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段易言上午醒來時,是被外麵的門鈴聲吵醒。


  他眉間的褶皺很深,酒醉加上睡眠嚴重不夠,讓原本精致的五官臉龐變得神情薄涼,剛想要起身,卻先感覺到有什麽小物體壓在白色棉被上。


  他掀起眼皮,第一時間就看見阮皙懷裏抱著枕頭趴著睡在床沿一點點的位置,巴掌大的臉蛋是貼著他胸膛,卷曲的眼睫毛落下半扇陰影,睡的很熟,滿屋酒味也不知是誰身上更濃重一些。


  這讓段易言眼底的情緒晃了兩秒,不禁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灌她酒了?

  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腦海中複蘇的支離破碎記憶中並沒有這個環節。


  阮皙睡的輕,隻要男人稍微一動就醒來。


  她表情還有點茫然,抬起頭,對視上男人複雜的眸色。


  許是沒睡醒,抱著枕頭像一個小動物般往他身上貼,輕抿著很淡的唇小聲說:“要抱。”


  她爬到被子裏,也不管段易言有沒有穿衣服,額頭滿足的貼著他下顎,因為初醒,經過一夜的時間,男人已經長出胡渣,會蹭紅她白膩的肌膚。


  段易言好在骨子裏的邪性壓製住,沒故意去用下巴的胡渣去紮她,慵懶的靠在床頭,用有力的手臂摟著她,一手去拿起擱在床頭櫃的手機看時間。


  早上十點半,還不算太晚。


  看時間,他沒有管套房外的門鈴聲,低下頭,看困倦不已的女孩兒,喉嚨發出的嗓音還沒恢複,是低啞三分:“是喻銀情帶你來酒店?”


  阮皙半合著微微紅腫的眼睛,先沒回答,心想他昨晚果然是醉得不輕,否則這個問題早就問了,也不會等到第二天上午醒來。


  她慢慢抬起頭,對段易言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對啊,你還記得昨晚都做了什麽嗎?”


  段易言盯著她,一頭烏黑的長卷發是淩亂的,臉蛋笑的底氣不足,唇兒輕抿,整個人看起來都傻兮兮的,還以為他睡醒就不記得昨晚的事,想提醒又欲言又止著什麽。


  於是三秒後,他沙啞著嗓音,嗤笑出聲:“我做什麽?總不可能當著你的麵,喝醉酒認錯人把周禮給強奸了?”


  “……”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這樣說的!


  阮皙見他這時候還胡言亂語,伸出指尖,想去掐他手臂上的肌肉:“段易言真是個糟糕的學生,昨晚硬是要拉著我一起拉奏大提琴,真的好難聽。”


  她嫌棄的皺著小鼻子,強調著難聽這個關鍵詞。


  段易言也記起自己一時酒醉提早把準備的新婚禮物送出去的行為,剛開始沒提,是在裝傻。現在阮皙已經主動提了,他手臂把她抱緊一點,倒是忘記拉奏大提琴的細節,腦海中隻有些模糊零碎的片段,低低開口問:“那你喜歡我送的禮物嗎?”


  阮皙安靜地抬起眼睛,裏麵的血絲還沒徹底的壓下去,隱約又重新有了熱意。


  她沒有害羞,很誠實的點頭說:“很喜歡。”


  怕這三個字沒辦法表達出心中的情愫,未了又補充了一句;“特別喜歡。”


  段易言低笑,嗓音裏的沉啞更添了三分:“那哥哥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你會更喜歡。”


  他想壞的時候,偶爾心情好就會自稱哥哥。


  阮皙後腰剛要退,就被他反壓在了白色被褥裏,真的是,兩人都帶著宿夜酒醉的味道,不是很好聞,也虧他這樣有潔癖的男人不會嫌棄,用嘴唇去親她:“家裏準備的那些,都可以扔了……”


  原本被他嗓音被蘇得一顫,又猛地回過神來。


  阮皙的眼睫睜大,下意識脫口而出:“段易言你背著我去結紮啦?”


  兩人之間有著那一層合約關係,她還不至於自作多情認為段易言會給她個孩子做禮物,何況才結婚一個月呢。


  段易言低下眼看她奇奇怪怪的反應,嘴角微動。


  不過阮皙沒給他開口機會,已經伸出小手去扒拉被子,盯著他長褲看。


  “真結紮了?”


  “……”


  “段易言你現在痛不痛?這麽短時間就能做嗎?”


  “……”


  “會不會流血——”


  阮皙用她淺薄的知識,開始擔心段易言手術後的身體健康。就在她想爬起來時,又被男人手臂拉了回去,是躲著他的,搖頭拒絕:“不行,你肯定會痛會流血的啊。”


  段易言皺著眉,差點沒想敲她這個腦袋瓜:“你想什麽?”


  阮皙被他壓住,被迫抬起臉蛋,先是茫然一秒,又慢慢地回過神:“你沒做手術啊?”


  那還大言不慚的說公寓裏準備的TT,都可以扔掉了。


  結果段易言麵無表情地告訴她,先前的沒經驗買的厚度不對,他重新買了一箱厚度隻有0.01的,足夠能讓她加倍舒服到。


  “……”


  到底是為誰舒服哦?


  阮皙看到段易言說完這些,兩秒鍾,竟極輕地勾勒了下嘴唇,隱隱覺得沒什麽好的預感。


  就在他還想繼續剛才的事情時,套房外擾人的門鈴聲重新響起。這正好給了她起床的借口,抬手整理了下淩亂的浴袍,頭也不回的說:“我去看看是誰。”


  段易言慵懶地靠在床頭,也沉得住氣看她逃走。


  ——


  房門被打開時,阮皙以為是酒店的經理,結果長廊說站著幾個人,除了一身紅裙的薑靜格是她叫得出名字外,為首這個麵色嚴肅的中年男人,並不認識。


  氣氛靜了一秒,眾人的視線都壓在她身上,不用猜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其中,有個秘書先開口:“這位是段董事長,來找小公子。”


  除了過世的段老爺子外,還能稱為段董事長的,應該就是段易言長房的大伯段巍沉了。


  阮皙微微的笑,沒喊伯父:“請進,易言還沒起床,我去叫他。”


  之前還想過等見到段家人該怎麽表現,結果真的麵臨的時候,阮皙又出奇的平靜了,她沒去看在場的薑靜格一眼,隻是對段巍沉禮貌微笑,然後準備去房間裏喊人。


  不過段易言先出來,已經換了身襯衣長褲。


  他見到客廳裏來了幾位不速之客,神色談不上多冷,也沒反應就是了。


  薑靜格同樣也不給穿著浴袍披頭散發的阮皙眼神,對段易言說:“段伯父想跟你談一下,易言,去書房吧。”


  她就像是個中間人的角色,話隻留一半。


  段易言什麽都沒說,甚至都懶得跟阮皙介紹段家人,手掌拍拍她後背:“去房間換身衣服。”


  阮皙也知道自己這副模樣見客很不禮貌,低著頭,先回房間。


  至於外麵會是怎樣的局麵,不是她想關心,就能幫得上忙的。


  段易言早就把房間整理好,連大提琴都擺放在了最適合它的位置。阮皙先洗澡換衣服,又坐在床沿前靜坐了十來分鍾,才出去。


  客廳裏早已經沒了段巍沉一行人的身影,應該是在緊閉的書房裏。


  而沙發處,薑靜格竟然坐著。


  阮皙還以為她一副知情人的模樣,也能參與談話裏。


  有了上次不愉快的初次見麵,似乎也沒什麽好客道的。


  她拿了瓶水喝,臉蛋平靜的走到沙發另一處坐下。


  薑靜格視線無聲地落在她身上,從方才開門時阮皙穿著浴袍,披散著長發的模樣,任何人都能看出她是剛剛與段易言同床共枕過,閉著眼睛也能想出來兩人會做什麽。


  某種微妙的氣氛在客廳蔓延著,阮皙淡定的喝著水,直到聽見薑靜格說話:“昨天段家提出要易言跟你離婚回家族,公開斷絕與阮家的聯姻關係。”


  阮皙卷曲的眼睫輕抬,正好與她對上。


  薑靜格精心修飾過的臉蛋是那種攻擊性的美麗,此刻沒有把她當成敵人,隻是站在理智的角度說這些話,無意間透露出弦外之音:“段家將易言公開逐出家族產業,隻是給他點教訓。到底都是自家的孩子,又怎麽會真的打壓他到落魄一蹶不振的地步。”


  “阮小姐,你應該還不知道吧?易言也是跟著幾房叔叔伯伯一起做生意的,他經商才能都是段家培養出來,段巍沉對他比親兒子還要重視。”


  ……


  阮皙是聽出薑靜格的意思,反應很平靜:“是嗎,那看來段家是不會接受我這個侄兒媳婦。”


  薑靜格沒否認這句話,甚至豔麗的唇也吐出接下來的話:“段巍沉作為段家的掌權人,也是易言的親伯父。他態度已經表明是不會承認你的身份,阮小姐,其實你也不適合易言。”


  在段易言的圈層朋友裏,阮皙遇見的都是熱情祝福,還是第一次聽見反對的聲音。


  薑靜格說完話,其實是很想看她會有什麽反應,結果什麽都沒有。


  阮皙由始至終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細密的眼睫下情緒不明顯,輕笑道:“整個豪門裏適合段易言的名媛千千萬萬,但是他看誰都沒有心動的眼緣,包括很適合段易言的薑小姐你,不是嗎?”


  薑靜格要字語行間的刺激著她不適合段易言,同樣的,她也一字不漏的還回去。


  下句話,抿唇微笑說:“隻要我不同意跟段易言離婚,他就別想回什麽段家,也沒有哪個女人能有資格來我麵前提離婚的事。”


  薑靜格原本精致妝容還算和善的笑意沒了,她仗著是段易言朋友的身份,說的這些話,明顯阮皙是一點也不領情的。


  “薑小姐,段易言真的真的真的很愛我……”


  這話剛落地,阮皙故意膈應一把這個女人後,站起來想離開客廳。


  結果剛轉過身,防不勝防地就先看見書房的門早就打開了……


  而這個引得兩個女人相爭的男主角,就手插褲袋站在不遠處。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出來的,聽了多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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