找到啥好差事，不用回來種地了，有兩戶村民看見他們抓過雞默默出來說了一句，但是大家都不相信哪有運氣那麽好的事。
豆娘在私下裏也悄悄地感歎道，自家這日子咋還越過越好了，隔三差五就能吃上頓肉了，豆哥更是覺得離離自己追夢成功不遠了，有次半晚上做夢說夢話都是這個，被豆娘聽到笑死了，元豆豆心裏有點小開心，感覺自己也可以幫到家人了。
等到1950年開春的時候，豆爹興衝衝的跑回了家。
“媳婦兒！咱們國家真是太好了啊！”
“咋回事？看你這激動的，有啥好消息來啦？”
“上頭之前不是把全國那些私人工廠都沒收了嗎！前幾天俺在碼頭的貨運廠也被充公了。
但這幾天大哥跟俺說，他從別處打聽到，這些廠子雖然要踢出去一大批那些舊老板的親戚，但是隻要有能力的，還是可以經過考核繼續留下的，而且還要擴招一部分工人！
俺琢磨著縣裏會開車的也沒多少人，俺的飯碗估計是保住了。
而且聽說俺們廠要跟國家在附近新建的卷煙廠合並嘞！以後我們就專給卷煙廠開車！而且俺專門去瞅了瞅，我滴個乖乖，那卷煙廠大著呢。”
豆爹激動的說完了這件好消息，把豆娘樂的不行，心裏總算是踏實了不少。
“那大哥那兒是什麽情況？”
“這我還不知道，但俺估計他們那酒樓要改成別的，而且大哥語氣聽起來也挺輕鬆的，估計也能繼續留在縣裏。
再說了，畢竟大哥跟那酒樓掌櫃學了那麽多年算賬啥的！在這年頭會算賬的人可不多呢。“
“太好了！大車，這回咱們家可終於不用喝西北風了，以後給國家工作可比以前風光穩定多了呢。”
“那是！一想到俺當年搬了兩年貨，每次看那些司機開車那麽威風，後來又一門心思的把存了兩年的錢全花了去求爺爺告奶奶的學了車，想起來就覺得俺真是太有眼光了，哈哈。”
豆哥知道自己爹以後工作可能更好了，他提了幾個月的小心心也放了下來，想到前段時間師傅說的話，就說道。
“爹，俺師傅說他不教我了。”
“啥！俺就說你這段時間咋都不怎麽去你師傅家了，那俺罵你的時候你咋不說！”豆娘道。
“俺不想說。”
“為啥不叫你去了，咋們送了那麽多禮呢之前。”豆爹其實也奇怪兒子前段時間的反應，還把他揍了一頓。
“俺不知道，反正他前幾個月就跟俺說了。”豆哥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說。
豆爹豆娘一看自己家孩子的表現就知道，這孩子估計在他師傅那兒受委屈了，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
以前自家在城裏有份工，家裏人都出息，估計那師傅也是想搞好人脈，所以同意自家孩子跟著學，自家的情況前段時間外麵傳的到處都是，那師傅估計也是看自家沒用了，就把兒子趕走了。
“你個混小子，平時不是挺能的嗎！咋遇見這事兒就成悶葫蘆了？還白挨了頓打！”
“小明啊，你有啥事兒是不能跟俺講的，還憋了幾個月才講，是不是你爹要真是工作沒了，你就要準備一直被外麵的人欺負死啊！你讓俺咋想啊。”
“俺才不是嘞，那些說俺家壞話的軟蛋們，都被俺狠狠地打了一頓！”
豆娘想起自家兒子受的委屈，就難過得很，想去收拾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家夥們一頓，但是一想起自家娃受的這些委屈，是因為這些嘴臭的亂傳話，自家娃也揍了他們一頓找回了場子，心裏又微微好受了點。
不過那些流言蜚語雖說是他弟子口中傳出來的，但那師傅也肯定在側麵推動了這件事情的發展，但這種圓滑利益的人做這些事兒，估摸著是抓不到任何把柄的。
更何況這師傅雖說收了自家禮，但也確確實實認真教了豆哥兩年，自家也不能隻記仇不記恩呐，雖說是為了利益，但也算是十分遵守約定了。
“這還差不多，俺元大車的崽，就算種地也不能沒骨氣！”
“嘿嘿。”豆哥看自家父母終於放過自己了，也傻傻笑了。
元豆豆也因為這不再沉悶的氣氛，感到輕鬆了起來。
豆爸抱起元豆豆就啵了一口，又拿下巴蹭了蹭自家閨女的臉，然後笑道：
“俺閨女越長越好看啦。”
元豆豆被自家老爹突如其來的流氓行為弄蒙了，小臉板起來說：
“俺爹，你胡子把俺臉都紮疼了，以後可不能這樣了，知道不。”
“哈哈，閨女你咋跟你娘說話越來越像了！”
“咯咯咯，俺閨女不像俺像誰~”
元豆豆因為自家爹的話愣了愣，也許這就是擁有了普通人的情感之後所帶來的改變，但對她來說這是好事。
現在她終於從這幾年意識到真正的無情道並不是直接的絕情，絕愛，絕性，情感應該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俺喜歡像娘一樣，好看。”元豆豆也逗他們。
“喲，閨女誒，你今天小嘴咋這甜嘞。”
“娘開心。”
“。。。”
豆娘把臉蹭了蹭元豆豆的臉，十分感謝上蒼，讓自己這麽幸運有這樣幸福的家庭，這樣的乖囡。
今天的元家又重新恢複到了往日的歡聲笑語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豆爹忍不住提了才捉的野雞跑去了大伯家，準備去跟自家爹娘說說這個好消息，讓他們放放心。
在去往大伯家的路上，一些鄉親看著豆爸這滿麵春風的樣子，都有些好奇，其中一老大爺就沒忍住來問了：
“大車啊，你這喜氣洋洋的樣子是發生啥好事兒啦？”
豆爹一看，這不就是在自己跟大哥以為要失去工作時說風涼話的人嗎。
想了想，笑眯眯的道：“喲，老陳叔啊，俺可沒發生啥好事，這不是家裏才捉了隻野雞嗎，我想著我爸這段時間好像被些腦子不太好使的給氣到了，這不趕緊給拿隻雞他補補去。”
說完豆爹就走了，留下那老頭在原地氣的吹胡子瞪眼兒，嘴裏還小聲嚷嚷著：“真是沒規矩，俺不就說了兩嘴兒嗎，還給俺上眼藥來了。”
其實這老頭之所以這麽生氣，是因為想起自己兩個懶漢兒子，從沒給他整點兒吃的不說，還淨聽家裏娘們兒的話一點都不孝順自己，整天琢磨著從自己這兒扣東西回去，對比之下高下立見。
豆爹在跟豆爺報告完這好消息後，家裏人都憨憨傻樂，因為這實在是對他們來說是頂天了的好消息，大嫂也對自家男人放了心，還琢磨著是不是去參加那個招工。
“他二叔，你說那個招工有啥條件不？你看俺這樣的能去試試不？”
大伯娘王春花，問的時候心裏是十分忐忑又極度興奮的，覺得自己這臭美臭了快半輩子，或許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能讓自己見識到更多漂亮的衣物，和在那些誌同道合的人麵前，展現自己手藝的可能性了。
豆爸還真想了想發現自己大嫂好像手上活兒特別好，聽自己媳婦兒說弄出來的東西都挺好看，好像挺合縣裏紡織廠要求，但還是問了問自家大嫂怎麽這麽有勇氣都準備出去應聘招工了。
“大嫂，你咋突然琢磨這事兒了。”
“。。那。。那俺不是被前段時間那消息給嚇得嗎，俺想著要是倆人都有工作的話不是更有保障麽。再說以前要在家裏帶娃，現在娃都長大了，就剩老小需要照顧下，家裏地都包給老三了，閑著也是閑著幹啥不試試？”
豆爸聽了，腦子裏有根弦兒突然動了，對啊，自家媳婦趁這機會不也可以去試試嗎，要是過了以後指不定自己就成城裏人了呢！到時候在租個房子一家人都過去住。
“大嫂。。俺估摸著應該能成，你要不要跟大哥商量下？”
“那肯定的，過兩天他回來俺就跟他說。”
在大哥家聊完這事兒，豆爸就急匆匆的回家了。
等到家看著自己的媳婦兒，想想有啥是媳婦兒能幹的，要是自己想的整成了的話，那自家三個娃以後都是城裏人了，想想就覺得激情澎湃。
豆娘發現豆爸一直在瞅自己，從堂屋瞅到灶台，就問:
“元大車，俺是不是臉上有花兒？”
“媳婦兒，你臉比花兒還好看。”
“。。。別貧嘴，說到底想啥呢。”
還沒等豆爸開口，豆哥就牽著元豆豆從外麵回來了，進來就問：
“娘，你今天又整啥好吃的了。”
“啥好吃的呀，還不就是紅苕稀飯裏頭就多加了點玉米。”
“咋聞著味兒那麽香呢！”
話畢，便看見自家爸像傻了一樣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