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顆扣子
“他是個好人。”
……
那天談話的場景突然出現在岑餘的腦袋裏，她厭煩的把新聞退出，當作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樣子。
顧曉手上杯子裏的茶水都要灑出來了，這個新聞的前期報道都是她跟蹤的，她怎麽就突然忘記了這幾天就是最重要的時刻，她竟然推掉了自己的工作！
外麵的風呼呼的掛著，馬上就要立冬了，S城的溫度時高時低。
走在街上的人、坐在咖啡館的人，在家裏與家人一起用餐的人，幾乎全世界的人都在這一刻討論起了俞家，討論起了俞深，都說俞家的公關能力很強，但是這次的消息卻沒有一點隱瞞的被爆了出來。
“哇，這個瓜也太大了一點吧，俞深這個消息竟然沒有被壓下來，案件細節都曝光了一半了，這是直接想讓俞家的股票跌停啊，這也太慘了吧。”顧曉驚呼，作為一個記者，有著自己的職業操守和職業素質，一般看到這種事情總是要評論一波的。
“明天開記者會，餘，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搶一搶新聞？”原本已經推掉自己工作的顧曉突然燃起了繼續工作的欲望，這種瓜怎麽能給別人報道，當然是她搶到獨家新聞第一個來報道啦。
岑餘想起扣子的事情，最後還是答應的了顧曉，這種重要的場合，那枚扣子也應該現身了吧。
這頓飯吃來吃去，最終還是兩個人吃了的，菜太多，每個菜嚐一點就已經有了飽腹感，一向主張要節約不要浪費的岑餘當然不會讓這些飯菜就這樣被倒掉。
可是包裝盒也是一個非常大的汙染，所以岑餘幹脆跟飯店借了幾個小碗，把東西勉勉強強都裝在一起給帶回去了。
記者會是早上八點開始，岑餘把東西都搬到了顧曉的家裏，那個家在沒有破案之前她是不會再回去了，所有的東西都和之前的家有關，她沒有那麽大的勇氣每天去麵對那些記憶。
八點鍾開始記者會，也就意味著顧曉六七點就要趕到會場找到一個好的位置站好，把話筒什麽的都調試好，接著就等著記者會開始。
沒有記者證的人不可以入內，也不知道顧曉從哪裏弄了一張證件來，非說岑餘是公司打雜的，就被這麽稀裏糊塗的放了進來。
“不是說你最近的工作都推掉了要好好休息嗎？你才休息了一天而已。”
岑餘看著距離開始時間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會場已經開始喧鬧起來，記者們一個個的拿出自己的錄音筆，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或者小本本都開始找最好的角度，新聞都是一樣的，怎麽抓到一個獨特的點，怎麽在一群相同的內容當中寫出勁爆的點，這才是真的考驗專業能力。
“一天對於我來說已經很長了，一天我能寫多少篇新聞，拿多少錢啊。”顧曉盡量不提案件的事情，岑餘如果把這件事情埋在了心底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要時時刻刻那麽難過。
“哢嚓哢嚓”的拍照聲在會場裏麵響起來，攝像機已經在會場的最中間擺好。
俞衍從側門一閃而過，卻清晰的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那個身影。
記者會，岑餘怎麽過來了？
穿過人群簡短的對視，卻讓兩個人的內心都不平靜，岑餘沒有看清楚他今天的穿著，是一套簡單的黑白西裝，但是胸前的標誌卻有些特殊。
“餘，你兩是不是心有靈犀？這麽多人都能看見，我剛剛相機都沒抬起來呢，你就這麽看見了？我看你有當狗仔的潛質，等你不想幹法醫這一行了，你就來找我。”
顧曉指揮著後麵拿相機的人往那邊拍了兩下，但是俞衍簡直就是閃現，並沒有捕捉到一個清晰的鏡頭，很多記者的設備都沒有調試好，俞衍就已經去了後台。
這不是誰抓住了先機誰就可以先發新聞了嗎？
一個個拍照的人拿著手中的相機歎氣，剛剛都沒有抓住那個畫麵，隻有岑餘用自己的眼睛拍了下來。
記者會開始，會場的氣氛有些承重，俞衍上台的時候並沒有什麽表情，下麵的照相機哢嚓哢嚓的一張又一張。
“下麵可以開始記者提問環節，記者朋友的問題我都會一一回答，大家一個一個問。”俞衍一隻手拿著話筒，一隻手撐在桌子上。
“俞總，請問您對您哥哥的入獄這件事情是什麽態度？”
“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犯了錯就要承擔錯誤，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聽說您跟您的哥哥關係非常的不好，這次的事件外界也有很多猜測，您可以給我們一個官方的答複嗎？”
“人的關係總會有好也會有不好，並沒有什麽特殊，好好壞壞都是相對而言。”
“有人懷疑是您設計的這次事件，您對這件事怎麽看？”
“我再歹毒也不會把別人的人命當兒戲，我相信在座的人心不是垃圾做的，也不是鐵做的。”
……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向著俞衍拋出，但一個個回答根本就讓人找不出破綻來，好像有人早就給了他一份今天的問題，而他就好像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答案，在這種場合隻需要把自己的標準答案背出來就可以了。
顧曉的本子上寫了不少的問題，但是一個都沒有問，隻是使勁的在揣摩俞衍話裏的意思，爭取寫出一篇有吸引力的報道出來。
這種記者會一般都事先簽訂過協議，該播報出去的自然會播報，當然也有不可以播報的陰影部分，這個都需要記者自己去把握。
岑餘戳了戳一隻手舉著話筒，一隻手拿著錄音筆的顧曉，“你們問問題需要舉手嗎？”
“問題一般都是提前弄上去了，基本上沒什麽即興提問，如果你想要問的話可以直接舉手，看看上麵的那位大佬願不願意給你這個機會。”顧曉說完以後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她怎麽著都覺得岑餘已經和俞衍進展到了不可言說的地步。
不然現在也不會主動過來參加記者會了，雖然她是岑餘的朋友，但是她知道，其實岑餘心底裏並不太喜歡記者這個行業。
因為太多的案件，因為記者的失誤，因為他們胡亂的播報一些線索，導致整個案件都往錯誤的方向進行，或者根本就無法進行。
主持人手中的話筒很重要，記者手中的筆也很重要。
俞衍胸口的那個標誌，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應該就是商業組織的標誌，代表著公平公正，商業透明，能夠穿這件衣服來開記者會也是誠意滿滿，拿自己的信譽在發誓。
兩個袖口一共是四個紐扣，但是有一個紐扣和其他的不一樣，好像是掉了之後重新裝訂上去的，針腳並不是很細致，應該是臨時裝上去的。
岑餘一愣，臉色開始難看起來，確認了兩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徐徐舉起了自己的手，在一群人中間看起來並不是太明顯，那些攝像機，那些話筒甚至都直接蓋了她的半邊臉，但是她還是把手舉起來了。
台上的人似乎在等著她舉手一般，她剛把手升起來超過頭頂，就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嗓音，一雙眸子鎖定坐在了她的臉上。
“這位記者朋友直接說吧。”
周圍的記者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岑餘，因為經常跑新聞，大多數都是老熟人，麵孔也都非常的熟悉，他們基本上都認識岑餘，因為岑餘出現在新聞上的次數也很多，但是為什麽今天她會以一個記者的身份在這裏？
“問一個題外話，請問俞先生的這套衣服，袖口是不是應該有四個扣子？”岑餘的聲音軟軟糯糯的，但此刻聽起來有些失望，整個人都散發著冰涼涼的氣息。
周圍的人嗤笑了起來，還以為能問出什麽有勁爆性的問題，沒想到是這麽簡單的劃水問題，竟然問人家的袖口上有多少個扣子。
不是很明顯嗎？自己數一數就可以了，何必要浪費時間問出來。
顧曉看了岑餘一眼，把她扯到了自己身邊站著，看著俞衍那張慢慢沉下去的臉，小聲嘀咕，“餘，你這是什麽問題啊，你這不是讓俞衍難堪嗎？我還以為你們有了特殊情誼，沒想到是我多想了，看你這個樣子，也不會有什麽情誼了！”
“請俞總回答。”
岑餘像是沒有聽到顧曉的提醒一般，聲音放大了好幾個分貝，眼睛也認真地注視著俞衍那張冷峻的臉。
他的劉海還是和上次一樣是梳上去的，好像到了正式場合，他的劉海總是不在前額的。
俞衍嘴角扯出一抹笑，把話筒拿到離嘴更近的地方，“這位記者朋友，我的袖口隻有三顆扣子。”
三顆！！！！？？？？
難不成因為俞深的事情太過繁瑣，所以把俞衍的腦袋都給弄得糊塗了，上麵明明就有四顆扣子，怎麽能說是三顆呢？
“有一粒扣子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丟失的，為了表示對大家的尊重，是臨時補上去的，這也擺明了我個人的態度，我對這件事情保持非常嚴肅認真的態度，也請大家配合警察的工作，不要再進行胡亂的報道，謝謝。”
多麽圓滑的話，根本找不出一句可以鑽的空子，隻有岑餘才知道什麽叫做絕望。
真的是俞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