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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浮沉西南 第七十七章 老夫何必少年狂

  翌日,晨。。。


  已經不早了,而羽榣慵懶地抱著枕頭,依舊沒有起床的意思。細碎的微光輕吻著他絕美的麵容。


  咚咚。。。


  門外響起有些低沉的敲門聲,似乎,門外之人正焦急地踱來踱去。


  咚咚。。。


  見沒有反應,那人又是輕輕叩門。


  良久,那人終於是按捺不住,於是隔著門喊道

  “宗主。”


  “啊。”


  羽榣這才被驚醒,翻身,更顯得淩亂。


  “宗主您醒了嗎?”


  門外那人開口問道。


  “去去去,煩死了都。”


  羽榣揉著惺忪的眼

  “本宗還要睡呢。”


  “呃。。。”


  門外那人欲言又止,躊躇再三,還是退去了。


  他的步伐很急,也很靜,輕聲下了樓梯。這人名叫林辰,城防官。


  “啊,羽縉之長老,您也在啊。。。”


  林辰走入客廳,見陳縉之一人獨坐著泡茶,於是問好道

  “在下林辰,幸會幸會。”


  “早安。”


  陳縉之道,見林辰行色匆匆地坐下,於是問道

  “你找宗主有什麽事嗎?”


  “沒啥,沒啥。”


  林辰見他看向自己,忽然流露出極為不自然的表情。


  “哦。”


  陳縉之也不再問了,起身走向書架。


  這書架為楓木所製,紋理柔和,華貴不已。纖塵不染,一看就是常常擦拭過的。


  一本《羽子奇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厚重而泛黃的牛皮紙,看來是有些年頭了。


  取下閱讀,不知不覺過了兩個時辰。


  還是不見羽榣的蹤影,林辰最先是坐立不安,到之後的百般聊賴,以至於如今,竟是平躺著睡著了。


  這本《羽子奇謀》,講的大致是兵法。至於這個“羽子”是什麽人,大概是羽氏的一位前輩吧。陳縉之很少讀書,這兵法許多他也參悟不透,於是也就當作涉獵,增長見識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羽榣終於是姍姍來遲,已經是中午了。她的美貌一如昨日,看來是花了心思打扮的。


  “宗。。。宗主。”


  林辰十分尷尬地笑了笑,慌忙爬起來,起身站好。


  “說吧。”


  羽榣沒有在意這些細節,隻是白了頭一眼,坐下道。


  “呃,那個。。。”


  林辰正欲言,忽然轉頭,對陳縉之拱手道


  “長老大人,您是不是回避一下。”


  陳縉之於是合上書,正欲起身,卻聽聞羽榣道

  “煩不煩,賣什麽關子,快說。”


  “昨天夜裏,兩個人,一個大騎士巔峰和一個騎士三段,他們從城牆上跳下去了。”


  林辰有些忐忑道。這是他的失職,他也是大騎士巔峰的修為,可對方的身法極快,一陣黑風掠過,他根本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等到他追上去時,那兩人至少已經下落了幾百丈,不見蹤影了。


  “不就是兩個人掉下去了嘛。這種事你也來煩我。”


  羽榣雖然語氣平淡,但此言聲音有些大,被陳縉之聽到了。


  兩個人掉下去了?


  陳縉之有些遲疑,不過沒有多想。


  “黎明之後,鷹座長老羽蕁大人前往探查,在十餘裏外發現一大坑,疑似那二人墜落之處,不過隻有些血跡,不見屍體。”


  林辰見羽榣有些動怒,慌忙道


  “在下懷疑此二人為其他勢力的奸細,於是下令執法隊徹查城中人口。可卻發現上次抓來的,和羽縉之長老有關的那二人不見了。”


  說著,他悄悄指了指在書架旁看書的陳縉之。


  “哦。”


  羽榣答應道。隨即讓他走了。


  許久。。。


  “怎麽了,羽榣姐姐。”


  陳縉之見羽榣呆坐著憂思,於是問道。


  “對不起。”


  羽榣捂臉,不敢看他


  “你惦記的那兩個人掉下去了。”


  羽榣說出此言是有依據的,她與宋謙和小攸見過一麵,知道二人的修為正是大騎士巔峰和騎士三段。再者,林辰所說宋謙二人失蹤,故能確認跳下的就是這兩人。


  “啊。。。這。。。”


  陳縉之有些驚訝,他怎麽也不可能想到從城牆上掉下去的就是宋謙和小攸啊!


  “都是我不好。”


  羽榣輕聲說著,故作抽泣


  “人家把他們放了嘛,誰知道他們想不開。”


  “不會吧。”


  陳縉之呆滯地坐下,他本以為碎空城裏安全,讓宋謙和小攸曆練一番也好,而他等有空了再去尋。沒想到,他們就。。。不會就這麽沒了吧。。。


  “求原諒,好不好嘛。”


  羽榣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早上蕁兒去探查,找到了他們的落地處,看痕跡應該沒死啦。”


  如此佳人的請求是不能拒絕的。。。


  “那就好。”


  陳縉之答道,也是釋然了。宋謙的命數他也曾看過,雖然大概止步於一段王階,但幾乎是一帆風順。至於小攸,遲早是要離開他的羽翼的,早一點也好,遲一些也罷,都是一樣的。


  “那要去尋他們嗎。”


  羽榣乖巧地問道


  “不了。”


  陳縉之猶豫了片刻,如此說道。這次回到碎空城,他的銳氣便是減了大半。加之墨雲的離去,讓他更有一種欲獨善其身,淡看塵世風雲的想法。


  什麽振興家族呢?還是省省吧,碎空城,鐵山城還有鑄都,這北境之西南,人熟地熟也好落得個自在!

  且說若是墨雲一去不複還,這人屠刀就不是真正的人屠刀了。沒有人屠刀,再怎麽振興也不過是一紙空談。再者,就他陳縉之一根獨苗,又能怎麽振興呢?墨雲與他在冰原夜話,說要組建屬於他自己的勢力,可這又談何容易呢?

  想來人族一生五十年,王階大概能活個兩百年,與天長地久相比,連一瞬都不到。人死蓋棺,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曾經的那個少年,那個青年,似乎已經不在了,被現實擊垮了。現在的陳縉之,或許就應該叫做羽縉之。


  老夫何必少年狂?少年的世界,那就讓他們去闖吧!


  陳縉之任由羽榣拉著他的手,笑著問道


  “羽榣姐姐,中午你想去哪吃,我請。”


  “好呢。”


  。。。


  兩個時辰後,鑄都。。。


  這座城市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極度嘈雜,一天十二時辰從不間斷的,是絡繹不絕的“咚咚”聲。無數沉重的鐵錘,不知疲倦似的,一下一下地鑄造著兵刃,匯成一股奇異的交響曲。


  這就是——歐陽氏,鑄都。


  “鷹座大人到!”


  森嚴的大殿中,有一披甲衛士快步跑入,跪下報告道。隨其後,是一白衣少女,不太高,兩條淡粉色的馬尾辮十分俏皮。


  此女即是羽蕁,四鷹座長老之一,羽榣的妹妹。


  精致的頭盔之下,可見其麵容清秀,與羽榣十分相像。


  “蕁兒?羽榣姐姐呢?”


  見隻有這少女一人,坐在首座上的一人站起身問道。其人著玄衣,赤黑兩色交融,色有漸變,如潑如灑。此人名為歐陽青,是為鑄都的第二號人物。


  “在碎空城呢。”


  羽蕁坐下道,略有些不滿


  “縉之那家夥回來了。”


  “回來了?那他還好嗎?”


  歐陽青先是一愣,然而是欣喜地問道。


  “好得很呢。”


  羽蕁滿不在乎地說著,忽然轉移話題道


  “這次怎麽非要姐姐出麵?”


  “誒。”


  這是戳到歐陽青的痛處了,他有些苦澀地搖了搖頭


  “說來話長。這次賊人勢大,咱還得從長計議。話說,蕁兒,你一個偽王階是不是不夠看。”


  偽王階,意思就是修行者的修為不到王階,然而戰力已經相當於王階強者。羽蕁之所以為偽王階,是緣於她的坐騎。


  “那又怎麽樣,看不起誰呢。”


  羽蕁起身欲走,卻被歐陽青拉住了。後者賠笑道

  “別呀,你青哥哥我就是說說而已。”


  “切。”


  羽蕁甩開了他,問道


  “鬆大哥呢?”


  鬆大哥,自然指的是歐陽氏的家主,歐陽鬆了。


  “在鐵山城咧。過兩天我也準備過去。”


  “那我與你走一趟吧。”


  羽蕁回過頭,忽然忍俊不禁

  “青哥哥,別那麽緊張嘛。從碎空城到鐵山城,姐姐隻需六個時辰就能飛到,有什麽好擔心的。。。”


  是日,夜。。。


  距碎空城八十餘裏。。。


  一處僻靜的山林。。。


  “來,小攸。今晚咱就在這苟且一晚上。”


  宋謙身在一個隱蔽的山洞中,撥開足有一人多高的荒草,探出頭來,衝小攸招手道。


  小攸於是也撥開草叢,進了山洞。裏麵倒是不髒,他於是找了一塊算是平整的石頭躺下。


  “將近十個時辰,咱跑了有沒有六七十裏地?還是山路,你這身體素質可以啊。”


  不敢生火,隻以帝氣放出點微光。宋謙氣喘籲籲,拿出今日在一處小鎮上買來的水囊。雖然他時不時會運起帝氣帶著小攸低飛一段,但為了有足夠的帝氣防禦隨時可能到來的碎空宗追兵,這路他們基本都是靠腳走的。而他們那點錢連一匹馬都買不起,這方才開始恨自己窮酸了。


  “宋大哥過獎了。”


  小攸拱了拱手,問道


  “碎空宗應該抓不到我們了吧?”


  “難說。碎空之鷹日行千裏。不過他們雖然能追上我們,但不一定能抓到我們。”


  宋謙喝了兩口,用衣袖擦了擦瓶口,隨後將水囊拋給小攸,分析道


  “我們以後白天躲起來,晚上再走,喬裝一下,也就不容易被發現了。”


  小攸於是也對著喝水,這大大緩解了喉嚨中如火燒似的幹澀。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就各自躺下睡覺了。


  後記

  “老夫何必少年狂”這一句的原句是“老夫聊發少年狂(蘇軾)”。在此引用,改以歧義,還請各位看官多多指教。——ss白衣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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