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們喜歡看海
經過岑檸和顧曉的再三確認，這本存折就是沒有什麽用的廢存折，說不定是為了故意誤導岑餘才製造出來了，這不是事情的重點。
岑餘有點失望，但是也沒有灰心喪氣，如果有人想用這個隱瞞什麽，那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肯定有什麽有關的東西和這些數據有關，她要查下去才行。
徐隊很久都沒有聯係岑餘了，但還是給她打了電話告訴她可以去警察局把屍體帶走了，基本上要做的都已經做完了，現在隻能夠利用一些小證據去查了，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查到，他會堅持調查下去，可能這件事的解決會花比較長的時間。
顧曉開車栽上她去警察局的時候，她才發現已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當初的悲憤和憤怒好像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她以為自己失去了親人會痛苦得活不下去。
可是事實證明，沒有什麽活不下去的，所有的感情都會隨著時間淡去，留下的隻有心裏的疤痕罷了，隻要不去想，不去撕開，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準備給你爸爸媽媽辦葬禮嗎？我有朋友比較熟悉這個，你可以去問問你認識的親戚，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麽特殊的習俗，到時候也可以注意一下。”
顧曉語氣很輕，她知道這個事情很難麵對，但是事情已經過去好多天了，現在還沒有一點頭緒，也不知道之後會花費多少時間，能做的也隻有這個了。
“嗯，我不太明白這個，我現在隻希望，爸爸媽媽不要怪我，先入土為安，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絕對不會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的。”
到警察局的路很短，徐濤已經帶著人在門口等著了，就等著岑餘過來。
不比平常嘻嘻哈哈的惡模樣，徐濤這次表情很凝重。
“妹子，哥是在是沒有能力，查了這麽久都沒有查出什麽東西來，但是哥一定會堅持下去，還請你節哀順變。”他脫下警帽，淺淺地鞠了個躬。
天暗的很快，原本還晴朗的天空突然一下子就烏雲密布，頭上一朵朵厚厚的雲漂浮著，看著雨馬上就要下來了。
“這天氣還真是，剛剛天氣還挺好的，怎麽現在一下就黑了，難道現在的雲朵還有自己的感情了不成？妹子啊，你看看你覺得要怎麽處理，我們可以給你幫忙。”徐隊把站在台階下的兩人拉上來。
天上已經開始飄著毛毛細雨了。
岑餘的眼睛濕濕的，白布遮擋了兩個人的麵容，在她眼前浮現的都是之前的場景，她願意過平凡的生活啊，為什麽要經曆這麽多呢？
“媽媽說過，她希望去看看海。”
顧曉扶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皺著眉頭看著前方，岑餘心裏的感受她多少也能體會六分，畢竟伯父伯母對於她來說，比親父母還要親，幫助她的太多了。
“好，那我就喊人幫你處理一下，到時候追悼會我會代表出席。”徐濤看著雨越下越大，隻能讓原本已經準備好的人撤回去，打了個電話讓人開專門的車過來處理。
她記得，之前她媽媽還說要在婚禮上麵發言，還說要給她辦一個非常浪漫的訂婚典禮，買最好看最貴的婚紗，隻要她嫁出去就什麽都好說。就算男方什麽都不給，她的閨女也要是最漂亮最開心的。
可是現在卻是她去挑選白色的花朵，她的媽媽也要漂漂亮亮的，也要開開心心的去看看海，之前工作那麽忙，都來不及和他們一起去度假，現在有這個機會了，可是那個看海的人已經不在了不是嗎？
“餘，你要振作，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不能現在就停止不前了，你要照顧好自己，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去完成更多的願望不是嗎？”顧曉看著表情已經繃不住的岑餘，慌亂的給了她一個擁抱，“不要哭，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仙女是不能哭得，阿姨也不希望看見你哭對不對，你之前從來不會在她麵前掉眼淚的，現在也不可以，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也不需要你一個人去承擔，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的你就告訴我。”
徐隊收拾著手頭上的東西，眼角泛了紅，但是始終都沒有掉眼淚。
“徐隊，我想辭職，也許這個行業不是我想堅持的……”岑餘突然把話題轉換到另外一個話題上。
S城的法醫資源不少，因為這裏有最好的大學，這個最好的大學裏麵出來的法醫基本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但是很多人都承受不了現實中這個工作的壓力，所以很多人雖然成就很不錯，但是在這個崗位上堅持下來的很少。
加上合作是需要時間的，默契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培養出來的，如果岑餘走了，這個空缺重新補上，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磨合，何況現在白以帆也莫名其妙就出國了，沒有人可以馬上接手。
徐濤手裏的筆頓住，看了岑餘一眼，淡淡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說太多，岑餘太累了，他知道，她心裏的壓力有多大她也知道，也許麵對自己父母的屍體，就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你的決定你在自己做，我不會有任何的阻攔，你直接跟上級反映就可以了，謝謝你這段時間的付出。”徐濤麵色有些僵硬。
負責的車輛很快就過來了，屍體被運到了火化場，原本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變得冰冷，又進了那麽熱的地方變成灰燼，這就是人的一生，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在生活的不同角落遊走，但到底是否繼續存在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
“曉曉，你說人的一生怎麽就這麽簡單呢，從一個小小的東西，變成一個小盒子，這其中走過的人生是不是都不算了呢？”岑餘看著等候室裏的那個小電視機，上麵的畫麵是一個個鐵箱子被推進去，隻是有點模糊，並不是看得很清晰，但是她隻覺得自己心裏莫名其妙的就堵得慌。
“沒有，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永遠都不會被抹掉，至少在你的記憶裏是永遠存在的，這就可以了啊。”
“我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夠解決這些事情，也許這些事情會變成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堅持下去，所以，我對不起他們，對吧。”岑餘看著那個有些熟悉的身影被推了進去，她眨了眨眼睛，不過一瞬間的事情。
人生的無常，她已經經曆過了。
岑餘挑了一個看起來非常精致的骨灰盒，她的媽媽其實很愛美，平常出門的時候挑衣服都要挑上好一會，就像個年輕的小姑娘似的。
“媽媽和爸爸應該會喜歡吧，這樣看來，我好像都沒有了解過他們的喜好，我真不是個合格的女兒，下輩子希望他們找一個對他們上心，也不會讓他們失望的女兒吧。”岑餘自言自語，顧曉就安靜的在旁邊陪著，工作人員把骨灰盒拿出來的時候，重了不少。
“我以前老說媽媽要減肥，其實現在看來，媽媽其實已經很輕了，我都可以輕鬆抱起來，她其實要多吃點，這麽輕怎麽行。”
岑餘自言自語了一路，也不需要人回答她，隻是把以前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倒是像在跟別人介紹自己的家事一般，說得很平淡。
又好像自己的爸爸媽媽還存在，隻是在家裏呆著，所以不再她身邊而已。
顧曉看了她一眼，有點擔心，畢竟岑餘本來就有病史，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複發，如果複發了就麻煩了。
“餘啊，海邊到了，你看，雖然在下雨，但是海邊還是很美的，你不要一直跟自己說話了，我們跟海說，說不定能飄到陌生人那裏，你說是不是？”顧曉幫岑餘抱了一個盒子，但是岑餘堅持要自己抱著，兩個盒子抱在懷裏沉甸甸的。
平常擰瓶蓋都有點吃力的岑餘，現在就像是抱著一個無比輕的東西，什麽話都沒有。
隻是把盒子擺在海邊流淚，她擦拭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有勇氣把盒子打開，就剩下這點東西了，難道真的要都揮灑到海裏去嗎？她舍不得，這是她的爸爸媽媽。
“爸媽，對不起，我沒有帶你們來看海，我現在才過來，真的很抱歉，下輩子不要找我這樣的女兒了，一點都不讓你們省心，還讓你們受這樣的磨難，我……”
岑餘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因為下雨，海邊的人很少，顧曉撐著一把傘，就看著岑餘蹲在那裏一動不動，哭得撕心裂肺。
就算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又怎麽樣了，養育之恩是怎麽都不可抹滅的，何況她根本就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啊。
“餘，你冷靜一點，你這樣子會出問題的，你不要想太多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啊……”顧曉臉色並不好看，站了十幾分鍾才蹲下來安慰一點都沒有好的跡象的岑餘。
岑餘哭得一抽一抽的，根本就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