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章 大夢經年

  蘇橙笑道“我是瘋了，我就算是瘋了，也是被你逼瘋的。沈鈺，你不是說過要娶我麽？”


  那人身子顫了顫，怒聲道“你殺了沈瑤，我不會原諒你的，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蘇橙一把握住沈鈺的手，道“我說過了，我沒有殺她，殺她的……啊……”蘇橙說不出口，她絕望極了，隻是喊著，“我沒有殺她，我沒有殺她，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沒有。”


  沈鈺冷漠道“我說過了，我不想見到你。”


  蘇橙哭著搖頭，道“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這一次，求求你了。”


  蘇橙整個人都沉浸在如何叫沈鈺相信自己，卻沒有察覺到身後的人一柄長劍刺向他的心口。


  千鈞一發之際，沈螢替蘇橙擋下了那一劍，蘇橙回頭隻見薛晨一臉怒火的將劍刺進了沈螢的胸腔。


  見殺錯了人，薛晨便連忙將劍拔了出來，再次刺向蘇橙刺了過來。


  蘇橙揮舞著神劍，一招便將薛晨的劍劈成兩半，她的眼睛開始慢慢變成紅色，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妖豔。


  “你這背叛者，竟還想殺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話音剛落蘇橙便騰身而起，往那人頭頂劈了下去，薛晨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好容易躲開了，隻見那劍下去便將地上劈出一個幾尺深的大坑。


  薛晨見不敵她，便要抽身離去，蘇橙正要追上去，卻被沈螢拉住了腳腕。


  “橙姐姐，別走。”


  蘇橙緩緩回頭，瞧著地上那人的眼睛流出了血一般的淚水，蘇橙將沈螢抱在懷裏，道“我不走。”


  沈螢依偎在她懷裏，道“對不起，沒能……娶你。”


  蘇橙閉上眼睛，那些話都是騙他的，她從未對他有過真心，可他卻為救自己去死。


  蘇橙搖著頭，道“我帶你走，好不好？”


  那人勉強的露出笑容，道“好。”


  話音剛落，那人便沒了氣息。


  蘇橙握著沈螢的手，低聲道“別死，別死……”


  見她分神，孟真便趁亂大喝一聲，“快，殺了蘇橙，搶回神劍。”


  眾人得令，便一擁而上，都想將紈絝劍占為己有。


  “啊”蘇橙怒吼一聲，整個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

  她鬆開沈螢，站起身來，手裏的劍也發出森森的紅光。


  她歪著頭，道“找死。”


  隨即便是刀光劍影，所到之處遍地鮮紅，此時孟越和孟真父女也開始和蘇橙纏鬥，但卻仍舊不是對手。


  蘇橙的劍氣將兩人擊倒在地，深受重傷。


  沈鈺終於看不下去，便上前從背後一把抱住蘇橙，道“阿橙，醒醒，阿橙，別再錯下去了。”


  蘇橙被他抱著，眼睛中也恢複了絲絲清明，但仍舊是泛著紅色。


  她笑道“這不是我的錯，我說過的，我今日隻是來搶親的，是他們要殺我。不過現在我也不想繼續跟他們玩了，我想跟你玩，我今日也穿著大紅衣裳，我們拜堂成親。”


  說罷，她便一把扯住沈鈺的衣領，將他整個打橫抱起來，便往那喜堂走去。


  沈鈺掙紮著道“放我嚇我，蘇橙，放開我。”


  沈鈺到底是個男子，幾下便掙脫了蘇橙的懷抱，他拂袖想要離去，卻被蘇橙一把抓住了手腕，道“今日這親，你要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說罷，她便將沈鈺按跪在堂前，硬生生的強逼著沈鈺跟她拜了堂。


  蘇橙笑著端起堂前的喜酒，道“我們拜過天地了，從今往後，你便是我蘇橙的男人，喝了喜酒便要一生一世的。”


  她端起那兩杯酒，全部喝了下去，將那兩隻被子扔在地上，道“沈鈺，你是我的，這輩子都休想擺脫我，我今日要你記住我。”


  沈鈺冷笑道“蘇橙，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蘇橙發瘋般哈哈大笑，道“我沒變，隻是你不了解我，我想要的東西，誰都不能阻攔。你不是怨我恨我殺了你妹妹？我就是故意殺了她的。”


  沈鈺的臉上頓時生出怒色，“你……”


  沈鈺被怒火衝昏了頭腦，一掌將那人打倒在地，怒聲道“蘇橙，你到底想怎麽樣？”


  那人攀上他的手臂，道“我想你相信我，想你愛我，我能如願嗎？”


  “你休想。”沈鈺咬牙切齒的說出這三個字。


  蘇橙摸著他的臉，道“沈鈺，你現在是不是恨我，是不是想殺了我？”


  “是，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蘇橙苦笑著，道“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沈二公子，你不是說會護我一輩子麽？真是可笑，我竟相信你這樣的人會愛我。”


  沈鈺被她氣的幾乎要當場暈過去，他渾身都在顫抖，閉上眼睛道“蘇橙，你殺了我，別再折磨我了，我累了。”


  “好啊。”蘇橙笑著舉起手中的劍，從兩人之間橫穿而過，道“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愛不愛我。”


  蘇橙眼睛中流露出滿滿的期許，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沈鈺，眼中微微的紅色使她看上去更加可憐。


  但沈鈺一心求死，他真的累了，即便她殺了這麽多人，他依舊不怪她。但她卻說出這樣狠絕的話，他的心實在太痛了。


  沈鈺冷笑道“你殺了阿瑤，還覺得我會愛你麽？我不愛你，也不會再愛你。”


  蘇橙用劍挑上沈鈺的下巴，笑道“沈鈺，你想聽的不過是這句話罷了，我說一萬句不是我殺了她，你都不相信，我說一次我殺了她，你便信了。我現在真的相信你根本就不愛我，你也從未信過我。”


  說罷那鋒利的劍刃便在蘇橙纖細的脖子上割了下去，血液噴濺出來，撒在那人臉上，蘇橙隻是笑著倒了下去。


  “不……”沈鈺一把抱住那人倒下的身體，雙手慌亂的按住那還在流血的傷口，“蘇橙，不要……”


  血液很快便將沈鈺的手都染紅了，他隻是流著眼淚極力的捂著那人的脖子。


  蘇橙吐出一口鮮血，雙手顫抖著擦拭沈鈺臉上的血液，喉嚨隻能微微發出低語，“對……對不起，把……你的……臉都弄……弄髒了。”


  每說一個字便又從嘴裏流出更多的血，她根本擦不幹淨，慢慢的手也抬不起來了。


  那人哭的厲害，“別說話，別說話，求求你，別死，我錯了，你說什麽我都信你，你想怎麽樣都依你。你要我，我給你，你要殺誰我幫你殺，隻要你別死，蘇橙，蘇橙，求你。”


  蘇橙覺得好痛，好痛，原來自刎這麽疼，她有些後悔，後悔沒有選個別的死法，這個死法又疼，又難看。


  漸漸地，沈鈺的哭喊聲她也聽得模糊了，很快就聽不到了。


  終於，她的身體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蘇橙身死那一刻，那柄紈絝劍便發出陣陣紅光。


  一隻火紅的鳳凰從劍中衝了出來，發出陣陣嘶吼聲。


  那鳳凰在蘇橙的屍體上空盤旋了三圈，隨即連同那柄劍一起消失不見了。


  徒留下滿地的橫屍和沈鈺的哭喊聲。


  ……


  三年後，鳳鸞醒來，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醒之是，自己的眼角還殘留著淚痕。


  大夢經年，鳳鸞想起了一切。


  鳳鸞原是神族火鳳神君的獨女，她自出生便與別的小鳳凰不同。


  別的鳳凰出生時是年月足了，便會破殼而出。


  可她倒好不偏不倚五百年才破殼。


  因這一緣故，家裏覺得這孩子來的實在難得便格外偏愛她。


  年少時喜歡胡鬧還養了窮奇，之後便是整日的帶著窮奇到處捉鳥摸魚，打架嬉鬧，以致她養成了愛胡鬧的性子。


  火鳳凰每隔一千年便要浴火重生，偏她過了一千年也沒個動靜，兩千年也沒見……


  後來，家裏幹脆也不去管她浴不浴火了，直到她一萬歲，降下一道天雷劈中了她，這才被業火燒了起來。


  因她是世家唯一子弟，整個鳳族都歡呼雀躍，可算是要浴火了。


  結果還沒高興多久，族人便發現，她浴火後竟然隻剩下一堆骨灰，半點沒有要重生的意思。


  她母親卻不相信女兒就這麽死了，便將她的骨灰連同神識一起收起來封在她的劍中，還在鳳鳴山洞裏給她修了一間衣冠塚，將那劍放在裏頭設結界封住此處。


  從那以後，窮奇便在洞裏日日看守她的墳墓，等她醒來。


  誰知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她始終沒醒過來。


  但即便她沒有醒來，神識卻是清明的，她偶爾能隱約聽到母親對她說話。


  直到有一日，她的神識聽到外麵的一陣嘶喊殺戮聲和哭天搶地的嘶吼聲，她便用意念將劍從墳墓中衝了出來。


  她看不見但能聽見聲音，乾坤鏡中一片哭喊之聲。


  她不知發生了什麽，隻是憑著感覺飛回宅府。


  直到聽到了母親的聲音，“阿鸞，快走，阿鸞……”


  母親最後一句話說的便是，“阿鸞，永別了。”


  之後，她便沒有了意識。


  直到不知何時，隱隱感到有一股烈火在焚燒她的身體，她的一縷神識便衝破劍身飄了出去。


  不知飄了多遠，直到一陣嬰孩的啼哭，她便附了上去。


  而蘇橙便是那個孩子，鳳鸞占了她的身體，原本孩子的靈識，怕是早已消散不見了。


  她想起這十幾年來發生的一切，在她萬餘年的記憶長河裏終是翻不起一絲波瀾了。


  鳳鸞坐起身子，覺得神清氣爽，她這才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衣冠塚旁邊，窮奇正乖巧的在一旁待著。


  鳳鸞摸摸它的腦袋，道“阿奇，你怎麽又變回獸身了？”


  窮奇拱了拱她的手，發出低微的叫聲。


  鳳鸞笑著在它的腦袋上揮手，那小小的凶獸便在地上化成一個清秀的少年。


  那少年嘟了嘟嘴，一下子撲進鳳鸞的懷裏，撒嬌道“阿鸞，你可算是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鳳鸞笑著揉揉他的腦袋，又撓撓他的下巴，道“我這不是回來了麽？不過，我倒是想問問你，為何如今火鳳被滅了族？”


  阿奇搖搖頭，道“自從你不在了，我便每日守在這裏，等你回來。外麵發生了什麽我一概不知，直到那日聽到外麵的戰亂聲，我跑出去，之後便連你的劍也沒了。”


  說罷，他便難受的哭了起來，嘴裏還喃喃著“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不跑出去，也不會害你受這麽多苦。那日在水香榭，你將我撞在乾坤袋裏，可我什麽都聽到了。我好不容易咬開了袋子，跑出來時，你便已經……”


  鳳鸞見他哭的難受，也有些不忍，道“都過去了，況且那也並非真的我，別哭了，乖。”


  阿奇這才在她懷裏拱了拱，道“阿鸞，你現在打算怎麽辦？要不要去找那個姓孟的和姓沈的報仇？”


  鳳鸞摸了摸鼻子，那些事情都過去了，鳳鸞心裏覺得平淡極了。


  如今誰要害誰，誰要娶誰，跟她都沒關係。


  她如今最關心的是，查清火鳳族覆滅的原因，這些個仙門也猖獗的夠久了。


  鳳鸞隱約記得家中曾經收了一枚往生鏡，能通曉過去，如今家破人亡，也不知那鏡子去了哪裏。


  “阿奇，你幫我下山去調查一番，往生鏡現在何處？”


  阿奇在她身上蹭了蹭，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鳳鸞笑著摸摸他的頭，便瞬移去了凡間。


  鳳鸞以前很少會下凡來的，一來覺得凡間無趣，二來鳳鸞以前胡鬧的很，神君夫婦也擔心她把凡間攪的一團遭，並不叫她出門。


  她這一回卻本能的瞬移到了那間破舊的觀音廟裏，鳳鸞依稀記得在這裏發生的一切，真沒想到自己竟第一個想到的是此處。


  鳳鸞搖了搖頭，便要往外去，卻聽到身後的屋子裏有些響動。


  她微微皺起眉頭來，心道這地方竟還有人住麽？

  許是個像蘇橙一樣的可憐人罷了，她便揮手化出些錢財來，想著也算是可憐那人罷。


  鳳鸞覺得自己經過這一遭真的是變了性情，以前的她從來不管這些事情的，以前她從不管不顧別人的感情，隻是一味地自己開心便好。


  而如今，她竟也會可憐旁人。


  鳳鸞推門進去，隻見床上躺著一個頭發髒亂的背影，那人身上的衣裳已經十分破舊，不知穿了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