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章 出發

  鳳鸞輕輕移開他的手，轉過頭來靠近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眸子，直到那人羞怯的不敢瞧她，才笑道“念鈺哥哥臉紅了。”


  薛念鈺連忙捂住自己的臉，神情緊張道“不是說餓了麽？快些吃飯吧，一會兒飯菜要涼了。”


  不能再逗他了，再逗下去怕是要引火上身了。


  鳳鸞最是懂得見好就收，特別是對他。


  她拿起筷子，不緊不慢的吃了起來。


  薛念鈺見她乖了，便也吃起飯來。


  就這會兒吃飯的功夫，鳳鸞倒是想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其實，薛念鈺因為她對蕭嵐好才吃醋的，他醋的隻是蕭嵐這個人。


  隻要她將蕭嵐化成旁人的模樣，叫薛念鈺認不出來那不就可以了麽？

  鳳鸞覺得自己真是聰明極了，竟然能想出這麽聰明的辦法來。


  吃過飯，鳳鸞便叫薛念鈺在屋裏收拾行裝，假裝自己吃撐了出門去走走。


  她一向喜歡纏著他的，平日裏便是出去走走也非要他陪著不可，今日卻……


  薛念鈺隱隱覺得，鳳鸞似乎是要去跟蕭嵐告別。


  故而，他先假意答應，等鳳鸞出門走了一段時間之後，自己再跟了上去。


  原本這樣的事情是不會被鳳鸞發現的，可鳳鸞如今恢複了修為，和往日大有不同。


  雖說薛念鈺修為頗高，但到底是個凡人修士，哪裏能瞞得過鳳鸞的眼睛。


  起初鳳鸞察覺到身後有人，還以為是沈月尋人來報複她，可一探靈力來源，竟是……薛念鈺。


  鳳鸞微微皺起眉頭，他為何要跟著她？


  想來是不能去蕭嵐那裏了，鳳鸞隻好自己一個人在花園裏轉了幾圈，便坐在小池塘邊上，晃蕩著雙腳。


  薛念鈺見她竟真的是出來閑逛的，便在心中暗暗打消了疑慮。


  看來是自己太多心了，鳳鸞並非是要去找蕭嵐。


  他鬆了口氣，便返回屋子收拾行裝去了。


  鳳鸞察覺到他離開，這才匆忙起身，一個瞬移便進了蕭嵐的屋子。


  她原本是擔心被侍從們瞧見，傳到薛念鈺耳朵裏不好交代，可這個瞬移可真真是將鳳鸞和蕭嵐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蕭嵐被嚇到，是因為鳳鸞忽然出現在他屋子裏。


  鳳鸞被嚇到卻是因為蕭嵐……在洗澡。


  她幾乎驚呼出聲，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這才沒叫喊出來。


  鳳鸞連忙背過身去，小聲道“你……你快些把衣裳穿好。”


  蕭嵐還在這人忽然闖入的震驚中久久沒有回神，直到鳳鸞又將這話重複了兩遍，他這才回神。


  正要起身，蕭嵐便又坐了回去，道“你……你能不能先出去？”


  這叫她怎麽出去？這會兒出去了反倒說不清了。


  鳳鸞閉上眼睛，握住耳朵，道“我眼睛閉上了，耳朵也堵上了，你趕緊出來吧。”


  蕭嵐隻好連忙裝好衣裳，道“我穿好了。”


  “嗯”鳳鸞轉過身來，果然已經全都穿好了。


  蕭嵐臉上掛著一絲苦笑，不是說耳朵堵上了，這不還是聽得到麽？


  鳳鸞將自己要出行的事情跟蕭嵐講了一遍，又問他願不願意跟自己一起去。


  蕭嵐在月華台也沒什麽朋友，隻有一個鳳鸞還願意跟他說說話。


  不知是不是平日裏聽她說她那兄長聽慣了，蕭嵐偶爾真的會有一種錯覺，覺得好像自己就是鳳鸞的兄長一般。


  故而，他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


  鳳鸞很高興，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蕭嵐忽的又想起什麽，眉宇間染上一絲疑慮，道“薛公子他怕是會不高興吧。”


  鳳鸞摸了摸鼻子，道“所以要委屈你一番，我將你變成旁人的樣貌，他便不會對你有所顧忌了。”


  蕭嵐大驚，他一直以為鳳鸞隻是個凡人，沒想到她也是個修士麽？


  可他也沒聽聞哪個修士能變化樣貌的呀，他也沒多想，隻當自己是孤陋寡聞罷了。


  蕭嵐點點頭，道“隻要不會給你們造成困擾，我怎麽樣都可以。”


  鳳鸞實在是不習慣蕭嵐這種說話方式，雖然這樣說好像顯得她有點賤，但她還是喜歡跟蕭嵐互懟的日子。


  鳳鸞將他化成一個普通侍從的模樣，便匆匆離去了。


  回到屋子，薛念鈺還在收拾行裝，鳳鸞瞧著他忙碌的背影，忽的從身後抱住了他。


  那人身子僵了僵，微微偏過頭，道“回來了？”


  鳳鸞更緊了緊抱在他腰間的手，總覺得自己這件事瞞著薛念鈺，心裏對他生愧。


  “我要是做了惹你不高興的事情，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薛念鈺將背後那人拉到麵前，自己坐在窗邊，拉著那人坐在自己的腿上，半抱著她。


  “怎麽了？”


  鳳鸞望著他的眼睛，那裏頭滿是溫柔和寵溺，她一下子便更說不出口了。


  她一把摟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道“念鈺哥哥，不管我做了什麽，你都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發絲，道“嗯，我怎麽忍心生你的氣？”


  他越是這樣寵溺她，她心裏的愧意便更濃了。


  漸漸地，鳳鸞幾乎要哭出來了。


  她身子微微顫動，薛念鈺如何察覺不到，他將懷裏那人微微拉出來些，道“到底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


  鳳鸞急忙擦擦自己的眼淚，扯謊道“我隻是……隻是擔心這一去會遇上什麽危險，到時候該怎麽辦？”


  原來是因為這個？

  薛念鈺淺笑著幫她擦著眼淚，低聲安撫道“放心吧，要是遇上什麽危險，便是拚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會護住你的，別怕。”


  鳳鸞倒不是怕這個，她不過是隨口亂說的罷了。


  不過他這番話倒是給了她一個理由。


  鳳鸞握住他的手，道“我還是有些擔心，我們這一去多帶幾個侍從吧，我擔心……擔心路上沒人照應，會不習慣。”


  薛念鈺以為鳳鸞是從小嬌生慣養習慣了的，要是沒個人照顧不舒坦，便點點頭，道“嗯，你挑幾個便是了。”


  其實薛念鈺心中也有些明白，鳳鸞這話大概是想要將蕭嵐帶上吧。


  難怪……難怪她方才沒有去跟蕭嵐道別，原來是想帶在身邊。


  他心中有些失落，但又無法言說。


  若是拒絕會叫她不高興，還不如幹脆答應她，隻是難免心中苦悶。


  真正叫薛念鈺驚訝的是，鳳鸞竟然沒有帶上蕭嵐，真的隻是隨便挑了幾個侍從便上路了。


  因這一去浩浩蕩蕩，幾人便無法禦劍前行，隻能叫人驅趕馬車，鳳鸞和薛念鈺坐著馬車前往。


  這是鳳鸞的提議，她隻是覺得月華台實在無趣，想著走走看看，就當是遊山玩水也是好的。


  薛念鈺也沒什麽要事，便全都隨她去了。


  至於薛晨和安氏，更不敢幹涉鳳鸞和薛念鈺的事情，隻能送行。


  安氏望著遠去的馬車，小聲歎氣道“有時候我真是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生了個兒子還是生了個主子，明明是自己親生的，卻半點感情都不敢有的，生怕叫神君大人生了氣。”


  薛晨淺笑，攔住安氏的肩膀，道“苦了夫人了，這原本是我欠下的債，卻要夫人跟我一起來還，真真是過意不去。”


  安氏回頭，滿眼都是溫柔，道“什麽你呀我的，你欠的就是我欠的，我們夫妻之間還分什麽你我？”


  薛晨望著眼前這個女子，心中無限感動。


  這十七年來，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先認識的人是安氏，而不是沈瑤，或許自己也不會活得像現在這樣辛苦。


  安氏見他眸子中含著隱隱的黑暗，便垂下眸子，道“你又想起她了，是不是？”


  薛晨大驚，道“夫人？”


  安氏苦笑，“你一直以為我不知道，可我作為一個女人，又怎麽會完全察覺不到？你愛的人自始至終都不是我，你心裏的那個人一直一直都在那裏。起初，我還以為你心裏想的是鳳鸞，為了她不惜娶一個不愛的女子，甚至跟那個不愛的女子成婚。


  可慢慢的，我發現自己錯了。念鈺成人之後，這個念頭便更加明朗了，你愛的人不是鳳鸞。你每每看向鳳鸞和念鈺的時候，你眼睛裏不是嫉妒，而是羨慕。你羨慕他們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惜的是你不能。


  我雖然從來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可我心裏一直是清清楚楚的。


  不知道你愛的是誰，可我知道你愛的不是我，跟我成婚生子都是為了鳳鸞，打從那次之後，你對我一直是不冷不熱。薛晨，有時候我覺得你把自己困在牢籠裏，這樣的你又可憐又可氣。”


  薛晨聽她說了這麽多，心中已然滿是震驚了。


  她竟然全部都知道，隻是從不曾說過。


  他歎了口氣，道“好罷，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今日就好好跟夫人講一講，那些陳舊的往事，夫人想聽麽？”


  安氏點頭，她想知道是個什麽樣的女子能夠這樣深受他的愛慕。


  薛晨拉著安氏的手進了屋，給她倒了一杯茶水，便從頭開始講起。


  他細細的描述了自己當年在天宮參加比劍大會時發生的一切，其中包括他和沈瑤的相遇。隨後，他又講述了他是如何被孟真蠱惑，如何背叛了蘇橙，還有沈瑤和蕭嵐成婚的事情，最後是沈瑤的死。


  講完了所有的經過，薛晨苦笑道“我很可笑吧？其實沈瑤姑娘從未說過喜歡我的，她起初喜歡的是蘇橙，也就是鳳鸞女扮男裝。那時候我受了蘇橙的恩，心裏想的是隻要他們兩人能幸福，自己也願意退出。直到後來，沈瑤姑娘要嫁給蕭嵐，我當時在月華台喝了三天三夜的烈酒，等我醒來時，就已經被告知沈瑤姑娘死在蘇橙劍下。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心思去喜歡一個人，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不在了的姑娘。我甚至想或許當初我再努力一下，或許跟沈瑤姑娘成婚的人就是我。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叫她這樣離開人世。”


  安氏聽了這一切已經是掩麵低泣。


  薛晨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低聲道“抱歉，跟你說了這麽多，這些話在我心裏已經放了好久好久，今日說出來竟有了幾分輕鬆。”


  安氏握住她的手，道“喜歡我……不行嗎？”


  薛晨沒有回答，隻是愣愣的看著眼前那個梨花帶雨的女子。


  這個對他來說最熟悉最親近的女子——他的妻子。


  安氏輕輕拂去臉上的淚珠，故作堅強道“沒關係的，我願意等，我願意等你忘了她，再過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總有一日你會忘掉她的吧？”


  她這模樣叫薛晨心中更是心疼不已，他一把將安氏抱在懷裏，柔聲道“不……不用等那麽久，我願意為了你，一點一點敞開心扉。”


  安氏欣慰一笑，緊緊地抱住他。


  ……


  天色漸暗，鳳鸞和薛念鈺一行人途徑一間客棧，便在此處停留住下了。


  這一日的顛簸，鳳鸞身子實在是有些疲乏。


  她後悔了，為何非要這樣麻煩？早知道還是瞬移來的輕鬆些，也免得受這些苦頭。


  薛念鈺見她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便道“累了嗎？先不要睡，吃些東西再睡，乖。”


  鳳鸞點點頭，拉住那人的衣袖，撒嬌道“你去叫人做些飯菜送過來就是了，你在這裏陪陪我嘛。”


  薛念鈺點頭答應，出去片刻便又回來了。


  鳳鸞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去。


  他也極乖巧的照做，鳳鸞靠在他肩膀上，道“好累啊，念鈺哥哥，你說些什麽來聽聽。”


  被她這樣一說，薛念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道“你想聽什麽？”


  鳳鸞摸著自己的鼻子，想了想，道“說些你小時候的趣事來聽聽，我想多了解了解念鈺哥哥的過去。”


  這還是她頭一次問起他的過往，其實相比之下，薛念鈺更想知道她的過往，可他沒敢問出口。


  薛念鈺想了想，道“我說了，你可不準笑我。”


  聽了這個話，鳳鸞便打起精神來了，身子也坐直了，好奇的看向他。


  。