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人各有誌
對方如此坦白，周昊便也直截了當問道：“陸師兄這麽，就是已經知道發生在宏源道的事情了？”
陸涯點頭：“是啊，事情發生不久，我就收到師門告知了。”
周昊微微挑了下眉梢：“師門告知，不是你家族裏傳訊息給你嗎？”
陸涯一笑：“他們不知道我在這裏，隻能送信到峰。”
周昊聞言眨眨眼。
陸涯若無其事，邊走邊道：“我入師門後，一心向道，同家族裏已經沒什麽來往，父母雙親也都接到峰上居住。
不過，我同陸家終歸有些血緣親族關係，是以他們平時用我做點文章，我也不會主動反駁，聽之任之，給他們一些方便。
但陸揚揚既然做了錯事，有今日下場是他罪有應得，我沒那閑心思替他出頭。”
他轉頭看了周昊一眼：“不過坦白，我也沒興趣主動跑去大義滅親。
入了山中修行，人世間的事，我都不大想管。”
周昊點點頭：“人各有誌。”
他目光落在化簡道人身上：“那這事，在陸師兄眼裏，算是山裏修行事，還是人間紅塵事？”
“紅塵事，發生在山裏。”陸涯搖頭：“既然眼下我身在山中，想不管也不行，權當做是另一種修行吧。”
化簡道人淡然道：“我這也是修行事。”
陸涯笑笑：“如周師弟方才所言，人各有誌，但可惜大家冰炭不同爐。”
周昊則拍拍化簡道人肩膀：“真武觀雖不排斥同門豢養妖靈，但自家是不修禦靈之道的，你跟陳照他們摻乎什麽？
都到這個地步了，別在意我是否套你話，大家何不開誠布公聊聊？有道是道理越辨越明。”
化簡道人淡然道：“陳照之流，不過是底下跑跑腿的人。”
周昊聞言，暗自撇嘴。
也就是峰大廟出身的煙雲境下品修士，才能如此點評一個煙雲境上品修士了。
當然，化簡道人的底氣不隻在於自身，也在於他背後的人。
三人一起來到山穀深處的一間院門外。
“師尊，周師弟來了，還帶來真武觀的化簡師弟。”陸涯稟報道。
院裏傳出聲音：“進來。”
周昊隨陸涯一起進了院子，院中簡單的幾間屋。
一個外觀看上去貌不驚人的老者站在屋前，仿佛老農一般，穿著一身有些破舊的道袍，麵無表情看著他們進來。
“純陽觀周昊，見過潛明師叔。”周昊行禮道。
潛明道人微微頷首：“事情老朽已經知曉，你們暫且先在這雲陌山裏住些時日。”
周昊有些意外，他原以為對方會盡快帶他們返回峰大廟。
陸涯在一旁道：“大廟那邊，目前也正在內部整肅，風高浪急，周師弟不妨等些時候再回去。
師門這次整肅，各脈師長一起出手，會認真下一番大力氣。”
周昊聞言，便知曉自己是否回去確實不重要，峰大廟那邊肯定會動真格的。
“那他呢？”周昊看向化簡道人。
潛明長老言道：“老朽來處置。”
陸涯將化簡道人交給自己恩師，化簡道人這時徐徐道：“潛明師伯，你也是一心向道之人，何必插手紅塵中事？
我等所為，同樣是為了求道。”
潛明長老聲音淡漠：“既然身在峰，就要守峰的門規，若不然，當初不要拜入峰門下。”
化簡道人此刻也是無所顧忌了：“規矩是可能過時的，是需要精益求精修改的。”
“老朽覺得眼下的門規沒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
潛明長老手指輕點，化簡道人身上傷勢頓時康複大半。
但他一身修為，也被廢去。
峰大廟內部清查的結果，已經查出化簡道人的蛛絲馬跡，並通報門中各方高手，潛明長老此刻動手便好不留情。
化簡道人一身修為被廢，雖然傷勢康複許多，但金身仍然萎靡不振。
潛明長老不禁他行動自由，但麵對這樣一位滄海境界的宗門宿老，化簡道人稍有輕舉妄動都沒可能成功，連自殺都別想做到。
“有些規矩，是需要改變的。”化簡道人此刻隨遇而安，平靜的盤膝坐地。
潛明長老注視他半晌之後，開口問道：“你是真武觀弟子，修持肉身武道，不同禦靈之術。
大乾伏妖司陳照和宏源道引發妖亂的人，都是在妖靈身上下功夫。
你們之間，有何聯係？”
老道士語氣平靜，但目光銳利如劍，直刺化簡道人心底：“莫非，你們想嚐試融匯妖靈血脈，後改良人身根骨資質？”
化簡道人微微沉默，然後一笑：“潛明師伯心思敏銳，既然已經猜到，弟子沒什麽好。”
潛明長老徐徐搖頭：“你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們等於試圖後製造半妖。”
周昊在一旁聽了，麵上不動聲色，內裏感覺有些胃疼。
化簡道人則搖頭：“師伯誤會了，我等隻是探尋一條新的道路，可沒有想做不人不妖之輩。”
周某人麵部肌肉微微抽搐，更加胃疼了。
幸好其他人隻當他是對半妖有意見，不知他心中真實所想。
潛明長老看著化簡道人：“你們的想法，老朽無法苟同，不如請其他跟你誌同道合之人出來談談。”
化簡道人搖頭：“師門能找出多少，是師門的能耐，弟子沒什麽可的，師伯也不必指望有人來救我或者殺我滅口，不會有人來的。”
“我們拭目以待。”潛明長老不焦不燥。
他袍袖一揮，化簡道人在院子裏消失，然後衝陸涯和周昊吩咐道：“你們下去休息吧，這幾日，不要出穀。”
周昊二人齊聲應諾，然後一起離開院落。
陸涯領著周昊去住處安歇。
“有什麽需要的，周師弟接下來可以同我講。”陸涯言道。
周昊點頭：“有勞陸師兄。”
陸涯離開，周昊沒有立即歇息，而是出門自己在山穀中轉了轉，熟悉環境，觀察狀況。
目前看來，潛明長老同陸涯似乎不像是有嫌疑的模樣，但誰知他們是否在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