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略顯尷尬的父子

  亭台樓閣之下，矗立著一個身影，無比落寞，卻又氣勢凜然。


  轟！

  彷彿隔著遙遠的距離，那道身影猛然一顫，緊接著臉上便是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是被發現了么？他的實力果然已經深不可測了！」


  陸邪捏了捏鼻頭，他一直都是知道他的妹妹，他的櫻雪是在異能者聯盟納蘭家族的小公主，並且他也能夠感應到妹妹在試圖聯繫他，可是他卻從來不願意聯繫妹妹，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龍，還是屠龍者！

  如果是龍，那麼無論如何，他都會把自己的妹妹帶在自己的身邊，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去傷害他的妹妹，可如果自己是屠龍者，那麼自己現在的身份就是對妹妹最大的傷害，因為他是屠龍主宰，以覆滅龍族為己任的屠龍主宰！

  所以他猶豫，他甚至不敢將自己的妹妹接到自己的身邊，他不想自己的妹妹跟著他，還要承受著可能被殺的危險！


  後來，陸遠找到了他的妹妹，雖然在他看來，陸遠是他的宿敵，但是無論如何，他都確信，陸遠不會傷害他的妹妹，因為只要是龍，都不會捨得傷害他的妹妹！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非常擔心妹妹的一切，於是乎，他刻意安排，讓陸遠得到了他珍藏的定玄水珠，為的就是借陸遠的手，將定玄水珠交在妹妹的手上。


  定玄水珠對於每一條黑龍都非常重要，對於陸邪來說，也有著同樣重要的作用，甚至即便是他重生以來，身邊也只有一顆定玄水珠而已！


  今天，他感應到了妹妹氣息的急劇變化，他知道，是妹妹已經拿到了定玄水珠，而且還已經開始嘗試吸納定玄水珠了！


  即便他很清楚，以妹妹的天賦，吸收一顆定玄水珠沒有任何問題，但對妹妹充滿擔心的陸邪還是在嘗試著以遙遠的距離來守護著妹妹！

  他已經站在這裡呆了七十二分鐘，這也是妹妹自從入定之後一直到現在的時間，在這七十二分鐘內，他全神貫注，他全心全意，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唯一就是為了能夠保護妹妹的安全！

  他自信，以他現在的能力，只要妹妹的突破有任何問題，他都可以在一瞬間，徹底保護妹妹的安全！


  他相信自己全世界沒有人會比自己更珍惜自己的妹妹，即便是陸遠，他也不會覺得陸遠會比自己更加珍惜自己的妹妹！

  不過他沒想到，即便是自己小心翼翼，陸遠還是發現了自己的蹤跡，甚至還以他的修為強行沖開了自己和妹妹的聯繫！

  這個傢伙，還真是過分啊！


  不過陸邪卻是沒有再嘗試著聯繫這一切，因為他很清楚，既然陸遠的氣息出現了，那麼妹妹的安全就不會存在任何問題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陸邪剛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時，他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見到這個身影，陸邪的目光有那麼一瞬間的驚慌。


  「父……父親……」


  陸邪低聲喊道，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即便是現在他能夠稱呼陸嘯天為自己的父親，可是因為長時間沒有任何的接觸，他還是無法坦然自若地面對自己的父親。


  陸嘯天的臉上帶著笑意，他這一輩子對不起了很多人，他對不起自己的妻子，她為自己孕育了兩個兒子，自己卻不能陪伴她安然地度過下半輩子，他也對不起自己的長子陸遠，明明是陸家的長子長孫，可是偏偏這麼長時間都流落在外面，即便是他身為父親，也不能為自己的兒子做任何的事情，甚至為了躲避這個事實，他甚至還在五台山上修鍊了半輩子。


  可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否認，次子陸邪，他也是對不起的！


  雖然次子陸邪從小到大就有著陸府傳人的名聲，可是同樣曾經是陸府傳人的陸嘯天知道，這四個字有多麼重的分量，即便是他，從小到大也因為這四個字的名聲，承受了多麼沉重的壓力！


  而現在，因為他的逃避，他的小兒子陸邪，從小就要開始承受這一切。


  「可以談談么？」


  陸嘯天輕聲說道，他盡量將語氣放得平和起來。


  「……好。」


  陸邪微微點頭，他知道自己是怎麼樣也無法迴避和親生父親的接觸。


  兩個人再次回到剛剛的亭子里，陸邪和陸嘯天紛紛落座，相對而坐，氣氛忽然有些清冷，畢竟他們已經有太長的時間沒有接觸過了，從陸邪出生到現在，他們都沒有任何的接觸。


  這是父子之間的悲劇，也是他們之間的悲劇。


  陸嘯天神色微動，嘗試著問道：「聽說你明天要和一個叫陸遠的孩子交手？」


  陸嘯天並不知道陸邪已經知曉了一切。


  「嗯，是的。」


  陸邪也是瞭然，只是微微點頭。


  「這個小孩子與我有舊，明天……」


  陸嘯天雖然不知道陸遠現在的實力如何，但畢竟這麼多年，陸遠都流浪在外，和陸邪這樣一直承受著百年陸府最嚴苛的訓練的江湖青年一代才俊還是無法比擬的。


  「父親是想讓我輸給陸遠？」


  陸邪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點高。


  「我只是覺得這個小孩子很不容易，你是……」


  陸嘯天感覺難以啟齒，畢竟這手心手背都是肉，雖然他從心底里承認，因為陸遠的顛沛流離，他更想要補償陸遠多一點。


  「父親，他不需要我退讓。」


  陸邪忽然站起身來，他的臉色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有些猙獰，甚至語氣也有些冰冷！

  陸嘯天神色微微一滯，他沒想到陸邪為什麼會這麼激動，雖然他的語氣強行保持著鎮定，但是陸嘯天是何等人物，完全能夠從陸邪的語氣之中感受到他對自己安排的不滿意，當然，他更從其中得到了一個消息。


  「你早就認識他？」


  陸嘯天有些疑惑地問道。


  「爺爺說，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敵人，我們是宿敵，我和他之間只能活下……」


  啪！

  陸邪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臉龐忽然遭到一股巨大的力量，這股澎湃的力量直接扇在他的臉上，瞬間，陸邪的嘴角鮮血四溢！


  他沒有抬起頭，因為他能夠感覺到陸嘯天此刻怒氣衝天，他也沒有說任何的話，早在陸嘯天抬起手的時候，他就感知到了這一點，可是他完全沒有避讓的意思。


  「你們不是敵人！永遠都不是敵人！忘記這一點！」


  陸嘯天的聲音難得地變得無比冰冷，他沒有辦法想象，自己的兩個兒子會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他們可是親兄弟啊！

  「我知道，我們是兄弟。」陸邪沉默著，忽然開口。


  陸嘯天神色一滯，他完全沒有想到陸邪已經發現了這一切。


  「你知道？」


  陸嘯天的聲音變得有些慌亂，他和陸邪交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陸邪不知道陸遠是他兄弟的前提上，可是現在，他還怎麼說出這些話？

  「是的，我知道他是我的大哥，是一出生就被道門三清預言為陸家之禍患的災星，我也知道他這些年過得不容易，陸府十秀一直奉爺爺的命令在想盡辦法抹除他，陸行雖然疼愛他，但卻因為陸府的命令而不敢傳授他任何保命的武功，如果沒有那件事的發生，他這輩子都只能是一個普通人，甚至是在普通人之中，都屬於混的格外凄慘的人，這一切我都知道！」


  陸邪低聲吼道，他所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讓陸嘯天顫抖！

  他是知道陸遠很不容易，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大兒子這些年竟然過得這麼不容易！

  最關鍵的是，陸邪，他的小兒子竟然完完全全地知道這一切。


  「從我懂事起，我就知道這一切的存在，我知道陸遠是我的哥哥，我也派人一直在暗處調查他，父親，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因為如果不是我，他或許會得到爺爺百般的愛，我是后出生的，在我出生的時候，母親便死了，如果不是我，母親也不會死，你也不會離開陸府，我知道父親一直在責怪我的，如果沒有我，你們會是幸福的一家，即便道門的上清再怎麼預言，爺爺也都不會放棄自己唯一的孫子，可是因為我的存在，一切都變了，所以父親這些年從來都不肯回來！」


  陸邪好像徹底瘋狂了一般，他歇斯底里，將自己這些年所有的想法都宣洩而出！


  他的聲音在怒吼，他將自己那血淋淋的傷口第一次展現在自己父親的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陸遠過得不容易，陸空、陸行是這樣，自己的父親是這樣，即便是自己的爺爺，那個一直安排人追殺陸遠對自己寵愛有加的爺爺心裡也認為陸遠過得不容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是啊，一出生便是陸府傳人，二十歲便已經成就先天，這樣的成就、這樣的家世，無論怎麼看，自己都是最幸運的人！


  可是誰能了解自己的苦衷？誰能了解自己最初是背負著愧疚生活的？誰能理解自己身體內雙魂碰撞時的痛苦，時而他是黑龍敖邪，時而他又是那個可惡的屠龍主宰！


  他承受著千萬年來所有人都沒有嘗試過的痛苦，他有說什麼嗎？在陸遠剛剛出現自己的生命里時，自己還嘗試著和他化解那千年的宿怨，直到徹徹底底地確定自己和陸遠永遠都只能成為敵人，他才最終放棄！

  如果可以，他怎麼可能願意和自己的哥哥為敵？如果可以，他又何嘗不希望自己有一個和和美美的家，而不是現在這樣，看似強大，卻支離破碎的陸府！


  陸邪流淚了，這輩子他鮮少流淚，可是這一刻，他卻是忍不住自己內心的痛苦！

  太多了，這輩子他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邪兒……」


  陸嘯天此刻渾身一顫，是的，即便是他，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小兒子承受著這麼多的痛苦！


  「父親，陸遠和我真的是宿敵，這一切是無法避讓的，而這一次，無論是他還是我，都不可能退讓，我們之間，必須要分出勝負的！」


  在情緒瘋狂宣洩之後，陸邪的神色忽然變得冰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